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老陳莊。
七月份的代州正是好天氣,剛?cè)肓讼奶?,還是涼風(fēng)習(xí)習(xí),后晌午的日頭溫吞吞的看著莊子里的人,一如吃了午飯的人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田間隴上,房屋院中,人們還在享受著午后的余韻,卻聽著遠(yuǎn)處一陣馬蹄聲襲來。
是十個騎著馬的大漢,樣貌粗獷,行裝緊湊,各個打著綁腿,都是短打裝扮,帶著一把腰刀。
“村里的,出來個答話的?!币粋€黑髯大漢大聲喊道,聲音如悶雷一般。
“幾位壯士,我便是這村里的村長,敢問......”村口一個藍(lán)色布衣的白發(fā)老頭一邊作揖,一邊迎著笑臉。
話尚未說完,卻被這黑髯大漢喝斷了,“莫要多言,我問你,這里可是老陳莊?”
“是。”老人怯生生的看了大漢一眼,低下頭去應(yīng)了一聲。
“嗯,”黑髯大漢又道:“莊子里可有一個叫做陳勝的?”
“...”老人遲疑了一下,眼珠左右擺了擺,只不過因為低下頭去,沒人注意到。
這遭遭的亂世里,當(dāng)村長的不僅是要有威望,更重要的是有見識,來村子的訪客是何用意,尋仇還是要糧,亦或是其他緣由,村長要能衡量個八九不離十,之后才能有了對策,保全村子里的人。
“怎的?為何不言語?”大漢粗黑的眉毛凝了一下,大聲喝道。
老人被驚嚇到,身子一顫,賠笑道:“壯士,小老兒年歲大了,村子里百來號的人,也要一個個的過腦子想的不是?”
大漢聽聞,冷笑一聲道:“那你可想好了,我們兄弟也不是什么好來路!”
這就擺明了是來者不善,老人眼角抽搐了一下,心微微有些提了起來,道:“想好了,嗯,想好了,村子里沒有個叫陳勝的?!?p> 老人心里明白的很,這十個人進(jìn)退有序,衣著精干,處處透露著行伍氣息,說話直來直去,八成行伍出身的,應(yīng)該是要找陳勝尋仇一類,這若是坐實(shí)了這個人就在村子里,報仇之后,村子也是要被連帶的,畢竟,亂世人命賤如草芥,若是糊弄過去能打發(fā)了,那就最好了。
可惜的是,事與愿違,大漢濃眉一挑,右手把住了身后的腰刀:“沒有么?那就麻煩老丈把村里的人家都請出來,讓我們兄弟過過眼吧?”
“且慢動手,這就喊來,這就喊來!”老人忙忙擺手,而后轉(zhuǎn)頭叫過身側(cè)的一個眼神清澈瘦瘦干干的少年,道:“陳陽,你去把村里的人都喊來,就說有大人們要見一見?!?p> 陳陽看了村長一眼,哆哆嗦嗦的點(diǎn)點(diǎn)頭,腿打著顫歪歪扭扭的向村子里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村里的都村口去啊,村長...村長叫了!”
“代州真是個避暑勝地哈,晌午的日頭也不烈,像是醉春樓的姐兒一樣!”陳陽喊人的功夫,大漢旁邊一個黃臉的漢子抬頭說道。
“大哥說的是,哈哈哈...”黑髯大漢包括其他的漢子都跟著笑了起來。
村長聞言,微微抬眼看了這位黃臉漢子一眼,心里不禁一個突突,方才沒看清楚,這一打量才發(fā)現(xiàn)這個黃臉漢子除去腰刀外,背后背著一把大弓,而且他一雙手臂粗如磨桿子一般,燈籠袖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這一雙手臂絕不是普通練家子能練出來的,定然是修行中人。
“恕小老兒老眼昏花,方才沒注意到這里還有一位修行大人?!贝彘L趕忙顫巍巍的鞠了一躬。
黃臉漢子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懶洋洋的道:“沒關(guān)系,事辦好就行了,最好的這個陳勝就在你們村子,兄弟們出來一個多月了,都有些想家了。”
村長夏日里打了個哆嗦,道:“恕小老兒多嘴,這附近小陳莊也有一批姓陳的,大人您要...”
“小陳莊?”黑髯大漢森然一笑,“小陳莊已經(jīng)沒了?!?p> 陸陸續(xù)續(xù)從家里趕來村口的幾個人也聽到了這個話,都走得顫顫巍巍的。
一時間除了風(fēng)聲蟬鳴,連個喘氣的聲音都聽不大見了,過了大概兩刻鐘的時間,陳陽才跟著一個瘸腿的漢子一起回來,哆哆嗦嗦的站在村長旁邊。
村長轉(zhuǎn)頭點(diǎn)了點(diǎn)人,道:“修行大人,村子的人一共八十八個,都在這里了?!?p> 黃臉漢子點(diǎn)點(diǎn)頭,黑髯大漢一行九人這才下馬,從懷中拿出一副人像,一個一個的對照起來,一邊看,一邊還在人臉鬢角的地方揪一揪,防止有改容換貌的情況。
“大哥,沒有?!?p> “哎呀,又沒有啊,他娘的又白跑了,火大!”黃臉漢子撇了撇嘴,有些掃興的揮了揮手,道:“都?xì)⒘诵剐够鸢伞!?p> 聞言,村民們都是大驚失色,若非是村長剛才點(diǎn)明了對方修行者的身份,此時定然已經(jīng)有人準(zhǔn)備拼命了。
村長連忙跪地喊道:“大人饒命,我有話說?!?p> “哦?想起什么了?”黃臉漢子笑道,“說好了,換你們村子的命,說不好...”
