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北回軍奉為戰(zhàn)神的長風在戰(zhàn)營中緊緊盯著岳麓山勢圖,南國用虛空秘山谷將整座山脈扭曲過來,導致北回軍整整三天都被困在山中,動彈不得。
每次都是走完一圈又回到同一個地方,岳麓山脈中部荊棘叢生,馬匹難渡,長風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若不是北回軍中出了叛徒,她豈會追至岳麓山踏出北國國境。若不是聽到了顧景深的消息她也不會如此快的和南國軍兵戎相見。
再想不出化敵之策,南國軍隊的鐵蹄就會踏過北國國境。
蔚長風一掌拍在了石凳之上,石凳瞬間化成飛塵。帳外的副將聽聞帳中情況將奔過來報戰(zhàn)時的小兵攔住。
小兵哆哆嗦嗦已然站不穩(wěn)。副帥訓斥道:“站都站不穩(wěn)像什么樣子!你這個畏縮樣別進去討將軍不高興?!?p> “副帥.....我看見了!我看見鬼.....一大批的鬼朝我們涌了過來?!?p> “什么?怎么可能?這山中怎么會有鬼?”副帥雖然跟著長風拼殺多年,也見過不少市面,但是從探兵語無倫次的言語中可以知道此次他們面對的是什么,簡直可怕。
正要轉(zhuǎn)手去稟明,撞上了撩開帳簾的蔚長風,齊齊士兵跪倒在地。
“北回王!”
蔚長風沉著而立,一柄紅纓梨花槍鋒芒畢露,但看容貌,也不過是二十左右的女子,但英氣逼人的臉讓人不寒而栗。
“本王明了,此戰(zhàn)兇險特殊,我們所遇不是人,但本王需要你們明白,在這岳麓山后是我們用一生守護的故鄉(xiāng),若是南國鐵蹄踏過國境,死的是我們的家人,我們的子民,所以為了我們的信仰,我們絕對不能倒下。”
蔚長風用槍頭割開自己袍角,本朱紅戰(zhàn)袍染上叛軍鮮血變得暗紅,熱血未殷。
她振臂一呼:“三日前一戰(zhàn)叛軍的劍就離我一尺,我今日便把他的血來祭旗。在本王的軍中,叛軍者殺無赦。”
北回軍旗獵獵作響,旗后的紅月散發(fā)著血腥之氣,夜幕像是浸泡在黑尸水中,汩汩之聲在空中游蕩。
“今日我們北回軍就做一次殺鬼軍,長風破浪,血祭岳麓!”
將士們也割下自己袍角握在手中高舉:“長風破浪,血祭岳麓!”
“長風破浪,血祭岳麓!”
聲音直達整個山谷,高山峭壁,浩浩蕩蕩。
趕來的秦九瀾一行四人循著聲音來到了岳麓山山頂,這山已經(jīng)被陣法困住,形勢復雜分不清東西南北。
顧景深指了指東邊。
看似西邊鬼氣密布,鴉雀驚飛,似有嘶喊之聲,而真正的北回軍卻在東邊。
顧景深低頭向?qū)幱舳Z了幾句,寧郁蹬得飛起背著他的琴無影無蹤,秦越也欲一個騰空追隨而去,被顧景深拉下又咬了咬耳朵,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秦九瀾很是納悶:“我呢?”以為顧景深也要來咬她的耳朵,還故意湊近了點。
“等著?!?p> 顧景深一派清閑,好像是出來散步一樣,看著盈盈山谷揉了揉太陽穴?!敖裉煊鶆τ行├哿?,正好這處有棵樹,靠著瞇一會,等秦越把鬼尸引過來?!?p> 秦九瀾從沒見過如此淡定的人,淡定的有些沒心沒肺。但看著他不似在開玩笑,索性挽起了袖子坐在一旁觀看著局勢。
寧郁找到了北回軍的所在,山谷底開始大殺四方,鬼尸之氣厲害在于迷惑人心,一旦被上了身就會自相殘殺,長風的破鬼陣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一是鬼尸怨氣太過于強大,普通的符箓難以抵抗,二是將士們皆是凡眼肉胎,縱使有強大的符箓但是沒有足夠的靈力去駕馭。三是火燭天師的陣法正好克制長風的法術(shù)。
長風捻起法訣,青白色的法障將北回軍罩在里面。磷火猥猥,瘦骨嶙峋的惡鬼相繼撲了上來,他們不惜一切抓住法障中的生人好像只要抓住就能重見天日,再返人間,就不用遭受忘川之水的折磨,九九八十一重的鬼族刑罰。
南斗六星,北斗七星,七星借法!將星驅(qū)邪!
