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秦鋒,離開千戶所衙門之后,并沒有急著返回七殺堡,而是帶著耗子在城內(nèi)轉(zhuǎn)悠起來,了解一下風土人情,還找到一家羊肉館,美美的飽餐了一頓。
吃飽喝足,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要了一間上房,把門窗全部關(guān)閉,而后坐在床上閉目沉思。
秦鋒心中清楚,如今的情況可是大大不妙??!
鄭千戶包藏禍心,以剿滅沙匪為借口,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沙匪那邊呢,更是對自己恨之入骨,早晚會來復仇的,而這兩者的實力都比自己強大的太多了。
如今的自己,就好比一只小羊羔,被兩只惡狼給前后包圍了,無論往那個方向突圍,結(jié)果都是死路一條。
萬幸的是,這兩只惡狼不是一伙的,而且互相仇視。
現(xiàn)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讓它們互相打起來,拼個同歸于盡,小羊羔就能成為最后的勝利者了。
問題是,如何才能讓這兩只惡狼打起來呢?
沉思了一個多時辰,綜合各種因素之后,秦鋒終于想出了一個‘二狼相爭,羔羊得利’的妙計,不過嘛,要想順利的實施這個計劃,還需要一個人鼎力相助才行。
而自己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去說服這個人。
……
天黑之后,讓耗子留在客棧中休息,秦鋒換上一身黑衣,頭戴斗笠,悄悄的從后門離開了客棧,避開大街,專走小巷,繞了幾個圈子之后,來到一座院落門前。
院落很大、前后三重,紅磚灰瓦、裝飾氣派,朱漆大門上懸掛著匾額,上書兩個大字:董府。
沒錯,這就是副千戶—董勇杰的住宅,門前還有兩名親兵站崗,看到秦鋒靠近,立刻伸手攔?。骸澳闶鞘裁慈?,來這里做什么?”
“在下特來拜訪董副千戶,還請通稟一聲?!?p> “咦,你是秦鋒!”
“正是,兩位認識我?”
“上次在兩狼山中,有幸見過一次,秦小兄弟真是少年英雄啊!”
上次董副千戶帶領(lǐng)人馬,前往兩狼山中為薛家商隊解圍,這兩名親兵也在其中,故而認識秦鋒。
既然認識,那就好辦了,詢問幾句之后,一名親兵跑進去送信了。
片刻之后,親兵返回來,神色稍微有一點怪異:“咳咳,那個……我家副千戶大人有請,請隨我來吧!”
“多謝!”
親兵領(lǐng)著秦鋒進了大門,又穿過一座院落,卻沒有前往會客大廳,而是轉(zhuǎn)彎進了一個側(cè)院。
側(cè)院面積很大,地上鋪著厚厚的細白沙,還擺放著石鎖、石擔、箭靶、兵器架子……原來這里是一座演武場。
中高層軍官家中,大都設有演武場,以便操練武藝之用,這不奇怪!
奇怪的是,演武場內(nèi)不見董副千戶的蹤影,卻站著一個身材矯健的青年人,二十歲左右,容貌上與董副千戶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是父子關(guān)系。
“你就是秦鋒?”
“正是,閣下是?”
“我叫董天豹,是董副千戶的兒子,自幼喜歡練武,最崇拜英雄好漢,聽說你在兩狼山中救了薛家商隊,還打死了沙匪二當家,這段時間,城內(nèi)外到處都在傳頌你的大名,說你是少年英雄、武藝高強……在下不才,想跟你切磋幾招!”
“原來是董公子,在下是來拜訪令尊大人的,敢問他在何處?”
“我爹在后院中休息,你想要見他,必須先打贏我?!?p> “呵呵,在下對打架沒興趣,董公子自己練著玩吧,告辭!”
……
兩狼山之戰(zhàn)以后,秦鋒的大名就傳播開了,有不少人表示敬佩,可也有一些熱血青年表示不服,都想和秦鋒較量一下,證明自己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董天豹就是其中之一。
這家伙剛才在院子里乘涼,見到一名親兵跑進來,略加詢問,才知道是大名鼎鼎的秦鋒來了,這才略施小計,把秦鋒騙到了演武場中。
秦鋒今晚是辦正事來的,可沒興趣陪這個愣頭青切磋,當即轉(zhuǎn)身就走,想去找董副千戶。
“哼,想走,沒門……吃我一拳吧!”
