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別想不開啊
部分指標是兩天后的中午出來的。
姚初喬前一秒還在跟樓佳樂說笑，坐在地板上研究樓佳樂的旅行目的地哪里去哪里最合適。
下一秒手機傳來“?！币宦曧?，她起身去拿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面色一下子控制不住得僵硬。
“怎么了？”樓佳樂馬上察覺到異常，走過來關心，“媽你別嚇我。”
“沒事沒事，你一個小孩子別瞎想?！币Τ鯁剔D過身輕拍她。
話雖這么說，樓佳樂卻明顯能感受到姚初喬對她說這話時正在竭力調(diào)整情緒，并且開始無意識咬手指。
這可不太好，樓佳樂心中警鈴大作。她了解父母的所有行為細節(jié)，當她媽開始咬手指的時候，已經(jīng)證明是極度緊張的狀態(tài)。
姚初喬失魂落魄回到房間里反鎖了門，看著報告單上的癌細胞檢測數(shù)據(jù)嚴重異常，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把這個情況給樓澤發(fā)過去。
樓澤原本正在跟著項目經(jīng)理開會，收到消息的一瞬間直接沖出了會議室。
項目經(jīng)理卻不同意：“你老婆生病，你現(xiàn)在回去有什么用！你先把這個會議報告講完，不然這個月業(yè)績分你別想要！”
樓澤光聽了前半句就火大，直接把工牌放在桌上，冷哼一聲：“隨便你?！?p> 說完頭也不回離開辦公室。
“你……”經(jīng)理氣得在身后嚷嚷，“你這種人，怪不得進公司這么久了，還是個小職員，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哐當！”一聲，向來脾氣和善的樓澤，踢翻了樓梯轉角處的垃圾桶。
樓澤驅車一路飚速回到家，姚初喬已經(jīng)讓自己強行穩(wěn)定情緒，帶著體檢報告和社?？▉淼綐窍?。
正巧樓澤開車回來，一同前往醫(yī)院掛號就診。
“我們重新做更詳細的檢查，”樓澤安慰道，“別怕，先別自己嚇自己。對了，樂樂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姚初喬靠在車窗旁，強撐著精神回答：“我沒給她說，小孩子還是別操心了?！?p> 手背被覆蓋住，樓澤拍了拍她的手：“你別怕，還記不記得咱倆上大學一會兒，你也老自己嚇自己。結果呢，就是天太熱了中暑了，那會兒選修課老師還以為你故意裝病呢?！?p> “去你的！”在樓澤的玩笑聲中，姚初喬終于笑出一點，又趕緊提醒他，“小心開車，”
說完前面路口的綠燈還真跳轉成紅燈，在副駕駛上的三個陶瓷小人突如其來的沖擊力下散落。
撿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都已經(jīng)摔壞了。
去醫(yī)院復查拍片，穿刺診斷，做了不計其數(shù)的不同檢測，在第一醫(yī)院的腫瘤科艱難預約上專家，反反復復折騰了大半個月，終于有了定論的結果。
拿著診斷報告出醫(yī)院的那天，姚初喬感覺整個人最后一絲力氣都被抽空。
天氣又悶又熱，看起來快要下雨了。低空中有蜻蜓在飛動，姚初喬感到臉上有絲絲涼涼的液體。
她用手抹掉，慘淡笑了一下，仰頭看霧蒙蒙的天中有細微的雨絲飄過。
“原來是下雨了……”姚初喬弱弱說了這樣一句話，下一秒?yún)s感到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流下。
眼淚混夾在雨水中，姚初喬在原地絕望了一會兒，才被樓澤扶著又重新振作站起來。
回去的車開得不穩(wěn)，車廂內(nèi)維持著異常的沉默。
姚初喬嘗試著張口，感到喉頭苦澀，患上肺癌腫瘤這種晴天霹靂的大事壓在心上，壓得她心緒很亂。
“要不還是保守治療吧……”
“不行。”姚初喬話還沒說完就被樓澤打斷，“醫(yī)生不是先定手術，然后配合靶向藥，病情就還能控制住嗎？必須要避免復發(fā)轉移，錢的問題我來解決。”
“你來解決？你怎么解決！”姚初喬幾乎是崩潰吼了出來，“一個月光藥費就至少三萬，我們還有房貸車貸，這是能輕松解決的事嗎！”
樓澤和姚初喬結婚十幾年，很少有這么激烈的爭執(zhí)一路上誰也不讓誰，徹底大爆發(fā)。
樓佳樂參加完畢業(yè)典禮回家的時候，就隱約聽到房間內(nèi)傳來爭吵聲。
爸媽如此激烈的吵架，在樓佳樂心中還是第一次見。
印象中樓澤和姚初喬這么多年一直都很恩愛，小時候還扔下她一個人美滋滋去過二人世界，被她記仇了好一陣。
她輕手輕腳走近，聽到?jīng)]關好的門縫內(nèi)泄露出藏不住的爭執(zhí)聲。
“所以你現(xiàn)在后悔嗎？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想生下這個孩子，你就有機會跟著導師出國做研究，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姚初喬的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一陣哭腔。
“行！我后悔行了吧！”樓澤扯著嗓子喊，“現(xiàn)在想想我要是有錢該多好啊，你都生病了，我卻還要為了錢的事發(fā)愁！”
樓佳樂站在房門外，聽得腦袋一陣陣發(fā)暈，前幾天聚會上的話和眼前的爭吵聲混合在一起，嗡嗡得炸著腦袋。
“后悔”兩個字宛如無處不在的蝗蟲，一直在她腦海中攻擊。
房間里情緒激烈的兩個人沒注意到外面的樓佳樂，她后退一步，咬緊后槽牙失魂落魄往外走。
從家里跑出來，樓佳樂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漫無目的走在街上。
是后悔了嗎？剛剛爸爸親口承認的，后悔在最好的年華做了錯誤選擇生下她。
一直糾結著這一點，樓佳樂無暇顧及其他，渾渾噩噩走到了距離社區(qū)兩條街外的地方。
夏季夜晚剛剛下過一場雨，把連日來的悶熱全部吹得消散，體感竟然感到有點冷。
樓佳樂搓了搓胳膊，迎著風吹得打了三個噴嚏，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到了湖邊。
月黑風高夜，湖邊的只剩下幾展瓦數(shù)不夠的路燈在忽閃，看起來略有些滲人。
樓佳樂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聽到“噗通——”一聲落水聲。
她急忙跑到湖邊，看到水面果然有漣漪，分明是有人跳了進去。
我靠！有人想不開？
“來人呢！有人跳湖了！”樓佳樂朝周圍喊了一圈尋求救援，又沖著湖面大聲說道，“喂！你別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