“回大人,這個陳勝村子里是沒有過的,不過有一個長得很像的人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叫陳月生?!贝彘L苦著臉道。
“哦?你看,這不就有了活路了?”黃臉漢子哈哈一笑,下馬過來,一手捏住村長的左肩膀,如同捏雞仔一般,直接把他從地面拎了起來。
村長的左肩膀如同被老虎咬住一般,疼的滿頭大汗,卻是不敢呼喊,只是一個勁的喘氣。
“這個陳月生現(xiàn)在在哪呢?”黃臉漢子盯著村長的眼睛道。
“死...死了。”村長深吸一口氣,“死了有三個多月了。”
“死了?!”黃臉漢子手中不禁一用力,“咔嚓”一聲,村長的左側(cè)肩膀瞬間被捏碎了。
“啊!”村長疼的一聲大叫,趕忙道:“死了,墳頭就在后山上。”
黃臉漢子手一松,把村長扔到地上,冷聲道:“他可是有什么家人朋友?”
“回...回大人,他就是...就是一個人?!贝彘L疼的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陳陽見狀趕忙把他扶了起來。
“帶我去他的墳地,再找一個人帶著我兄弟過去他之前住的地方?!秉S臉漢子厲聲說道。
“是!”村長道,然后忍著痛道:“修行大人跟我來,陳陽會帶著幾位壯士過去陳月生的院子。”
黃臉漢子看了陳陽一眼,給黑髯大漢一個眼色,然后點(diǎn)頭對村長道:“你帶路去后山,看你是個懂事的,能看出我的身份就別做傻事?!?p> 村長默默點(diǎn)頭帶路,他知道對方是修行者的身份,這八十多口子人加起來都不定夠人家一個殺的,何況人家來了十個人,這紛亂世道,武力就是一切。
黑髯大漢則帶著身邊的一個矮壯的漢子,兩人一起跟在陳陽身邊,另外又有六個大漢,兩兩一組,挨家挨戶的搜查起來,這是防止家中藏人。
陳陽縮頭縮腦的略顯畏懼,雖然因為害怕走得有些踉蹌,但是腿腳卻不慢,七拐八拐的一行三人便從其他人一行人視野中消失了...
陳陽帶著兩人在村子里拐來拐去,刻意的避開了另外三組搜查村子的人,繞的身后的兩人都有些煩悶。
“你他娘的繞求啥呢,不趕緊的帶老子過去?!卑珘褲h子說罷,冷不防一腳掃在陳陽小腿上,陳陽本來就害怕的踉踉蹌蹌的,瞬時間向著地上一個狗啃泥。
“我說你他娘的跟他置什么氣,總算有苗頭了,趕緊的完事了還能回去醉春樓瀟灑一下?!焙邝状鬂h皺眉道,“你把他弄?dú)埩?,再他娘的弄到天黑,又得睡在這破地方了?!?p> “哎,我這不也是煩的慌嗎?一個多月沒吃頓好的了,”矮壯漢子嘆氣道,“這他年的一個多月光他娘的喝西北風(fēng)了,褲襠里的二哥餓的都不抬頭了?!?p> “去你他娘的,”黑髯大漢壞笑一聲,“你他娘的就是個蔫兒炮,醉春樓的燕兒早就給我交底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娘的婊子嘴,真是他娘的沒個把門的,和他娘的褲襠一樣松?!卑珘褲h子臭罵一句,轉(zhuǎn)頭一看陳陽還在地上趴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一腳蹬在二娃子屁股上。
“你他娘的干啥呢?”矮壯漢子罵道,“跟老子裝死等賞呢?”
黑髯大漢笑道:“我說你別他娘的踹他吧,這小子看著就是個囊包貨,你快翻過來看看是不是暈球了!”
“他娘的晦氣!”矮壯漢子罵道,然后彎下身子雙手拿住陳陽的肩膀,把陳陽一整個翻了過來。
只見陳陽剛一翻過來,揣在懷里的左手一把的土灰揚(yáng)了出來,然后右手反手握住矮壯漢子的腰刀刀柄,擺臂一抽,腰刀出鞘,隨后刀口一轉(zhuǎn),反手一刀就送進(jìn)了矮壯漢子的肚子里。
陳陽轉(zhuǎn)身之時,雙腿已經(jīng)屈起,這一刀攮進(jìn)去矮壯漢子的腹中之后,雙腿瞬間蹬地,腰腹用力一挺,同時右肩膀向前一頂,右手順勢一轉(zhuǎn),腰刀便在矮壯漢子腹中絞了半圈,刀子剛絞完,陳陽的右肩膀已經(jīng)頂在矮壯漢子的胸口上,矮壯漢子眼睛進(jìn)沙子,本就本能反應(yīng)的要雙腿后撤,正好陳陽這一撞,便借著矮壯漢子自己的勁把他整個人頂?shù)娘w出兩米多地,腰刀也抽了出來,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刀尖一點(diǎn)點(diǎn)的滴在黃土地上。
“呃...咳咳咳咳....”矮壯漢子只是眼睛一疼的功夫,人便已經(jīng)躺在地上了,腹中一個大洞,還有半截腸子翻了出來,那是被陳陽抽刀絞帶出來的。
直到此時,黑髯大漢才反應(yīng)過來,畢竟這一套揚(yáng)塵、拔刀、起身頂撞的動作實(shí)在太快,真真的只是眨眼的功夫,若不是眼前的青年人手中的刀滴著血,黑髯大漢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陳陽卻是不管黑髯大漢心中如何想,他頂出去的一瞬間就確定了,矮壯漢子已經(jīng)沒有反抗能力了,所以起身的同時,便反手握刀向著黑髯大漢沖了過去...
大山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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