眼看秦鋒要走,董天豹突然猛撲了過來,一拳直奔后心要害位置。
秦鋒無奈,只好轉(zhuǎn)過身來,同樣打出一拳。
“嘭!”
兩只拳頭撞在了一起,發(fā)出沉悶聲響,巨大的反彈作用下,秦鋒一連退了三步才穩(wěn)住身形,董天豹卻只退了一步,在力量比較上,后者明顯占據(jù)上風。
“什么少年英雄,也不過如此嘛,被我一拳就給打退了,哈哈!”
“哼,徒有蠻力罷了,希望一會兒你還笑得出來!”
董天豹洋洋得意,秦鋒卻毫不在意,比武不是掰手腕子,誰的力氣大誰就能贏,相反的,華夏武術(shù)的精髓正是‘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
技巧,更勝力量!
“再接我一拳!”
“來吧!”
接下來,二人拆招換式,打斗在了一起。
秦鋒不再與之硬碰硬,而是利用身體敏捷的優(yōu)勢,四處游走、避實擊虛,很快掌握了主動權(quán)。
反觀董天豹,空有一身蠻力卻根本使不出來,還被耍的團團轉(zhuǎn),防左則右空,防右則左空,處處皆防、則處處皆空,以至于連著挨了好幾拳,疼的他呲牙咧嘴,又無可奈何!
又斗了幾個回合,秦鋒借力打力,一拳悶在了董天豹的后腰上,后者頓時栽倒地上,滾出去了一丈多遠。
“小子,服不服?”
“不服!”
“好,再來!”
“來就來,吃我一拳!”
董天豹魚躍而起,怒吼一聲,又揮拳撲了上來……
五個回合之后,被秦鋒一腳踹倒在了地上。
“小子,服不服?”
“不服,再來!”
“好!”
……
一次、兩次、三次……不到一頓飯的功夫,董天豹共計被打倒下八次,打的是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可這小子掙扎著站起來,又發(fā)起了第九次挑戰(zhàn)。
如此頑強的性格,倒讓秦鋒有一點欣賞他了,是個當兵的好苗子,就是做事太魯莽了一些,需要好好調(diào)教一番才成。
“咣當!”
……
幾個回合之后,董天豹又被打趴下了,可這小子還是不服氣,掙扎著爬起來,正準備發(fā)起第十次挑戰(zhàn)之時,卻被一道魁梧的身影阻攔住了,非是旁人,正是聞訊趕來的董副千戶。
“爹,放開我,我還要跟他打!”
“蠢貨,學了一點三腳貓的功夫,就整天給老子惹是生非,剛才若非秦小兄弟處處手下留情,你那里還有命在?。 ?p> 董副千戶早就到了,看了二人比試的過程,知道秦鋒身懷絕技,卻未盡全力,多次手下留情,否則自家兒子就是有十條命,也早去閻王爺那里報道了。
“犬子無禮,還請秦小兄弟莫要怪罪!”
“不敢,深夜拜訪,是在下失禮才是,還請副千戶大人莫怪!”
“哈哈,這里不是講話之所,請到客廳落座,喝杯茶水!”
“好!”
董副千戶訓斥了兒子幾句,而后領(lǐng)著秦鋒來到了客廳,分賓主落座之后,自有親兵奉上茶水。
二人先是閑聊了幾句,而后迅速轉(zhuǎn)入正題。
“秦小兄弟今夜前來,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不錯,確有一件大事,要和副千戶大人商議?!?p> “哦,莫非是剿滅沙匪之事,這事可不太好辦啊,弄不好的話,可是會人頭落地的!”
白天的時候,董副千戶雖然沒有露面,可對外面發(fā)生的事情卻是一清二楚,在他看來,秦鋒這次深夜來訪,應該是知道中了鄭千戶的奸計,故而跑來向自己求救的,自己救還是不救呢?
救的話,這次的事情太難辦了,關(guān)系到軍機大事,一個弄不好,非但救不了秦鋒,自己還會受到牽連!
不救呢,又有點于心不忍,真是左右為難啊!
“副千戶大人說的不錯,剿匪的事情若是辦不好,的確會人頭落地的,不過嘛,人頭落地的恐怕不止在下一人吧!”
