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國之卷:第二十五節(jié) 土著(二)
“讓他過來!”
野人緩緩靠近,勘探隊眾人卻是緊張到了極點,護衛(wèi)隊長深悔為什么不帶幾面盾牌來--這種地形環(huán)境下,盾牌比什么武器都好使。
好在這野人大約也知道對方的顧慮,邊靠近便手中的物件放在地上,高舉雙手,一面高叫著一面滿滿靠了過來。
隨著他的靠近,崔云紅看到了對方的隆起的胸膛--原來是個女人……
“是個達雅克人!”充當向導的本地華人突然發(fā)聲,聲音里充滿了恐懼,“獵頭……”
“注意警戒!”護衛(wèi)隊長又一次提醒道。
向導說得沒錯,從她身上的草裙,著用羽毛和石子構成的奇怪配飾,還有耳垂上巨大沉重的耳環(huán),都顯示來人是一名婆羅洲達雅克人。
達雅克人是婆羅洲的土著居民,據(jù)說達雅克人原來主要是居住在沿海一帶及婆羅洲最長河流卡普阿斯河(Sungai Kapuas)沿岸,后來因外來移民紛紛遷入婆羅洲,達雅克人才漸漸搬到內(nèi)陸居住,主要居住在各河流的上游,所以有了Orang Dayak的稱呼,即“上游的人”之意。
達雅克人人口眾多,歷史上是婆羅洲的主體民族之一,內(nèi)部有七大族群,就其相貌、語言、文化和宗教各方面來說,他們和臺灣的高山族人非常近似。很可能是出于同源、而他們也有同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習俗:“獵頭”。故而沿海居民都對他們心存忌憚。
女人張開雙臂,表示自己沒有武器,來到近旁雙膝跪下。這是表示自己沒有任何的敵意。崔云紅估計她就是這孩子的母親,
崔云紅觀察周圍并沒有其他可疑的活動的跡象,對方的眼神也沒有透露出攻擊的意味,只有滿臉的憂愁和驚慌。
“把她帶過來?!贝拊萍t命令道,又轉頭問向導,“你說說他們的話嗎?”
“回稟首長,小的倒是能說一二,但是他們有十幾種話,小的不是全部都會……”
“那就湊合一下吧?!?p> 安娜卻緊緊地拉住了崔永芳的胳膊,抱怨道:“為什么要讓這個吃人的女野人過來?把她趕走就是了!”
崔永芳安慰道:“她不吃人,獵頭又不等于會吃人。我看過書,獵頭是一種巫術……或者更確切的說是迷信?!?p> “巫術?!”這下安娜更是膽顫心驚了,“好吧,就算是迷信。可是,無緣無故的沖出來把人的頭砍掉,這也太野蠻了!”
崔云紅聽了心道:你這真是烏鴉說豬黑,你爹和你爹的同胞盡干這事!
警衛(wèi)很快把女人帶到近前,幸好,她屬于向導會說的那種語言的族群。經(jīng)過一番嘀嘀咕咕,比比劃劃的交流之后,向導告訴崔云紅,這女人是帶著孩子來采藥的。因為孩子的腳受了傷,一直高燒不退。聽說這里有某種可以退燒的草藥,她才帶著孩子到這里來尋找的。
草藥沒找到,卻遇到了勘探隊。
“……她就懇求我們把孩子還給她?!毕驅дf。
“把孩子還給她吧?!贝拊萍t覺得這當媽媽的很是可憐,也非常勇敢,起了莫大的同情心,“不過孩子還給她也活不了多久了?!?p> 崔永芳開口道:“要不我們幫他治療一下吧??偸且粭l生命?!?p> “也好?!贝拊萍t心想不管怎么說對方并無敵意,而且這一帶應該是他們的活動區(qū)域,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應該提升下好感度。
當即通過翻譯向女人說自己這邊有藥物可以幫她孩子治療,但是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問她愿意不愿意。
“她說愿意,只要能治好她的孩子,她愿意跟著老爺們走。只求把孩子送回部落去?!?p> “那倒不需要。”崔云紅擺擺手。當即叫人拿醫(yī)藥箱過來。
雖然沒有帶衛(wèi)生員,但是崔云紅在舊時空就是取得過相關急救執(zhí)照的人。原因無它,經(jīng)常作田野調(diào)查野外勘探的人,不得不做好完全的準備。
大略觀察了一下,孩子的高燒其實就是傷口感染造成的。只要清理好傷口,再做抗生素治療就能治好。最大的問題是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敗血癥。
敗血癥并無明顯的臨床癥狀,大多和感染有類似的癥狀。不經(jīng)血檢是很難檢查出來的。不過他探查傷口發(fā)現(xiàn)傷口只是普通外傷化膿,傷口的深度和面積都不算大,不至于會引發(fā)敗血癥。
