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見白樂靈扛著個大鏟子,咕隆一下吞了口口水:“那啥,侄媳婦兒,這菜還是讓你嫂子來炒吧?!边@么兇,萬一給她一鏟子呢!還有一鍋菜放那老多的油,簡直就是在挖她的心肝兒啊。
白樂靈卻站定在大鍋前:“沒事,大伯母,你不用心疼我,這鏟子我揮的動,咦,咋油變這么少了?”原來楊氏在白樂靈走后,忙又用木勺子將油舀了起來,邊舀還邊對墨母說白樂靈敗家,這么不知柴米貴,以后守不住家財。
被墨母直接嗆回去了。
在楊氏緊張不已的眼神中,白樂靈又快手快腳的將油倒了進去,這次比上次倒的還多。
楊氏覺得自己心口疼的厲害。她想上前說話,見著白樂靈手里揮動的虎虎生風(fēng)的大鏟子,那嘴卻就像黏合了起來一樣,始終張不開口。這個侄媳婦兒看起來虎了吧唧的,萬一一個不好真沖她揮鏟子咋辦?
“大嫂,倒菜!”白樂靈脆聲道。
“哎,好。”張氏不過猶疑了一步,切好的菜就被倒進了鍋里。
楊氏眼睜睜的看著那老多的油在白樂靈一鏟子下就全部和菜混合在了一起,楊氏眼皮一翻,就要向后倒。
她兒媳馬氏將她撐?。骸澳铮@是咋了?”
楊氏撫著胸口,虛弱道:“我頭暈,心口疼。”那吃的是油嗎,那吃的是她的肉?。?p> 其實按照白樂靈的標(biāo)準(zhǔn)來說,那油還真不多,也就剛剛好,那么大一盆菜,油不放足了,吃起來寡死人。
但她的飲食觀和這些人顯然不同,就連墨母也覺得有些浪費了,但想到大房這邊做的惡心事,也就沒開口,讓她這個一向只知道盯著別人鍋里,自己卻吝嗇無比的大嫂惡心一回也好。
楊氏安排了五菜一湯,但說是五菜,其實也就是咸菜炒土豆,野菜炒土豆,再酪了一些土豆餅,一個白菜湯,一盆炒豆芽。
這就齊活了,沒見一盤葷菜。
墨母看著就覺得臉上無光,雖然平日里大家都節(jié)儉,但做酒席的,桌上至少也得有一兩個硬菜吧,這老大家倒好,真是不要臉了!
等著吧,這次墨家要在青山村出名了。
果然,菜一端上桌,來吃酒的人就竊竊私語了起來,盡管青山村的人都知道
墨家除了三房的人行事比較有章法以外,其他兩房都是只顧盯著別人占便宜的人,但這樣的日子,就吃這些,還是有些太過了。
墨父一看端上桌的菜,臉色立刻就變了,他生平最看重面子,雖然不是自己家,但都是墨家人,秦家大房這樣干,愛面子的秦父就感覺其他人都是在隱晦的打量他。
不過好在白樂靈舍得放油,做菜手藝又不錯,即便是這些菜,經(jīng)過她的手,吃起來還挺順口。
來吃酒的人心里的嘀咕這才輕了些。
白樂靈利落的炒完菜,就忍不住抬起頭在院子里找墨子笙的身影,見他正帶著三個小的已經(jīng)坐上了桌子在安靜的吃飯,這才吁了一口氣。
墨子笙身子單薄,又大病剛愈,長的還這么好看,在白樂靈心里,覺得他就跟那易碎的水晶娃娃似的。
剛剛見著他被人推著磕在了桌沿上,身體比腦子還快,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將墨子笙扶起來了。
白樂靈將這一切歸結(jié)于她骨子里那一股護犢子的性格在作祟,墨子笙這小子雖然總是無意識的招人,但他品性端良,對她也好,她自然要護一護他的。嗯,她就只是這么想的,沒別的。
“靈兒,累了嗎?”墨母知道那鏟子有多重,這么多菜,都是白樂靈一個人炒,現(xiàn)在見著她站在原地低著頭,還以為她累了。
“娘,不累,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力氣。”白樂靈笑一聲。
她和墨母說話的時候,墨子笙也有意無意的將視線往她這邊飄。見白樂靈抬頭,墨子笙又忙將視線轉(zhuǎn)了過去。
炒了這么多菜,肯定累了!墨子笙挑了一筷子豆芽,邊吃邊忍不住蹙了蹙眉:靈兒這么瘦弱的身子,哪能費這樣的力!那雙手合該穿針引線,在布上起舞??上麆倓偙混`兒護著后,一時心緒激蕩,又吩咐子遠做事,錯過了讓她換一個活計的時間。
墨子笙吃的有些心不在焉:以后不能再犯這樣的錯了!
