第185章 哥哥，吃橘子嗎？
因了車馬勞頓，在臨近衛(wèi)國京都的菁州郡。
蘇涼和裴卿允落腳客棧準(zhǔn)備歇息后再行。
約是靠近都城，很多趕考之人也是行至此處，整頓車馬。
蘇涼入客棧時，還是日暮，等上樓洗漱完畢，換上新買的衣著首飾，外面已是萬家燈火。
臨窗而坐，掃一眼這菁州郡街上的人潮濟(jì)濟(jì)，還有各種猜燈謎、對對子，舞獅子什么的，蘇涼不禁感慨，“大國就是有大國的樣子啊，這可比華夏國的乞巧節(jié)人還多呢！”
衛(wèi)國的冬日較暖，蘇涼現(xiàn)在脫了棉衣一身輕，真忍不住想出門逛逛，但她不敢自己出去，只能等裴卿允洗漱出來。
他們住的一間房，蘇涼這話也讓裴卿允聽到，穿衣的手頓了頓，然后繼續(xù)面無表情的更衣。
這幾日天氣熱了，裴卿允的貂裘沒穿，洗漱出來時，灰色袍和濕漉披散的發(fā)，整個人看起來就一股謫仙氣質(zhì)。
他去桌前，坐下擦發(fā)。
蘇涼看他那一言不發(fā)的冷峻樣就真是……喜歡的不行。
真論氣質(zhì)這塊，她從沒服過誰，可裴卿允真是把這塊拿捏的死死的，大到打架行云流水，小到擦個頭發(fā)洗個筆，一舉一動都貴謫如仙。
看了會兒，聽著樓下鑼鼓喧天的吆喝，蘇涼上去獻(xiàn)殷勤：“我來吧！”
裴卿允動作頓了頓，把毛巾放在一旁，默許。
蘇涼便笑著用毛巾包裹著他的頭發(fā)，一點點的擦著，擦著，順帶，摸摸頭皮、然后，往上，再往下……反反復(fù)復(fù)，那一直笑著，蠻開心的樣，美的晃眼。
“大人您頭皮也好白的！”蘇涼再次給他擦發(fā)根時，忍不住的感慨，“頭發(fā)也好多！好羨慕！”
裴卿允感覺她的手在頭皮穿梭，便是袖子下的手幾度拳握，幾度吸氣才淡淡的說，“你要出去。”
蘇涼愣了下，點頭笑的有點虛，“是??！一起嘛？外面看起來很熱鬧！很好玩的樣子??！”
裴卿允面無表情的一聲恩，然后不經(jīng)意的就對視上，那一眼，明明眼神漆黑的，沒什么神采，可蘇涼看著，心就跟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縮了縮，一下不太敢對視，“這、這就答應(yīng)了啊……”說的眼珠子亂轉(zhuǎn)，但就是不看裴卿允。
裴卿允聽的也是眉頭緊皺，“你是想我不答應(yīng)？”
蘇涼愣了下，慌張的收手，“我……我剛才把心里話直接說出來了嗎？啊，我當(dāng)然想去玩呀……但是，但如果大人不愿的話，我也可以不出，畢竟明天就入京了，還有好多……啊！”
音沒落，突然，裴卿允起身，翻身反手，便將蘇涼輕而易舉的摁在桌上，欺身壓下！
他還微濕的長發(fā)，因著動作，冰涼的撩過蘇涼臉側(cè)。
“你要出去便出去！不出去便不出去！什么叫我不愿？是我不愿你就——”
裴卿允的眼神狂怒而洶涌，卻說到一半，轉(zhuǎn)眼，如那日白鶴觀前一般，洶涌的神色，頃刻如潮水般退去。
那日白鶴觀前，蘇涼說“我不想回去”時、裴卿允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瞬間的風(fēng)起云涌。心潮澎湃的那一刻，他腦子里萬千思緒，若她愿意留下！自己便是拼盡全力，也要創(chuàng)出個華夏盛世！
可所有的風(fēng)起云涌，山巒海嘯，都隨她說要回去，而煙消云散。
便如同此刻——
“不、不愿我什么？大人，您不愿我做什么、我便你不做什么的。您……別生氣！生氣傷身！”
