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此刻的桃源村只剩下蟬音。
蘇景安坐在昏暗的屋子內(nèi),接著修改器的藍光細細揣摩著手中的劍鞘。
他沒有去點燒火桶里頭的篝火,甚至蘇景安已經(jīng)有些習慣了在黑暗用修改器的微光去觀察...
銅鐵的劍鞘并無什么雕琢跡象,通體漆黑顯得平平無奇。
如裕公序、洪浩所說觀察劍鞘以此領(lǐng)悟“意”,但對于蘇景安而言,修改器已經(jīng)將所有能夠獲取的好處提供給了他。
蘇景安也從中領(lǐng)悟到了三式劍訣。
但劍鞘里頭的劍呢?
村正也沒有給出劍的去處,難不成是一把空鞘?
仔細感受著劍鞘之中隱晦的力量,蘇景安仿佛看見了那柄意境中出現(xiàn)過的劍。
群山之巔,蒼云之下。
那把劍靜靜地插在那里輕輕顫鳴似乎在呼喚蘇景安過去將其拔出。
腦中的畫面翻涌,蘇景安認出了那個地方。
古籍中記載描繪的太蒼峰。
...
“天地可觀禮,日子就選在三天后吧?!?p> 村口處,一群人正在向村正打聽李子和桃子成婚的良辰吉日。
不得不說,若是再杵著根木拐棍,村正絕對是算命先生的一把好手。
“多謝,村正?!?p> 李子和桃子齊齊謝過。
酒醒之后,李子腦子里也沒了那一抹想要攀比的意思,對于即將到來的成婚之事也唯有忐忑之情...
至于說說親的裕公序,則是打著哈哈,指認著昨夜不是本人在場。
倒是洪浩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淡然,對于自家兒子成婚一事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大家都認定了兩個娃娃會成家,他自己一直以來也是如此認為。
定日子事了。
籌備的事情便落到了一干武者身上。
以武者的能力搭新屋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太多時間。
除卻土屋的外形有些丑陋以外,遮風擋雨的功能還是在的...
當然這也需要村里的和泥匠重新打磨一下。
至于成婚時的衣物,村子里沒有專門的縫衣匠,便由桃子的娘親親自為兩位縫紉一套衣服。
當然了,對于這突如其來的婚事,這位婦人自然有些難以接受甚是不悅,但在蒙震生的再三哄騙下,還是抹著一把又一把的淚連夜趕制。
...
三日之后。
桃源村迎來自打建村至今的第一樁大喜事。
過去,村中誕生的新人們基本都在匆匆的祝賀中結(jié)成,那是桃源村的居民們大多還沒走出逃離故里的哀愁。
到如今,李子和桃子兩個娃娃算是跟著村子一同長大,居民們第一次舉辦喜事也算是為過去拂去了一頁。
扎根此地未嘗不可。
倒是蘇景安有些恍惚。
穿越至今,在長林城時一直為了生存、變強而奔波。
離開的長林后,則是為了心中的快意不斷地游離在生死之間。
到了桃源村,這是蘇景安第一次感到輕松,世間安然無事的清凈...
“拜三禮?!?p> 村正也從那根木墩子上走了下來,為兩人主持著拜堂儀式。
“拜天地,乃是向天地祈求平安。”
四方的木桌上縷縷煙香散溢。
身著大紅衣冠的李子與桃子,對著村正刻下的天地牌位,行一禮。
“拜父母,乃是向父母回以感恩?!?p> 打磨光滑的木椅之上,三人面帶笑意看著腳下的一隊新人,行一禮。
“對拜,乃是向?qū)Ψ浇o予承諾?!?p> 遮目的頭蓋難擋兩人的視線。
兩人心中似是各自有所感悟,有些害羞的側(cè)目低首,再行一禮。
三禮過后,村正也在村民們目送下離開了拜堂之地,繼續(xù)回到他那顆用屁股墩打磨到锃亮的木墩子上頭。
村民們也沒有那么多禮俗,結(jié)束了拜堂之事便是宴席。
說是宴席,不過也就是各家匆匆炒了一些菜,分放在一起當做菜肴。
整個村子攏共不過百來人,這些倒也夠。
可要是說上酒釀...
孫仲業(yè)算是被裕公序追著煩了整整三天,才算肯將家中的佳釀拿出一大部分...
不過,這也是裕公序答應(yīng)了老孫頭替他釀酒后老孫頭方才點頭同意。
席間,眾人不斷打趣著兩位新人,也是引得兩人不斷害羞。
甚至連一向大大咧咧的李子今日都有些少話,那目光時不時就要向桃子看去,可遇上對方的視線后卻又慌張撇開。
“景安啊,要我說你就留在這,到時候你裕叔從別的村子給你綁個黃花閨女回來。”
依舊是酒意上頭的裕公序不斷開口。
“行了,你已經(jīng)醉了?!?p> 洪浩在桌下踢了一腳裕公序,卻又被對方反踢了回去。
是于此,兩人手上開始拼起酒量,腳下又是勁力的暗比。
不過兩人卻也沒有失了禮,將大好的日子攪黃。
看著眼前的一片安和,蘇景安只覺心中莫名的踏實。
不過他也想起了村正,有些奇怪對方為何沒有參與宴席。
是于此,蘇景安借著醉意提起一小壇酒、兩只碗朝著村口走去。
木墩子前,蘇景安一屁股坐了下來,將酒碗放起斟上酒遞給村正,說道。
“村正,你怎個不和大家一起?”
村正的睜開那雙毫無波動的魚白,說道。
“那你又為何不繼續(xù)和他們一起?”
“我是來找你的。”
村正接過那碗并沒有喝下,反而轉(zhuǎn)口問道。
“你可知裕公序為何喜愛喝酒?!?p> “不知道?!?p> “因為他那孩兒在離開楮漄時不慎跌落而死,所以他一直在接著酒意麻痹自己?!?p> 楮漄是甲鐵城舊時代的名稱,那座戰(zhàn)爭之神的城池大抵如今也沒了武者的痕跡。
“你可知洪浩為何喜愛喝酒。”
蘇景安沉默,他能夠猜到一些。
只聽村正繼續(xù)說道。
“因為他那白發(fā)妻被教堂的騎士活活打死,但好幸李子還在他身邊,陪他來了這里?!?p> 兩位玉璞境武者的過去被村正赤裸裸地拎在了蘇景安的眼前。
興許他們兩人只是桃源村的縮影,又或是所有武者的縮影...
聚集在荒野之上的武者們?nèi)绾尾幌袷莵G盔卸甲之人。
“可老夫不愛喝酒?!?p> 村正的魚白直視著蘇景安說道。
“但既是你敬給老夫,老夫自當不能推托。”
說罷,村正直接將碗中的佳釀一飲而盡,全然沒有那股仙人風姿。
嘴角的殘液順著村正的白須緩緩低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