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冷,老龍口市街邊不遠處的黃字母快餐店里出現(xiàn)了這個時間不常見的熱鬧場景。
明亮的屋內(nèi),六名裝束各異的男女包場了店內(nèi)最中心的公用長桌,熱火朝天地討論著什么,夜班店員疲憊地敲打著收銀臺的機器,時不時瞥眼瞧向被那群人圍在中間,一臉無奈地吸著飲料,半個上身都被醫(yī)用紗布包裹的男孩。
這是那個孩子今天吃的第二頓漢堡了,不過沒有辦法,畢竟這個時間別的店都沒有開門,而且他真的很餓了,餓到可以吃下一頭牛。
“所以說你已經(jīng)學會虛行了?”與其他人看起來格格不入的暗紅色頭發(fā)壯漢一邊嚼著肉餅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面包碎屑不斷飛濺。
“我不知道…現(xiàn)在我也沒有自信能再用出來,不過那種感覺我算是記住了。”楊御成嘆了口氣,又用沒被紗布綁著的那只手拿起桌上的特大份碳酸飲料吮吸了起來。
吸溜吸溜…嗝,好喝。
“你還記得發(fā)生了什么嗎?你當時使用的那股力量絕非尋常,尤其是在你才剛剛開啟異眼不到半個月的前提下?!闭Z飛流的吃相對比其他人來說斯文許多,不過面前也堆積著好幾個空紙盒子。
“我也挺想說是被啥東西附身或者體內(nèi)隱藏的某個大拿意識覺醒了…不過當時確實是我在行動?!睏钣捎悬c嗆到,拍了拍胸口接著說道:“就像影中人的那個時候,我想著一定要殺了它,力量就那么憑空冒出來了…”
“但你那個時候的動作還有技巧絕對不是一個沒經(jīng)受過訓練的人可以做出來的?!闭Z飛流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手上之前被玻璃割裂的傷痕早已經(jīng)愈合成一道淺淺的印子。
“我也說不清楚,我蹲在它背上的時候感覺就像是知道一拳砸下去之后會怎么樣…怎么說呢,荒的現(xiàn)世體跟我知道的各種生物的結(jié)構(gòu)都不太一樣,包括物理上的規(guī)則和其他亂七八糟的…”
楊御成撓了撓臉皺著眉頭接著說道:“它們的“身體”不像我們是一個整體,而是各種東西堆在一起,像影中人是由四肢往中心生長,剛才那個則是上下半身各管各的…”
“就是因為它們和我們的“規(guī)則”不一樣,所以才能違背常理做出各種行動,不過貼著它的時候我好像知道怎么樣把它“拉”到我們所在的世界里…不是破壞,而是直接拖進我所在的現(xiàn)實世界,然后它適應不了這邊的規(guī)則自然就完蛋了…”
周圍陷入了寂靜,就連咀嚼食物的聲音都徹底消失,楊御成恍然有些又遇到了荒的錯覺,猛然回神左右看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一臉認真地盯著自己,就像聽教授講課的學生。
“呃…更多的我也說不明白了,這種應該就是所謂的身體先理解了但是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吧…”楊御成憋了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至于我的那個是不是虛行我也不知道,感覺就像坐在那種四周都封閉起來的滑梯里,遠處出口的光點就是我視線的落點,進入那個狀態(tài)之后我只要跟著滑過去就行了…”
“那就是虛行,但是跟我們的不太一樣?!闭Z飛流率先打破眾人的沉默開口道:“你擁有的力量非常特殊,現(xiàn)在我們還不好判斷它到底意味著什么,不過也許你會是值得我們寄托期望的人…”
“謝謝你,楊御成?!闭Z飛流露出溫柔的微笑:“如果不是你拼命阻擊,我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沒法坐在這里再和大家在一起了?!?p> “也算我一個,看不出來你小子除了爆發(fā)力強之外還挺有種的?!崩畎沧右残χf道,其余眾人皆表達了謝意,就算沒有說話的人眼中也滿是贊許。
“哎呀…沒事沒事…”楊御成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紅著臉撓了撓后腦勺。
“話說回來飛流姐,食荒者到底是什么意思?”楊御成突然想起來這事轉(zhuǎn)頭問道。
“嗯?你還沒感覺到嗎?”語飛流稍微思索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小陳:“你來說吧?!?p> “好的?!毙£愇⑿χc了點頭:“食荒者就是對破壞荒現(xiàn)世體的異眼人的別稱,也是瘋狂與強大的代名詞。一般來說除非迫不得已或者不是瘋子傻子的話,大部分異眼人在和荒的接觸過程中都會選擇最迅速毀壞對方異眼的戰(zhàn)斗方式,這樣既效率又安全,而且可以最直接地減小荒造成的損害。”
“與現(xiàn)世體直接戰(zhàn)斗雖然風險極高,但是成功破壞現(xiàn)世體的異眼人都會從荒的身上吸取到某種東西,就像喝飲料一樣。至于那到底是什么,目前還沒有具體的解釋,而其對異眼人的影響也尚未有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能夠總結(jié),不過在你和飛流姐身上的體現(xiàn)則是大幅加快身體自動愈合的速度?!?p> “瘋狂且強大啊…如果條件允許我也想直接去捏它的眼睛…”楊御成看著自己被紗布包裹的身子,又轉(zhuǎn)頭看了看語飛流已經(jīng)愈合的手傷,頗感疲勞地嘆了口氣,同時也深深佩服起小陳的解說能力。
“咦,等等,李大哥不是食荒者嗎?”楊御成又默念了一番小陳剛才的話語,有些驚疑地看向?qū)γ嬲诤腿龑蛹恿繚h堡纏斗的李安子。
“???我?”李安子狠狠咽下口中的東西,亮出一口白牙笑著說道:“我不是,我是那種追求簡單直接的類型,而且我的主要業(yè)務不是對付荒。”
不是對付荒?那就是異生人咯?
