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完,白樂靈滿足的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
墨子笙看她坐在椅子上伸懶腰,對面就是墨子華和墨子健和他們,腳步一挪,便站到了白樂靈面前,堪堪將她的身影擋住,面色如常問墨子華:“大哥,通江上已經(jīng)結(jié)冰了嗎?”
墨子華啊一聲,搔了搔頭:“我是聽那些客商說的,反正云陽縣這邊的江段還沒凍上,不過北邊應(yīng)該是結(jié)凍了,每年這時候都這樣啊,老三,你問這干啥?”
墨子笙笑一聲:“沒事,我就問問?!?p> 微微回頭,見白樂靈已經(jīng)坐好后,這才悄悄挪開身子,撿了一把椅子挨著白樂靈坐了。
墨蘅正靠在墨子華懷里,見著小叔叔,眼睛一亮,雖然他現(xiàn)在吃飽了,但糕糕那甜到心坎里的滋味他老是忘不了,昨兒晚在夢里都夢見自己吃糕點了哩。
“小叔叔?!蹦坷_秦奮環(huán)著他的手,跑到墨子笙面前,沖墨子笙眨眨眼,一臉我們有秘密的樣子在他那小臉上做出來顯得既滑稽又可愛。
白樂靈看得母愛泛濫,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墨蘅,墨蘅卻嚇得后退兩步。
白樂靈臉色一垮:“咋了,蘅兒,你不喜歡小嬸嬸了嗎?”
“沒有,沒有,我很喜歡小嬸嬸,就是...”秦子遠瞥向墨蘅。
墨子笙忽地一下站起來,笑著道:“子遠,來,和小叔叔一起消食。”說罷便拉著墨蘅走了。
墨子華啥都不知道,還看得樂呵呵的,“小弟這幾天和蘅兒親近了很多??!”
小草一見也要跟著去,被張?zhí)依×?,外面天快黑了,又刮著冷風(fēng),她怕小草凍著。
墨家院落,兩叔侄相對而立,準(zhǔn)確的說,是墨子笙向下看著小豆丁墨蘅,而墨蘅則懵懵懂懂的,仰著臉眨巴著眼睛等著墨子笙說話。
“你剛剛是不是想將咱們的秘密說出來?”墨子笙問。
“沒有!”墨蘅一把捂住嘴巴,使勁搖頭。
墨子笙臉色一下就溫和了,蹲下了摸著墨蘅的頭道:“好孩子,我如果說是秘密,你就絕對不要說出去知道嗎,不然....”
墨蘅緊張,咋了? “你的糕點就沒有了?!?p> 墨蘅慌忙點頭:“我知道,說出去我就是小狗!”他伸出小手指比了比,然后一臉殷切的看向向墨子笙:“小叔叔,那...你答應(yīng)我的糕點呢?”
墨子笙笑一聲,從袖子里拿出兩塊糕點:“一塊是你今天應(yīng)得的,一塊是獎勵你能夠保守秘密?!闭f著墨子笙笑意加深,“子遠,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以后還會有糕點?!?p> “啥時候?”墨蘅像鬼子接頭一樣忙將兩塊糕點裝進了衣兜里,邊裝邊忍不住問。
“會有的?!蹦芋吓呐那刈舆h的頭:“進屋吧?!笨偟糜泻}卜在前面吊著才能讓驢子聽話,即便是頭小驢子。
第二天,墨家?guī)讉€女人開始做冬衣。
好像老天爺也有個準(zhǔn)確的作息時間,昨天一立冬,今天早起天氣驟然就冷了很多,好在墨家早已備了足夠的柴火,又在堂屋里挖了大大的火塘,秦母早上起來,見缸里的水都被凍上了,一出屋子人便凍得直打哆嗦,忙讓張?zhí)液屠钐m芳將火塘生了起來。
這種火塘,既可以照明,也可以烤火做飯,墨家一家人,除了照例要去上工的秦耀,其他人都圍坐在火塘邊。
火塘里的柴火發(fā)出嗶啵嗶啵的響聲,李蘭芳邊拆棉花邊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這么冷的天氣,他爹在路上還不知道咋受苦呢!”
墨母雖然也心疼,但還是說道:“想要過日子活命,誰不辛苦,他有這樣一份活計,已經(jīng)算命好了,你要是真心疼你男人,就給我放勤快些?!?p> 李蘭芳撇了撇嘴,她不過就是心疼心疼孩子爹,咋又扯到她勤不勤快這事上去了?