當下用消毒水將已經(jīng)潰爛的傷口清洗干凈,用手術刀去除腐壞組織,徹底的進行清創(chuàng)。隨后再敷上磺胺粉末,用紗布給他包扎。
“首長,這里的環(huán)境潮濕,其實還是做敞開傷口比較好……”崔永芳建議道。
“你說得有道理。不過這里的衛(wèi)生環(huán)境堪憂。敞開傷口恐怕會造成二次感染?!贝拊萍t憂慮道,“而且以他的傷情來看,恐怕需要三四次換藥才能愈合?!?p> “不如我們把這母子帶回營地去治療……”
“你是好心,人家當作歹意。”崔云紅很清楚,達雅克人退入內(nèi)陸不是為了“躲清靜”,其實是被一波又一波的外來者的屠刀給趕進去的。這種環(huán)境下雙方根本談不上互信。
“你且告訴她,孩子我們幫她治了,只是還需要換藥。她若是信得過我們,以后每六七天到我們的營地來一趟。我們幫他換藥。她若是信不過,不來也罷。生死隨命?!?p> 向導把崔云紅的話轉告給女人,女人見將孩子還給她,已是大喜過望,又聽了向導的話,臉上的表情憂喜交加。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了些生命。好一會向導才轉頭過來說:“她說萬分感激老爺們的救治,說一定會來換藥的,還說孩子若是好了,她會帶貴重的東西來當面感謝。還問老爺們的營地是不是就是河口那個有木架子的村寨?!?p> “既然如此,你就告訴她我們就在那里,讓她帶著孩子過來就是。你再告訴她,他們村寨里若是有什么貨品要交易的,也可以帶到村寨來。給錢或者易物都可以。”
女人聽了翻譯的話,連連點頭。正要離去。崔云紅又叫住了她,對翻譯道:“你再告訴她,叫她給族人們傳話,這一帶不許獵頭,如果有人被獵頭了,我們一定會報復。”
女人背著孩子,很快消失在了森林中,經(jīng)過這一場風波,眾人也沒有再勘探的興趣了。安娜更是急著要“回去”。
一行人回到營地,崔云紅簡要的向吳廷偉等人報告了勘探隊發(fā)現(xiàn)女野人的過程,同時也提出了要加強營地防御的建議,特別是以后外出勘探的活動的話防御配置恐怕要提升一個檔次。這里有達雅克部落在活動,那么勘探小隊在雨林里的面臨的安全形勢和所需要的裝備就重新評估。在茂密的雨林里,原始部落粗糙的弓箭毒鏢比海兵隊精良的霍爾步槍能發(fā)揮更大的殺傷。
過了大約一周時間,有哨兵來報告:有個“女野人”來到營地門前。
“哦,她倒是來了?!贝拊萍t暗暗驚訝,他原本以為這女人十之八九是不會來得--畢竟孤身帶著孩子來到一群陌生人中間。在這個法律和道德的存在感都很弱小的時空里,一對母子就是一筆錢財,許多人都會起歹念。
“她一來就把這里不少人嚇壞了,獵頭族果然是聲名在外。”黃璐說,
崔云紅深知獵頭族的名聲雖然讓人感到恐怖,但在他們眼中,自己這伙穿著奇裝異服拿著棍子的人更加可怕。
如果不是那次偶遇,如果不是自己的治療起了效,她是絕不會帶著孩子找上門來的。即使如此為了救自己孩子才不顧安危前來求助勘探隊,這也是莫大的勇氣了。
“這就是母愛的力量?!贝拊萍t感慨道。
“你就不要感慨了,還是先幫孩子治病吧?!秉S璐卻有些不以為然,“偉大固然偉大,不過老崔啊,萬一這孩子在河邊治療,回去之后不見效,死了呢?你說過也有這樣的可能的?!?p> “對,的確有這可能。”
“要是就這么死了也就罷了。萬一他媽媽和族人認為是你的治療才把孩子給‘治’死了呢?你可別當我是危言聳聽。舊時空醫(yī)鬧砍殺大夫的事情,很多就是這種認知造成的……對方一怒之下整個村寨與我們?yōu)閿?,到時候怕是很難收拾?!?p> 崔云紅抓了下頭皮:“你說得有理。不過我沒想這么多。畢竟是個孩子,人命關天,總得出手救一救?!?p> 女人和孩子被帶到醫(yī)務室,崔云紅過去檢查了一番,體溫已經(jīng)下降了不少,傷口也有所好轉,原本昏迷不醒的孩子這會是醒著的,瞪著一雙好奇又惶恐的眼睛,打量著四周。
但是傷口的恢復程度并不如預想的那么好,除了環(huán)境不夠衛(wèi)生之外,這孩子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好,應該和攝入蛋白質(zhì)不足有關。崔云紅重新做了清創(chuàng)上藥處理,通過翻譯告訴女人:孩子需要休養(yǎng)。
“他最好是能留在營地里休養(yǎng)一個階段,有利于他的恢復。如果她不愿意的話也可以把孩子帶回去。過幾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