楊御成看著他那隨著咀嚼吞咽不斷收縮的胸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嗯…既然是被你破壞了現(xiàn)世體,那就由你來給它取個名字吧?!遍_口說話的男人叫宋志明,嘴上蓄著青茬一直腰板挺直正坐著的他時刻給人一種精明干練的印象,他是神行府的檔案管理員。
在他旁邊坐著的看起來稍微年輕一些,五短身材一臉老實人模樣的男人名叫唐轍,據(jù)說在成為異眼人之前是某個柔道道場的大師傅,因為和李安子志趣相投所以加入了神行府。
小陳的名字叫陳凝露,非常好聽的名字。
“名字啊…”楊御成沉吟了一會。
白白扭扭人?
“就叫眼中舞娘吧…它一直在那扭來扭去的也不知道在干嘛,不過我覺得很像是在跳舞?!睏钣捎炙妓髁艘幌路讲糯鸬?。
語飛流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宋志明和李安子對視了一下,臉上皆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干啥啊,我看起來就那么不會取名嗎?”
小陳捂著嘴巴笑了起來,肩膀輕輕顫抖。
……
“飛流姐,李大哥,剛才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是關(guān)于眼中舞娘的…”眾人走出快餐店,楊御成來到了隊伍最末尾的兩人身邊小聲說道。
“我知道,我也感覺到了。”語飛流點了點頭:“它最后的異化也許和我們兩個人在追查的東西有關(guān),之后我們找機會再好好談談吧。”
“好,但是如果下次再遇到那種情況我不確定我還能應付得了…”楊御成實在是沒有信心能隨時爆發(fā)出剛才撲殺眼中舞者時最后的那種狀態(tài),至少現(xiàn)在他只感覺整個人身體里空蕩蕩的,一點跟力量與速度有關(guān)的東西都擠不出來。
“放心啦小子,你可是出道半個月就干掉兩個荒的超級猛人,相信自己!”砰,李安子笑哈哈地伸出大巴掌在楊御成的背上猛拍了一下,疼得內(nèi)傷還沒有完全愈合的楊御成齜著牙倒吸冷氣。
“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大不了打不過就跑嘛?!崩畎沧雍敛唤橐鈼钣煽卦V的目光,大大咧咧地走向自己那臺黑色轎車。語飛流和其他人會返回神行府處理今晚發(fā)生的事情,包括運送逝者的遺體,楊御成則是在眾人勸阻無效堅持回家休養(yǎng)之后由李安子負責送回。
楊御成艱難地爬上了副駕駛的座位,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深深嘆了一口氣,今晚實在是太累。
“對于流子姐,你怎么看?”李安子擰下鑰匙啟動引擎,車內(nèi)的飾燈緩緩亮起。
“強大,美麗,冷靜而且聰慧,跟我想象中的領(lǐng)導者形象完全重合…”楊御成答道。
“你喜歡她嗎?”李安子冷不丁的一句話問得楊御成整個人一愣:“我不是不相信你或者有什么別的想法,只是我很難想象有人能為了才見過沒幾次面的人那么拼命?!?p> 楊御成低下頭沉思了一陣,車子開始緩緩行進,經(jīng)過停車場出口拐入了馬路。
“我不知道,她身上好像有我一直在追尋的什么東西…我也說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是兩性之間的那種喜歡…”昏暗的路燈照進車內(nèi),橙黃色的光柱劃過兩人的臉龐,映照著他們各自的表情。
“不得不說你作為一個這么大點的小孩說話和想法真的挺成熟的?!崩畎沧踊貞?。
“你們是這個嗎?”楊御成擠了擠大拇指。
“???”李安子也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不是,我跟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們都是孤兒,而我把她當作家人,當然神行府的大家也是,你應該懂我的意思的。”
“嗯,我知道?!睏钣梢膊蛔杂X地想起了心中溫暖的地方,臉上露出了笑容:“也許有一天我也能成為你們的家人呢。”
“哈哈,我覺得那一天不會很遠了?!崩畎沧勇冻隽税l(fā)自內(nèi)心的爽朗笑容。
“嗯…家族考核第一步你算是漂亮的通過了,那么下一個任務…我想想…”李安子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了恐怖的話。
“等一下,你們是什么黑手黨嗎???還有如果你沒注意到的話我提醒你一下,我現(xiàn)在應該算是個重傷病號…”楊御成趕忙打斷李安子的話指著自己被紗布包裹的半個身子嚷嚷起來。
“嗯?哦,好像是喔。”李安子看了一眼楊御成指著的地方,如夢初醒一般地說道:“那就放個假吧,溫泉旅行怎么樣?”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