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外。
夜景煜獨(dú)坐在帳篷中,南風(fēng)掀開簾子進(jìn)來,低聲稟報:“主子,咱們的人已經(jīng)查明了,青州里面的糧食儲備不足三天所需?!?p> “鹽鐵呢?”
“已經(jīng)斷貨,城中富商官員們還好,百姓們怕是要吃點(diǎn)苦頭了?!?p> 南風(fēng)說完,夜景煜微微蹙眉,不過片刻,面容已經(jīng)恢復(fù)到之前的古井無波,只是手指還在桌上輕輕敲打著。
南風(fēng)低下頭,一言不發(fā)。
都知道打仗苦的是黎民百姓,可這不打,又怎能收服青州,從夜景辰自立為王開始,他就沒將青州百姓生死放在眼里。
沒過多久,夜景辰再次開了口。
“繼續(xù)圍困,堵死青州城門,通往西涼的后山關(guān)隘也要派人把守好,不許放過任何一個人過去!”
“是?!?p> 南風(fēng)領(lǐng)命,帶著兵士們將青州城圍成了個鐵桶一般。
這么著圍困,又過了足足十日。
十日后,青州城內(nèi)外一片凄涼,如同煉獄般!
百姓們沒有口糧,糧店也不再出售糧食,城內(nèi)沒有土地,外面農(nóng)莊的糧食進(jìn)不來,里面的人出不去。
不少人家剛開始還能苦苦支撐,可眼看家里最后一點(diǎn)能吃的都下了鍋,還是沒有開城門,只能冒死去城門。
但哪怕躲過了兵士們的搜查,他們出城后還是難逃一死!
夜景辰下了死命令,大軍雖然會同情可憐青州城里的人,但絕對不會有任何心軟,這些逃出去的人都沒了性命!
就連那大流河,也幾乎被鮮血染紅!
州長府邸。
夜景辰在用膳,劉老國丈和蕭嫣在旁邊陪著,他嘗了口菜肴,蹙眉將筷子扔下,氣的大發(fā)雷霆。
“這膳食哪兒是人吃的,沒有丁點(diǎn)鹽味,還這么粗糙,本殿下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糙米,最差也是碧粳米!”
劉老國丈見他要掀桌子,趕緊拉住了他,低聲勸說:“陛下,這會兒不同往日,城內(nèi)沒有鹽鐵,廚房只能緊著點(diǎn)用?!?p> “滾開?!?p> 夜景辰將他推開,冷冷的盯著他:“當(dāng)初你怎么承諾的,現(xiàn)下被圍困,就一點(diǎn)主意也沒有,枉本殿下不辭辛苦來投奔你!”
劉老國丈一滯,有些苦澀的嘆了口氣。
他也沒料到夜景煜會這樣??!
之前的青州背靠西涼,前有大流河,本以為囤積了足夠的糧草就能和夜景煜等人斗一斗,沒想到卻被人封死了城門。
再這樣圍困下去,青州城必亂。
“報——”
有人跌跌撞撞的爬進(jìn)來,連聲道:“百姓方才沖擊城門,被敵軍全部斬殺,一個不留,敵軍說,再過三日,若是還不投降,就在這里過冬了?!?p> “什么?”
劉老國丈大驚失色,夜景辰的臉色也不好看。
倒是一邊坐著的蕭嫣還在慢條斯理的吃飯,頭也不抬,仿若事不關(guān)己,滿臉冷漠冰寒。
劉老國丈讓報信的人下去后,抬眼看向夜景辰。
“陛下,我們……開城門?”
“不許。”
夜景辰冷聲道:“堅持了這么久,現(xiàn)下開門,豈不是要跟他投降?!?p> 他嘴里的人,自然是夜景煜。
當(dāng)?shù)弥够蕛苑庖咕办蠟樾绿拥臅r候,夜景辰就對夜皇死了心,只想靠著青州一路打到京城,給母后報仇。
但誰能想到劉老國丈這樣不中用?
“陛下,再不開城門,城中百姓會死完的,到時候失去了民心,咱們就是武力鎮(zhèn)壓,又能夠命令多少人?”
劉老國丈剛說完,就聽旁邊一道冰冷的笑聲響起。
“怎么,這就怕了,不過也是,百姓們沒有鹽鐵可吃可用,家里的糧食也都見了底,拆散了多少好人家兒女,是走到絕路上了?!?p> 蕭嫣說的淡然,劉老國丈卻覺得滿心酸楚,老臉都掛不住了。
夜景辰則瞇起了眼睛,緊緊盯著蕭嫣:“嫣兒可是有更好的主意,不若說出來,現(xiàn)下大家是一個繩上的螞蚱?!?p> 他說的清楚,蕭嫣皺皺鼻子,輕輕揉揉眉心。
“其實說簡單也簡單,宰殺城中的牛羊馬吧,若是有活雞活鴨,甚至乃是家中飼養(yǎng)的生豬看門狗,都可以吃肉?!?p> 這!
劉老國丈氣的幾乎說不出話——
這些都是百姓們賴以生存的根本,真的給宰殺了,誰家怕是都得心疼的至死,更何況給宰殺了分肉吃呢?
拼著最后一口老氣,劉老國丈顫巍巍的伸出手指了指蕭嫣:“妖女,若是真的聽你所言,怕是青州城內(nèi)不會有任何生靈存在!”
“那也行啊。”
蕭嫣淡笑著,把玩著手指上的鳳染花瓣:“牲畜的命重要,還是人的命重要?”
饑荒之下,那些牲畜怎么能和人命相比?
劉老國丈被她的話氣的發(fā)悶,轉(zhuǎn)眼看向夜景辰,嘴唇哆嗦的十分厲害:“陛下,萬不可信她的話……”
“夜景辰,你沒別的選擇了?!?p> 蕭瑾冷冷的接著說道:“想要青州百姓活命,或者說想要他們不反你,你就得給他們填飽肚子。”
“還是趕緊著人下令吧,據(jù)我所知,這州長府邸養(yǎng)著數(shù)百匹馬,宰殺后足夠撐個兩三天的了。”
“若是沒有鹽,可以讓百姓在馬肉里多加點(diǎn)別的調(diào)味料,總歸人是活著了,再想享受,也是不能的?!?p> 夜景辰沉默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就宰殺吧。”
“陛下!”
劉老國丈死死地抱著夜景辰的腿,老淚縱橫的懇求道:“那些戰(zhàn)馬是老身給你留著的呀,你不能斬殺!”
“怎么不能?”
蕭嫣捏捏下巴,淡然道:“若是人都死光了,有這些戰(zhàn)馬也沒用,夜景辰,你若是還想死守,就宰殺吧。”
“妖女,就算宰殺后,勉強(qiáng)撐三天,三天之后,你還能怎么辦?”
劉老國丈說完,蕭嫣神秘一笑。
“那就不勞你操心了。”
她抬眼看向夜景辰,唇角再次掀起一抹嘲諷弧度:“有了馬肉,這些百姓們有了吃的,暫時還能聽你的話,但咱們還缺鹽鐵?!?p> “對,你可有辦法?”
夜景辰定定的看著蕭嫣。
若她真能解決鹽鐵,他不介意以后事事依仗她,總比依仗劉老國丈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