墨家的冬衣,一般只要外面的布縫補著還能穿得下,一慣都是將舊的冬衣拆開,往里面填一些蓬松的新棉花。
所以當(dāng)墨母將白樂靈給她和墨父買的那匹布拿出后,頓時引起了大家的艷羨。
“靈兒能干,有孝心,我和他爹也算享了兒媳的福了。這布我和他爹做一身衣裳還有的剩,在給蘅兒小草和小桃也將外面的罩衣?lián)Q一換吧?!蹦改弥薏紣鄄会屖值?。
張?zhí)乙Я艘а溃偸侨滩蛔《嘞胍恍?,墨母這樣說,是不是在暗示她沒給老兩口買東西?
其實她真想多了,墨母哪有這個意思,墨母知道老大兩口子不同于老二那兩個沒有遠見的貨,手里肯定存了一些錢。但她從沒想過在自己還能動的時候,就攀扯兒子。不過她自己沒想是一回事,兒子兒媳主不主動又是另一回事。
靈兒有心,墨母難道還要為了顧及了另外兩個兒媳的面子而故意隱瞞?做夢去吧!
李蘭芳卻沒那么多心思,她看一眼墨母手里的布,舔著臉道:“娘,這整整一匹布,就算給蘅兒三個小的做了也還有的剩吧,要不再給我和相公也做一身?”話一出口,墨母就黑了臉,老二這媳婦兒是真不要臉了哈!在她開罵之前,李蘭芳見勢不好道:“行,我不做,那就給相公做一身吧?!?p> “要做自己做去,我和你爹都沒享著你們的孝敬,你倒好,現(xiàn)在就想著來搜刮我們了?”墨母眼睛一立,立好了規(guī)矩,就得照著辦,不然還要規(guī)矩干嘛。
李蘭芳有些為難,這些年雖然墨子健每個月都會余下幾百文錢,但她和墨子健都不是手緊的人,墨子健又在縣里,看見什么好東西就忍不住往家里搬,比如給馬大妮買個簪子啦,手鐲啦,給子茹買些七巧板,糖葫蘆啦,兩口子饞狠了,還要時不時加頓餐,那錢攏共也沒多少,不知不覺就花的沒剩多少了。
張?zhí)亦止疽宦?,不做就不做?p> 墨母有些心累,這二兒媳就是個四不著六的,和她說再多也枉然。
墨母和馬大妮吵嘴,準(zhǔn)確的說,是李蘭芳撩撥墨母,然后墨母單方面的罵馬大妮,已經(jīng)是墨家每天必不可少的風(fēng)景。
白樂,早已習(xí)慣,伴著那兩婆媳的聲音,低頭專心裁布。她給墨子笙買的布匹是月白色的,她已經(jīng)想好了,裁剪好后,還要再加工一番,在這塊布上繡上已經(jīng)在心中構(gòu)好的圖案。若是能尋著一塊毛領(lǐng)就好了,像狐貍皮子什么的,墨子笙樣貌生的這么好,火紅的毛領(lǐng)搭著月白的衣裳,她再改一改版型,一定美的不可方物....,咳,想錯了,是俊的非凡。
墨子笙坐在一邊看書,知道這是白樂靈給他買的布,看書的時候視線總?cè)滩蛔⊥讟缝`那邊偏,沒一會兒,就被白樂靈翩飛的雙手吸引住。
白樂靈裁著裁著,冷不防笑出聲。
墨子笙一頓,忍不住低聲問:“何事這么好笑?”
白1咳一聲:“沒事。”
就在這時,院子外的大門忽然被敲的砰砰響。這敲門聲非常急躁,冷不丁的,讓白樂靈手里的剪子歪了一下。
墨子笙見此眼神一冷,看向院外的大門處臉色帶了些不渝。
“這個天誰來找我們?”墨母疑惑,并讓磨洋工的李蘭芳去開門。
李蘭芳不高興,外面太冷了!但還是磨磨蹭蹭的站起來出了屋子。
沒一會兒,就聽到外面李蘭芳的大嗓門:“大伯母,你咋來了?”
