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甲和衛(wèi)綰的名字,劉榮之前就已經(jīng)聽過,只是無緣得見罷了。
先說石甲,乃是豪門出身。
他爹名叫石奮,十五歲就跟著劉邦打天下了,可以說是大漢朝的老革命。
后來,石奮的姐姐受到劉邦的寵幸,成了為宮中的美人,石奮也順理成章的擔任了中涓之官。
中涓相當于后世的侍從官、秘書官,雖然官職不大,但意義重大。
能當這個官的,都是君主的親近之人;反過來,當了這個官,就證明君主把你當自己人了。
后世多有閹人擔任這個職位,就把這個職位搞臭了,說起中涓,人們第一反應(yīng)往往是“哦,太監(jiān)”,其實不是。
類似的還有宦官這個職位,早期也是皇帝的親近之人擔任,后面多由閹人擔任,搞得宦官就成了太監(jiān)的代名詞。
趙高擔任過宦官,不懂得人就說他是太監(jiān),其實不是的。
趙高雖壞,卻是有根之人。
石奮勉強算是外戚,屬于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那種。
加之本人能力不錯,人品一流,恭謹無比,受到幾代皇帝的喜愛。
到了文帝朝,他官至太子太傅,也就是劉啟的老師。到了景帝朝,更是位列九卿。
他歷經(jīng)幾朝,親歷了幾次殘酷大的政治斗爭,一直屹立不倒,活脫脫的官場不倒翁。
這還不是最牛的,他教導(dǎo)兒子非常有一套。
他有四個兒子,大兒子名叫石建,二兒子就是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石甲,三兒子名叫石乙,四兒子名叫石慶。
四個兒子,全部都是朝中重臣,二千石級別的官員,再加上他自己,一家有五個二千石。
所以,人們又稱呼石奮為萬石君。
不得不說,這家人當官屬實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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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過了石甲,我們再說衛(wèi)綰。
衛(wèi)綰的名字大家都很熟悉,相比于石甲,他在后世的名氣更大。
衛(wèi)綰這個人車技一流,因此擔任了郎官,屬于技術(shù)性人才。
這個人最牛的地方,就是他得罪了漢景帝之后,居然還能得到重用。
劉榮對此十分嘆服,對于漢景帝的小心眼,他可是深有體會。
原來,文帝時期,衛(wèi)綰升遷,擔任了中郎將。
一次,還是太子的劉啟邀請漢文帝身邊的人喝酒,唯獨衛(wèi)綰稱病不來。
劉啟的小本本上就給記下了。
他當了皇帝之后,就問衛(wèi)綰,我請客,大家都來,為啥就你不來,你給我解釋解釋。
衛(wèi)綰狡辯說,我真的生病了(死罪,實?。。?p> 漢景帝于是賜給了他一把劍。
這里胡亂猜想一下,沒準就是讓他自裁呢。
這不比曹操送給荀彧空食盒還要明顯嘛。
衛(wèi)綰說,你爹已經(jīng)送給我六把劍了,你的劍我就不要了吧(先帝賜臣劍凡六,劍不敢奉詔)。
想讓我自殺,門都沒有,除非你給我辦一場活人葬禮。
漢景帝都蒙了,說劍這個東西人人都喜歡,是很最容易就送人或者賣了換錢的東西,你居然還留著先帝御賜之劍,取來我瞧。
衛(wèi)綰當即就取了來,六把劍都還在。
從此,衛(wèi)綰人送外號衛(wèi)六劍。(不是)
漢景帝感嘆衛(wèi)綰是個忠厚人,把他的名字從小本本上抹去了,并開始重用他。
如今,更是將他任命為了河間王太傅,顯然是把他當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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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有傳奇色彩的兩個人,劉榮當然要見上一見。
行過虛禮之后,劉榮開門見山,就問他們關(guān)于推恩令的看法。
石甲其人,別看長得五大三粗的,心思卻比針眼還細。
漢景帝詔令初下,大皇子就拉扯群臣們議論,這合適嗎?
這要是傳到宮里,漢景帝會如何看待自己呢?
他老石家能夠混到萬石,有著一套專屬的為官家學(xué)。
一是懂得觀時奪勢,能夠看清大勢。
二是不粘鍋,永遠都能把屁股上的屎甩出去。
三就是謹慎謹慎再謹慎。
比如他的弟弟石慶擔任太仆,漢景帝問拉扯的有幾匹馬?他都得跑到前面數(shù)一數(shù),一二三四五六,然后跑回來舉手報告,六匹。
這一家子,絕了。
如今,他怎么可能對初次見面的劉榮說出心里話呢。
面對劉榮的詢問,他一個勁的夸贊漢景帝圣明,體恤諸侯,其他的話全都模棱兩可、云遮霧罩。
總之,就是不粘鍋,一句可能授人把柄的話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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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劉榮十分厭煩,但也能也理解這是人之常情。
不過,他們這種官員,做治世的看家犬足矣,卻無法成為進取大世的千里駒。
劉榮深知,漢興六七十年矣,即將迎來一個全新的盛世。
他真想對石甲說一句,別在這給我裝了,大人,時代變了!
懶得在理石甲,劉榮將目光投向了衛(wèi)綰。
衛(wèi)綰能夠成功從漢景帝的小本本上逃生,其政治智慧不會弱于石甲等人。
劉榮原本以為這個老儒也會給自己打太極,沒想到衛(wèi)綰卻給出了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回答:
“此詔雖好,臣恐諸侯不奉詔?!?p> 他望向劉榮的眼神很特別,顯然是知道這個政策出自劉榮之首。
劉榮有些納悶,《推恩令》中只字未提劉榮,這件事應(yīng)該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知道啊。
包括漢景帝、竇太后、劉榮三兄弟;還有晁錯,作為漢景帝的頭號心腹,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如今,這個衛(wèi)綰居然也知道了,莫非漢景帝對他的信任已經(jīng)達到了如此的地步嗎?
這個衛(wèi)綰不一般啊。
這次離開長安,或許肩負著漢景帝的特殊任務(wù)也不一定。
后面,劉榮有和兩人胡扯了幾句,就開始和兩個弟弟告別了。
時間不早了,是時候上路了。
他偷偷遞給了兩個各一個錦囊,吩咐他們遇到大事或者到了危急時刻再打開。
若無大事,切勿打開,切記切記。
隨后,大隊人馬開拔,三個人依依惜別。
他們本就是一奶同胞,這些日子相處十分愉快,如今驟然分立難免有些不舍。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劉榮都是重感情之人,對于兄弟之情十分看重。
劉榮望著兩個弟弟遠去的背影,眼圈不禁紅了。
直到遠林遮住了他們的身影,劉榮這才和陳阿嬌返回長安。
他腦子里都是衛(wèi)綰所說的那句話,恐諸侯不奉詔。
他們真的敢不奉詔嗎?
他們真的會不奉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