沒一會兒,墨蘅又悄悄的溜了回來,跑到墨子家跟前,一臉得意的點了點頭。墨子笙摸了摸秦子遠:“這回給你更多糕點。”
墨蘅聽了,嘴咧的老高。
墨子笙吃飯的時候,也在注意門口的動靜。
果然,就在眾人吃飯的時候,門口忽然來了一個女人,只見她渾身身下瘦的皮包骨,神情怯懦,寒風(fēng)中卻只著一件單衣。她好像站不穩(wěn)般,用干瘦的雙手扶著門框。
“你咋來了,給我滾回去,還嫌不夠丟人的!”這一聲尖利的叫嚷直接將所有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只見這位干瘦的女人面前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婦女,她手里端著碗拿著筷子,一看就是從酒席上走下去的。
“嫂子....我...實在餓的不行了,你給我口吃的吧。”干瘦的女人一臉驚惶,可見她對面前的婦女有多么害怕,但她可能實在太餓了,即便害怕的只哆嗦,還是忍不住祈求。雙手環(huán)住瑟瑟發(fā)抖的身子,沒撐住門框后,她的身體搖搖欲墜,似乎馬上就要倒在地上。
白樂靈從這個女人眼里看出了對食物令人心悸的渴望,那是餓狠了才有的表現(xiàn)。白樂靈一怔,這里雖然大家不說頓頓吃什么大魚大肉,但勤快一點兒,填飽肚子還是沒問題的。
“你還想吃飯?你那臉比城墻還厚吧,你問問大家伙,你這樣的禍害還配吃飯嗎?不下蛋的母雞,黑心的爛貨,你咋不早點死了....”一連串不堪入耳的叫罵響徹在喜宴上。
有人看不過去了:“大慶家的,她好歹是你小姑子,給她口飯吃咋了,要真是餓死了,你就不怕良心過不去?”
這位婦女一聽,猛的使力在地上吐一口口水,惡狠狠道:“我良心過不去?這個爛心爛肺的都還頂著臉活著呢,要不是不值得為了這樣的毒蛇償命,我都想一刀劈了她!你們誰還要勸?”說著冷笑一聲:“事不是發(fā)生在你們身上,你們倒是說的輕松,要是真這么可憐她,把她帶回去養(yǎng)?。 ?p> 她這話一出口,開口勸她的那人立刻灰溜溜低下了頭。
楊氏臉色不好看,這是她兒子的喜宴,鬧成這樣成什么樣子?“大慶家的,今兒是我兒子的大好日子,你可別和你這小姑子亂鬧?!彼肓讼耄笙驳娜兆訉嵲诓荒苡|霉頭,一臉肉痛舀了一盤土豆餅遞給了女人
這位被叫做大慶家的深吸一口氣。倒是沒有搶正在狼吞虎咽的女人手里的碗,“對不住了,墨大嬸。”說著放下碗筷,喚了三個還在桌子上吃飯的階梯般的小女孩兒下了桌,等著女人吃完后,一路推搡著她出了院子,遠遠還能聽見大慶家的叫罵聲。
白樂靈分明看見那位大慶家的婦女望向那位干瘦的女人眼里有著恨不得吞人蝕骨的仇恨!
單從表面看,一方好似要吃人的惡狼,另一方是被餓了的小白兔,但從那位婦女的眼神可以看出這件事并不像表面看見的這樣簡單。
“娘,這是咋回事?”白樂靈靠近墨母,小聲問道。
墨母悠悠的嘆了口氣,不過她還沒說話,李蘭芳就忙不迭的開口了:“我來說,我來說...,弟妹,你是不知道,剛剛那來要飯吃的女人叫張三娘,是張大慶的妹子。”青山村張姓人比較多,差不多占了一半。
“那張三娘不就是剛剛大慶嫂的小姑子,她咋那么對她呢?”李蘭芳急于講八卦,白樂靈也就順著她的意接道。
李蘭芳撇了撇嘴:“那是你不知道張三娘之前有多惡毒,大慶嫂才嫁進來的時候,張三娘可沒少欺負大慶嫂,家里啥事不干,連月事布都要大慶嫂幫著洗。她還攛掇著她老子娘,不讓大慶嫂吃飽飯。干活像黃牛,吃的卻像貓食...”
“所以大慶嫂現(xiàn)在就報復(fù)她?”白樂靈猜到。
“哪能呢!媳婦兒嫁進來,受到婆婆小姑子刁難的又不是只有大慶嫂!”李蘭芳說完,也不知這次哪里來的機靈,還笑著補了一句:“當(dāng)然,咱娘和小妹就不一樣,娘是青山村頂頂寬和的人,小妹也心善,咱們嫁進來可是掉進福窩了?!?p> 墨母聽了哼一聲:“知道你以后就給我放勤快一些。”
“知道了,娘,我以后一定改?!边@句話李蘭芳已經(jīng)不知道說了多少回,根本就是順嘴接,不帶過腦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