長風將七星谷所學全部招出,但是無濟于事,鬼尸實在太多了,滿滿當當像山倒一般壓來。障中都是被鬼尸撕扯的嚎叫聲,鬼尸的尖牙將士的盔甲腐蝕,隨著他的血液流淌全身,鬼尸之氣游走帶走生魂,成為死亡的奴隸。
“將軍怎么辦,撐不住了!”
“所有人都后退!”長風長臂一揮,刀刃劃過了她的手心。
嘶!
以血祭劍,以命為咒。沖天一指,這是她唯一的殺招了,難道真的沒有破敵之策了嗎?堂堂北回軍就要敗了嗎?天被紅月染成了紅色,殺戮之夜,她身邊的戰(zhàn)友一個個都倒下,高處的北回軍旗幾經(jīng)催倒。
忽聞天外一聲錚錚琴音,紅月當空一道白光掠影,月華披身猶如在世仙嫡。
那人懸空而坐,手下琴聲不斷。琴音像流水般傾瀉而下,無形中牽引著將長風的驅(qū)鬼咒凝聚在一塊,咒語穿過鬼尸之身,金光乍現(xiàn),頓時山谷動蕩,飛沙走石。
長風微怔,她知道,援兵到了。
她一直祈望的援兵來了,只不過她想的那人用劍,眼前人卻善琴。
將士們一陣歡呼,一個個正色以待,那束金光掃除了他們對鬼尸的恐懼,重新在槍頭上貼好符箓刷好金粉,決心殺鬼。
秦九瀾遙遙看見山谷那一端金光忽閃忽閃,戰(zhàn)況還挺吃緊,這些個厲鬼似是收到了某個人的召喚,達成了某種契約,十分英勇,百錘不饒。
顧景深小瞇一會,懶散的望了望南邊,“時間差不多了?!?p> “嗯?”
“秦越應該已經(jīng)得手了?!?p> 顧景深話音未落,南邊天方炸出一道哨子煙,秦越跳上了最高的山脈,搖動著手中的束魂鈴,山谷一時沉寂下來只留有詭異的鈴聲。
秦越看著后面的南國追兵,一邊撒歡跑一邊搖著鈴,對著還在對北回軍勇追猛打的鬼尸叫道:“小鬼們,老子在這邊,這邊有肉吃哦?!?p> 鬼尸像傀儡一樣看著束魂鈴干枯凹陷的眼睛一紅,立馬追著秦越而去。
看到此處的秦九瀾大約知道顧景深想要干什么了,原來他早已看透了火燭天師的計劃,驅(qū)使鬼尸必然借助的驅(qū)魂法器,而火燭天師的驅(qū)魂法器就是束魂鈴,一旦火燭天師沒了這法器,一切就迎刃而解,而秦越的用處就是去偷束魂鈴。
“你怎么確定秦越一定能偷到呢?秦越的修為尚淺定打不過火燭天師?!?p> “所以,我給了他一個錦囊,只要分散火燭天師的注意力,趁其不備以物換物便可以了?!?p> “那秦越是要將鬼尸引回地獄之門嗎?”
