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已經(jīng)猜到蓋臉紙的用處?
蓋臉紙,用一張白紙蓋住死者臉,一般從頭部向下蓋。這樣,就可以避免因死者臉色蒼白,甚至毀容的模樣,會嚇到前來吊紙的人。
吊紙,指自備紙錢前來吊喪的人。
最后,爺爺點了六盞油燈碟,這才大功告成一階段。
點油燈,又名長明燈,作用就是給死者鬼魂照路。
我跟爺爺出去透口氣,歇歇。
何村長急忙,給爺爺遞過來一把椅子坐下,并且搬過來一個折疊的木圓桌,倒了杯茶水雙手遞給爺爺。
死者家里沒茶水,這都是先前我跟爺爺在忙活的時候,何村長在旁邊吩咐人去提來的一壺水。
每次,我跟爺爺出去到任何地方,茶水都是不可缺少的。
這更是一種待客之禮。
爺爺喝了幾口放下茶杯,沖何村長,安排道:接下來,你們幾個人,按照我說的搭建一個靈棚。
靈棚是用來放香爐和擺祭品,以及立牌位。
一般靈棚就設(shè)在院子里,沖著堂屋正方位。
因為搭建靈棚,需要一些繩索和布,以及木料等。何村長,就帶人去村子挨家挨戶湊搭建靈棚的各種材料。
一時,死者家里頭就剩下我和爺爺。
爺爺?shù)溃骸靶∮睿蹅円矂e閑著,開始寫奠字和喪聯(lián)?!?p> 嗯!我應(yīng)了一聲,從包袱里先拿出一張折疊大白紙,將其打開,鋪在圓桌上,然后又拿出毛筆和墨汁。
順帶著,還有一個倒墨汁的墨碟。
爺爺手持毛筆,筆頭沾了沾我倒在墨碟里的墨汁,嫻熟的在大白紙上,一氣呵成寫出來一個奠字。
我將寫好的奠字拿起來吹了吹,放在旁邊地上晾干,然后又拿出寫喪聯(lián)的條狀白紙鋪好。
喜事用紅紙,白事用白紙。
前面寫奠字,用的是大毛筆,現(xiàn)在寫喪聯(lián),爺爺則是改用帶過來的小毛筆。
喪聯(lián),是貼在門和門框上的,順帶還有橫批。
有點像春聯(lián),但性質(zhì)差距很大。
畢竟,一個是喜事,另外一個是白事,古往今來各不同。
我爺爺寫喪聯(lián),永遠(yuǎn)是逢單不成雙,就七個字或者是三個字。
若說為什么?爺爺說,這是規(guī)矩!
喪聯(lián)內(nèi)容,來回都是那些,比如“登仙位,享福祿……”
“逝者駕鶴趕仙會,子孫后代財源廣……”
這里就不一一說了,反正很多不重樣的喪聯(lián)。
爺爺寫好喪聯(lián),我就去各個門上貼喪聯(lián)。
最后的奠字太大,我跟爺爺兩個人一起整,將其貼在堂屋內(nèi)墻正中位置。
誰進(jìn)來,就能一下看到墻上的白紙奠字。
我跟爺爺干這行久了,對死尸什么的,沒啥害怕不害怕的。
但我,從來不會刻意去看那些躺在拍子上的死者。
比如,在剛才貼奠字的時候,我壓根就沒去看這一家六尸。
在離開堂屋,我余光掃過這些尸體,心里頭有些疑惑。
待來到外面,我就問爺爺,是不是少了一個程序?還沒跟死者穿壽衣那?
壽衣,是給死人穿的。從古傳下來,類似漢服的款式,但一般不是藍(lán)色的,就是黑色,或者是黑紅交替。
當(dāng)然,也有純紅色加花紋花線的,但因為白事顧忌紅色,一般都會刻意不去挑選紅色壽衣。
而穿紅色壽衣的,必然有著跟尋常死者,不同的區(qū)別和緣故。
同時,壽衣還有健康長壽的寓意。
爺爺抬起頭,順著開著的大門往外面街道瞧了瞧,發(fā)現(xiàn)沒人后,這才壓低聲音,跟我說:你懂啥?一套壽衣,至少得兩三百塊!六身壽衣加起來得多少錢?
我腦門一陣黑線,感覺爺爺,是不是太財迷些了?以往的時候,爺爺可不是這樣的!
我忍不住,質(zhì)問爺爺,以前誰家有人去世,爺爺你不都是去老王頭家拿一套壽衣?給死者換上嗎?
再說了,前面何村長,可是給了你老兩萬塊!你老還在乎,這兩三套,四五套壽衣的小錢?
這下,爺爺直接被問住了。
但爺爺,可是一位出黑的老江湖。
他吹鼻子瞪眼,盯著我沒好氣,道:“吆喝,狗蛋啊,你這一改成叫小宇,你長行市了!”
一聽到狗蛋,我就發(fā)狂,急忙頂嘴道,我不叫狗蛋,我叫劉小宇。
“好,你不叫狗蛋,叫小宇!”
爺爺氣急敗壞,道:“那兩萬是不少,但那是人家孝敬爺爺?shù)模刹]有在買壽衣的行列里。”
“再者,這錢爺爺?shù)么嬷?,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虛歲都十六?在等幾年,一晃就大了,這些老婆本不給你存著,你難道想要跟爺爺似的,一輩子打光棍,就干這種伺候死人的晦氣賤活?”
爺爺是真有些生氣了,要不然不會,說出這么多心里話?
同時,我羞愧的低下頭,誠懇認(rèn)錯,道:爺爺,我錯了……
原來爺爺,一直在給我贊老婆本,是我錯怪爺爺了,爺爺一點都不財迷,他不舍得花一分錢,都是要留給我娶媳婦的。
“唉!”
爺爺一陣嘆息,恢復(fù)以往不生氣的樣子,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宇,你也大了,管的爺爺會管,不管的你自個可以拿主意,畢竟?fàn)敔斄衅甙?,干咱這一行多少又得折點陽壽,你好自為之……”
我抬起頭,看向爺爺點頭嗯了一聲。
看向爺爺?shù)臅r候,余光避免不了,會多少掃視到一點爺爺后頭。
突然,我就看到有一個臉色蒼白,眼珠子死灰的身影,從堂屋走出來。
我瞪大眼,心中一時大驚,伸出手指著爺爺身后,有些發(fā)顫道:“爺……爺爺,詐尸了!”
“你胡說什么?”
爺爺本來不相信,但見我不像是開玩笑,他臉色瞬間大變,變的嚴(yán)肅凝重。
他整個人,不再去多問,急忙轉(zhuǎn)過身往身后頭看去。
與此同時,那個詐尸的男人,蒼白的面目瞬間猙獰起來,伸出一雙灰白雙手,一副張牙舞爪的兇狠勁,向爺爺撲過來。
爺爺臨危不懼。
只見,他像是一只老猴子似,身子靈活的貼著詐尸的身體躲閃到旁邊,從而避開詐尸的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