“嗯,你這話什么意思?”
“呵呵,很簡單,剿匪不利這口黑鍋太大了,在下的官職又太小了,根本就背不起來,若是屬下背不起來,又該由誰來背呢?”
“啊!”
秦鋒的言語不多,卻讓董副千戶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限期一個月之內(nèi)剿滅沙匪,乃是榆林鎮(zhèn)—總兵府發(fā)出的軍令,可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這道軍令根本無法完成。
違背軍令,按律當斬,秦鋒的小命肯定保不住了。
問題是,秦鋒只是一個沒有正式上任的百戶官,讓他背這口大黑鍋,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總兵府那邊也交代不過去。
怎么辦?
只能再找一個身份更高的人,來背這口大黑鍋!
找誰呢?
把鎮(zhèn)北千戶所上下人等,全都過上一遍,似乎只有自己是最佳人選了,自己又與鄭千戶不對付,后者是很有可能趁機下黑手的。
不過嘛,這畢竟只是猜測,尚未得到證實,是否參與其中,董副千戶一時還拿不定主意,要知道,自己一旦參與這件事,就會與鄭千戶發(fā)生激烈的沖突,甚至是生死相爭,極其危險不說,自己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到底該怎么辦呢?
“大人!”
“何事?”
“有消息!”
……
正當董副千戶左右為難、猶豫不決之際,一名親兵走了進來,先是瞄了秦鋒一眼,而后走到董副千戶身邊,附身耳語了幾句,董副千戶頓時臉色大變,同時握緊了拳頭!
原來董副千戶性格正直不假,為人卻并不迂腐,深知鄭千戶不是善類,需要小心防備,故而在數(shù)年之前,偷偷用重金收買了鄭千戶身邊的一名親兵,作為自己的耳目,監(jiān)視一舉一動。
就在剛才,那名被收買的親兵送來消息:一個時辰之前,鄭千戶召集幾名心腹手下,密謀利用這次剿匪的機會,置董副千戶于死地……
董副千戶得知之后,又豈能不驚不怒,自己本不想招惹鄭千戶的,沒想到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奮起反擊,闖出一條生路才行。
想到這里,董副千戶不再猶豫了,目視秦鋒,微微點了點頭:“你之前說的不錯,你我的確坐到一條船上了,要么同生,要么共死,有何良策,盡管直言便是了!”
“呵呵,副千戶大人是明白人,肯定知道眼前的處境是何等危險了,不過不用著急,在下有一條計策,可以在一個月之內(nèi)剿滅沙匪,到時候,你我非但無罪,還會立功受賞呢!”
“什么,你說你有辦法剿滅沙匪?”
董副千戶滿臉的不相信,沙匪為禍多年了,榆林鎮(zhèn)幾次出動大軍都剿滅不了,一個少年人又能如何呢?
還一個月之內(nèi)剿滅,這牛吹的太大了吧!
“呵呵,生死攸關(guān)的事,在下豈會亂說大話,的確有個辦法,可以在一個月之內(nèi)剿滅沙匪,不過要想辦成此事,還需要副千戶大人鼎力相助,更準確的說,我需要兩樣東西。”
“哦,什么東西?”
“其一,我要五斤上品金砂!”
金砂不是金子,而是一種從河床中開采出來的含有黃金的砂石,按照含金量不同,又分成上、中、下三品!
上品金砂,含金量大約五成左右,而在大明朝,一斤等于十六兩,金、銀兌換是一比十!
如此換算下來,五斤上品砂金、大約價值四百多兩銀子,這對于一位副千戶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金砂不成問題,第二件是什么東西?”
“聽聞鄭千戶的第十三房小妾—葉婉兒,素有‘小才女’之稱,尤其精通繪畫、書法之道,我需要她親手繪制的一幅鴛鴦圖,上面最好再提一首情詩!”
董副千戶有點糊涂了,剿滅沙匪的事情和鄭千戶的小妾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難道說,秦鋒少年風流,準備送給鄭千戶一頂綠帽子,那樣可就有意思了,嘿嘿!
知道對方糊涂,接下來,秦鋒壓低了聲音,把自己的剿匪計劃,更準確的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詳細敘述了一遍。
至于計劃的另一部分,則屬于最高機密,誰也不能告訴。
泄露一句,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