顧景深露出一個細小的笑容:“當然不是,既然南國想要用這個對付北回軍,那便讓他們嘗嘗這個鬼尸壓山的味道吧?!?p> 秦九瀾心一抖,暗自道:以后千萬不能得罪顧景深,不能站在他的對立面,這個人實在是太聰明。
南國軍趕到哨子方向正見火燭天師與一個黑影纏斗起來,將領羅寄知會了傳信者:“北回軍有外人援助,天師這有變數(shù),火速增援先遣部隊,此戰(zhàn)絕不能讓他壞了顧帥的大事!”
顧景深在岳麓山上瞧著秦越和鬼尸相遇,相望,相對。邪氣一笑,磁性帶著混重響徹山谷:“驅(qū)靈縛邪,號令自來,鬼道借法!百鬼夜行!”
后道:“小師妹,去幫秦越,將鬼尸從岳麓山脈的側(cè)方引過去與迂回的南國軍匯合吧。”
“知道了?!鼻鼐艦懹旨{悶:顧景深又是怎么知道,南國軍一定會從岳麓山脈的側(cè)方迂回呢?
顧景深拍了拍她的肩:“我為什么會知道,等你回來我再告訴你。”
這廝該不會在她腦子里放了個什么解語蟲吧,怎么她什么想法都瞞不住他。
南國軍知道火燭天師的計劃有變,怕北回軍一定會在側(cè)后方撤退,準備在此攔截一番,正好來個甕中捉鱉,誰曾想到了后方開始埋伏時北回軍沒有等來,等來的確實一大堆的鬼尸。
南國軍將領羅寄暗想難道是天師叛變了,還是北回軍內(nèi)有通曉御尸之人早已洞察他們的動向,朝另一方撤退了?衡量了一番,羅寄舉起了撤退的手勢。
秦九瀾見后方的火燭天師追了上來,隱隱約約覺得甚是熟悉,那身影那手勢那頭型那嘈嘈的話語穿過整個岳麓:“哪來的毛頭小賊竟敢偷本天師的法器?!?p> 等他坎坎飛近,秦九瀾明了的哦了一聲,冤家路窄,萬萬沒想到她秦九瀾出來的第二天就遇見了老熟人,這火燭天師是她之前的同行,得虧著祖?zhèn)鞯膸讉€寶貝混跡于江湖,她不在江湖的這些年,獵妖師的行當越來越落拓,獵妖師的后輩們也大多法術(shù)不精,這些年也沒出個破九株的,而這霍火是她能想到為數(shù)不多七株的后輩。
既然現(xiàn)在北回軍也度過了這次險,而他們也達到了目的,自然不必再惹什么事,若是霍火認出了她,只怕之后的事情不好辦,起碼不是在現(xiàn)在。
秦越見她出神出的厲害,拍了拍她:“小九,我瞧著這南國軍后退了,這鬼尸怎么辦?”
“地界之門每隔一個時辰開一次,看這樣子馬上就要到最后一次開門的時間了,既然南國軍沒有不依不饒,就放他們一馬吧?!?p> “可是你方才不是說,大師兄要讓南國軍嘗嘗鬼尸壓山,這南國軍一向都燒殺搶虐,霸道至極,北國多少疆土被他吞并,現(xiàn)在就叫他們嘗嘗這自作自受的滋味?!?p> “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火燭天師追上來了,我大約看了看他騰云的架勢,這修為在你我之上,而且捏死我們跟捏死螞蟻一樣。”
秦越嚇了一跳,手中的束魂鈴也失了章法,下面鬼尸一怔,立在了原處一動不動,他虛著聲音:“這么厲害,那大師兄可有什么后招?!?p> “沒有?!?p> “那怎么辦?”
“現(xiàn)在唯有一計:撤”
“哎?!?p> 要不說這四師兄單純呢,幾句話就哄著他打道回府,這套說辭在顧景深面前自然是過不了關(guān)的,但出了奇的顧景深沒有用話噎她,大約是他遇上了更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