墨母一聽,臉色一板。
“喲,三弟妹在做冬衣呢,還是你們的日子過的舒坦,瞧瞧這白花花的棉花,我們家就可憐了,不管大人小孩兒,已經(jīng)好幾年沒換過新棉了?!备诶钐m芳身后的是一位看著和墨母差不多年歲的婦女,墨母雖然看著嚴(yán)厲,實則刀子嘴豆腐心,但進來的這位,一看就不是啥良善的主。
一雙眼睛就像探照燈一樣在墨家大廳里來回掃,見著裝在袋子里的棉花,眼里的貪婪一點都不加掩飾的。
“大嫂,你有事就說事,沒事就回吧。”對她們,墨母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墨子笙見此,心中一動,湊近白樂靈耳邊,悄聲道:“這是大伯母?!彼f話就說話,偏生湊的這么近,兩片薄唇差不多都要挨著白樂靈耳朵了。
溫?zé)岬臍庀⑴冒讟缝`脖子發(fā)麻,忍不住偏頭想讓墨子笙離遠一點兒。
她一偏,墨子控也剛剛想要往回撤,不期然嘴唇直接掃過了她面頰。
轟的一下,墨子笙臉霎時就紅了。他還是頭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覺得心跳如鼓,目瞪口呆的看著白樂靈,不知所措。他...他真的只是想要離得近一點...
白樂靈耳朵也微微有些發(fā)燙,她雖然是個現(xiàn)代人,但從沒談過戀愛,對這樣的異性接觸,更何況還是心中抱有微微好感的異性,心中怎么可能沒有波瀾。
但她還是繃著,故作不在意道:“沒事,意外而已。”
墨子笙聞言,心情難以名狀,不知是松了一口氣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墨母和楊氏身上,沒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狀況。
楊氏撇一下嘴,不再說棉花,而是道:“這不還有三天就是我們家老幺成親的日子,弟妹,你和幾個侄媳婦兒手藝都不錯,到時候可要來幫幫嫂子我?!痹倏匆谎勰尤A和墨健:“還有兩位大侄子,到時候也要幫幫嬸子啊?!?p> 墨母一聽就氣笑了,墨子華就不說了,墨子笙病才剛剛好,大夫說他以后都不能再費神費力的事這兩房又不是不知道,她好好將墨子笙養(yǎng)著,生怕又傷了墨子笙的身子,這位大嫂哪兒來這么大臉呢?這么冷的天氣,伀兒能去干啥?幫著擔(dān)水,還是幫著扛桌子?
不過她還沒說話,白樂靈就先笑著出聲了:“這是大伯母吧?”
孫氏望過來,見白樂靈笑的隨和,也帶了幾分笑意:“這就是笙哥兒新進門的媳婦兒?哎喲,瞧瞧這模樣,和我們笙哥兒真是天生一對?!?p> “是啊,我和相公天生就是一家人么?!卑讟缝`笑瞇瞇的接道。
墨子笙聽了,飛快埋下頭去掩飾忍不住上勾的嘴角。
孫氏倒是沒想到這位新進門的媳婦兒一點兒都不面生,連她的打趣都落落大方的接住了。
“大伯母,我相公病還沒好利索呢,在家里,我和娘都舍不得他動一根手指頭的,您若實在差人,還是在村里請一下別人吧。”墨子笙可是她護著的小男人,隨便來個阿貓阿狗就能使喚?
楊氏眼睛一閃,她沒想到白樂靈竟然這么直白的就拒了她,但去村里請人,雖然不給工錢,走的時候酒席上的剩菜卻是要裝一些給那些幫忙的人,她哪里舍得。請三房這邊就沒這個問題了。能省一點兒是一點兒!
“都是村里的孩子,皮實的很,哪能啥事都不做!”楊氏笑道,并不應(yīng)白樂靈的話。
“不是說不做,只是要等相公養(yǎng)好了身子再做。您舍得,我可舍不得,我現(xiàn)在對您說清楚了,若是您現(xiàn)在不請足人,到時候酒席上出了啥岔子,可不要怪到侄媳婦我身上哦。”白樂靈笑著眨了眨眼睛。
見楊氏還要說話,墨母忙將話頭攬了過去:“行了,我們這么多人幫忙還不夠,偏要攀扯你身子不好的侄子?”
知道墨子笙不可能幫忙了,楊氏也走了。
白樂靈裁完了布,就要開始打板,但大堂里大家都圍著火塘,實在鋪展不開。她便收了布,準(zhǔn)備回屋子里做。
白樂靈前腳剛走,墨子笙便低著頭邁著小步子跟在了后面。
看著兒子跟在靈兒后面小媳婦兒的樣子,墨母欣慰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