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亮,幾個姑娘收拾好,便離開了山洞。
臨走前,朝云提醒大家不要落下私人物件,若是被追殺的人發(fā)現(xiàn),恐怕會循著蹤跡追上來。
蕭瑾聞言,趕緊將昨晚的火堆也踢出了山洞,便是一點痕跡都不留下才安全。
“我們找個人家,換上粗布破衣裳,雇輛馬車走,”蕭瑾說道,“越是穿的破爛,臉上灰撲撲的,越不引人注意。”
霜降看了看自己和郡主身上的綾羅綢緞,不由擔心道:“可咱們這些衣裳,往哪兒走都顯眼,該怎么辦?”
朝云說道:“人數(shù)對不上就好,到時候我和蕭瑾去換衣服,換出來之后,你和谷雨扮成男人去雇馬車,這樣一來,別人打聽我們,也對不上號?!?p> 她這般安排自然是妥當,四個人一路上躲躲閃閃,終于在林子的出口看到了幾戶人家。
已是中午,蕭瑾拔下頭上的釵環(huán),又在臉上涂抹上泥巴灰塵,和朝云相扶著走到最近的一戶。
這是個小小的村落,但其實也沒有幾個人,只怕是日常進林子打獵為生的人家。
蕭瑾推開門,正好看到院子里站著一個虬髯大漢,正拿著掃帚打掃院子。
他看了蕭瑾一眼,目光里帶著打量和謹慎。
蕭瑾心里一緊,生怕露出破綻,眼神也不由的慌了。
“這位大俠,”身邊的朝云突然發(fā)出了異常甜美可愛的聲音,蕭瑾都驚訝了,“我和我們家姑娘進山游玩,可惜昨日大雨,馬車癱陷在泥水里,家丁們好久也沒有拉出來?!?p> “現(xiàn)下他們正在林子里拖馬車,我和姑娘先出來找些吃食,大俠,您家里有吃的,有干凈衣衫賣我們一些?!?p> 那位大漢打量著朝云,又看看蕭瑾,臉上的表情看不明白。
他隨手指了指屋子,便繼續(xù)打掃。蕭瑾和朝云面面相覷,這是什么意思?
朝云尷尬的說道:“那我們進屋啦?!?p> 說罷,拉著蕭瑾往屋子里面走。
是很干凈的三間草屋,桌子上還有淡淡的灰塵。不過草床的床頭放著整整齊齊一摞衣裳,蕭瑾過去翻看,有長有短,有里衣有外套,倒是很齊全。
這個大漢是什么人?
蕭瑾和朝云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懼,二人趕緊往外走去,院子里一把掃帚靜靜的躺著,哪里還有什么虬髯大漢?
見鬼了?
她們二人生怕節(jié)外生枝,朝云扔下一支金釵在床頭,二人抱著衣服匆匆離開了院子。
和谷雨二人接頭后,四個人將衣衫分了,各自打扮上。這就是尋常農(nóng)人穿的粗布衣裳,只不過四人身嬌肉嫩,皮膚白皙,即便換上了,看著也不像。
“莫管了,”谷雨將頭發(fā)梳了起來,綁成一個髻,文質(zhì)彬彬,倒有幾分書生的風采,“我和霜降去買馬買車,郡主和朝云師父且等我們回來?!?p> 蕭瑾和朝云并沒有告知他們虬髯大漢的事情,此刻二人開始嘀咕。那個人身體魁梧高大,面向也兇惡,絕對不是普通的農(nóng)人。
“我看他手指粗大,尤其是虎口那邊老繭橫生,恐怕是個武夫?!笔掕治龅?,“可他為什么幫我們?仿佛早就知道我們會過去買衣服一般?!?p> 朝云皺皺眉,說道:“也不要管這些了,待會兒谷雨兩個回來,我們晝夜趕路,兩個人在車里休息兩個趕車,早一刻離開這是非之地?!?p> 很快,谷雨和霜降便買了馬車回來,還順便買了許多干糧。幾個人早就饑腸轆轆,鉆進馬車狼吞虎咽,填飽了肚子。
馬蹄噠噠,一路向北。
沿著塵土飛揚的官道,一路上經(jīng)過好幾家客棧和茶水鋪子,四個人輪流下去采買,一會兒裝作探親的孤兒寡母,一會兒扮成體驗風土的鄉(xiāng)間秀才,倒也十分有趣。
等又到了一個茶水鋪子時,蕭瑾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邊上那桌坐著的,竟然是蕭侯府上的一個侍從。
她眼神示意朝云,低聲說道:“去打探一下,這個人是做什么的?”
四個人中,只有朝云從未在蕭侯府露過面,由她去打探,再合適不過。
更何況,此刻谷雨和霜降還在馬車里睡午覺。
“小哥,”朝云拎著一壺涼茶半碟點心朝那邊走過去,“聽小哥的口音,似是京城人士,您這要去哪兒?”
那侍從本一臉晦氣,耷拉著眼皮嚼蠟般的吃飯,見來了個口音和自己一樣的人,頓時有了幾分生氣。
“噯,別提了,”他嘆口氣,滿臉的不情愿,“奉我家夫人的命令,去北氓送信?!?p> 北氓?蕭瑾背對著他們坐,聞言只覺得后背生涼。蕭涵早就嫁過去了,難道他們竟然隔著千山萬水,還有勾結(jié)?
不會還在算計自己罷?
朝云也是一驚,并且毫無掩飾:“小哥,北氓和咱們東尋京之間山水重重,你就這么一人一馬過去?不是我說難聽的話,你去不了罷?!?p> 那侍從見朝云這般說,更加心塞,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有什么辦法,老子娘在那虔婆手里,不聽話,她就要發(fā)賣了我們一家,到時候骨肉分離,我還不如自己去北氓一死?!?p> 說著,眼睛都紅了。
柳氏逼人去北氓,給蕭涵送信?
她心里寫什么?到底是柳氏和蕭涵的勾結(jié),還是太子和北氓的勾結(jié)?蕭瑾坐不住了,這件事若不弄清楚,夜景煜必有危險。
她悄悄地拿筷子戳了朝云一下,朝云動了動,示意她知道了。
“你家這夫人真夠刻薄,隔著千山萬水送信,卻只派你一個,那這信到底是重要還是不重要,怕是她自己心里也沒有數(shù)?!?p> 侍從搖搖頭,又嘆氣又憤怒:“說來令人笑話,如今我們府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這個虔婆,說她是個夫人,呸,就是個爬床的娼婦,靠著生了兩個下作的女兒,把我們侯爺迷得團團轉(zhuǎn)?!?p> “現(xiàn)如今,正室夫人沒了,家里圣上親封的郡主下落不明,可不就由著這虔婆作妖。把好好一家子人拆的七零八落,還不悔改,又開始禍害我們這些下人?!?p> “她要是真擔心自己的女兒,當初為什么把人綁了送去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