蘇涼被突然桌咚時，本心跳飛快，可緊隨看著好好的謫仙，突然發(fā)飆、便一陣瑟瑟發(fā)抖，卻是裴卿允閉了眼再睜開——
“沒生氣?！?p> 說完，起身，還把她拉起來。
判若兩人，神經(jīng)質(zhì)的樣子讓蘇涼都有些懷疑，裴卿允是不是換了個人！
“走吧?！?p> 裴卿允再說著，轉(zhuǎn)身往外。
蘇涼感覺他這樣子好怪，“大、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是……不是怕考不上小國君啊？沒關(guān)系的，您可以的！我相信您的能力！”您可不只是小國君！您是大皇帝呢！
后面的話沒說，但那眉飛色舞的樣子，讓裴卿允的心……好像有點高興、但好像又沒有那么高興。
“恩?！?p> 掃她一眼，只是淡淡的眨眼，裴卿允就繼續(xù)往前。
下面熱鬧，蘇涼眼睛不夠用了，也就不再說什么，奔著長街，肆無忌憚的往前游走～
裴卿允看她雀躍的樣子，卻是一絲慶幸。
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失言說出那句……不愿你離開，便不離開了么？
統(tǒng)一天下何其漫長。
南疆之火、雪谷之寒，樁樁件件都是他的麻煩，她卻因此吃了本不該吃的苦。
而這、不過皮毛。
他打下的神國，怕是不易收回。
漫漫長路困苦，還是讓她回到那美好的世界。
那個有很多新奇吃喝玩樂、有她的親友家人的世界。
只是，眼看蘇涼在長街上，拿著糖葫蘆一路雀躍的歡喜樣子，他清楚的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一點點的撕咬著心臟，不是撕心裂肺，也不是很疼，像是有什么在破碎，很細(xì)碎，卻……比他受過最重的傷，還要難挨。
“哥哥！你要吃橘子嗎？哇，我來這邊還沒吃過呢！”
雀躍的人一轉(zhuǎn)眼回來了，嘴巴里應(yīng)該塞著糖葫蘆球，還沒吃完，看著傻乎乎的，手里是兩個黃澄澄的、有點像是——檸檬。
眼看蘇涼剝開皮，然后掰開了一瓣、遞過來，裴卿允愣了下，然后……唇邊一涼，下意識的張嘴就吃下了滿口的甜意。
“好吃吧??？我嘗過一個了！很甜對不對？！”
蘇涼說完，看裴卿允沒說話的樣子，還以為不好吃，嚇得趕緊自己吃了一個，接著就眉眼全開的又笑了：“果然很甜??！但我忘了，大人您不愛吃甜的……”
裴卿允咽下口中的甜意，下意識的……舔了舔唇，她碰過得地方，然后別開臉，高冷的一句：“是不愛吃?！?p> 蘇涼就哦一聲，有點失望但緊隨著一瓣橘子到嘴里，就又很快搖頭晃腦，喜笑顏開：“可惜了呀！這個超好吃！比我在現(xiàn)代的還好吃呢！”
聞言，裴卿允的腳步頓了頓，想說什么，但接著，什么也沒說，繼續(xù)往前。
再沒幾步，停在了一個詩攤前，那攤子是最熱鬧的，里面擺放的全是蘇涼的情詩，最顯眼的一副高懸著——
“吾生三愿，一愿郎君千歲，二愿郎君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驀然，腦子里就是她給他點的祈愿燈——
“愿裴君，長命無絕衰?！?p> 再回首，他看向旁側(cè)的蘇涼，突然就嘆了口氣。
要是可以重來就好了……
重來，真不讓她上車。
而就在這時候，蘇涼的旁邊來了個小少年，年紀(jì)看著不過十幾歲，手提盞寫著“長相思”的明燈，遞給蘇涼道：“這位姐姐，仿若天上的仙子般，可否收下弟弟這盞明燈？不為別的，只為照亮您的仙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