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辛棄疾的工作
“大兄說,這些句子都是你瞎編的,看來,你并不像自己說的那樣讀過許多書,你在說謊?!?p> 回到院子以后,折憲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韓季傻眼了,連忙辯解道:“九娘子,這些句子我怎么編的出來?我真的是在孤本上讀來的,只是孤本現(xiàn)在遺失了!”
他可不是在說謊,這些可都是傳世名句,哪里是他總結(jié)得出來的。
這折九娘子不會壓根沒仔細(xì)看,就將之否定了吧?
折憲不置可否地哼哼一聲,道:“那你說,那些孤本叫什么名字?編纂者何人?又由何人傳世?”
韓季傻眼,沒想這姑娘會突然來這么一出。
“這個……”韓季有些囁嚅,他哪能記得住這么多東西。
折憲一臉戲謔地望著他躊躇難言的模樣,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編,你再給本姑娘編啊,看我不撕破你的真面目!”
韓季無奈,將心一橫,咬牙道:
“九娘子既然不信,那我也無話可說了,端茶遞水之事,何不可為!”
“你真是這么想的嗎?”折憲眨巴眨巴大眼睛望著他。
“某既滿口謊言,九娘子又何須多言?”
折憲心底樂了,但表面上還是一片淡然,“生氣了?”
韓季確實(shí)有點(diǎn)惱火,而且直接寫在了臉上。
但是,這種事哪能直接說出來。
直接說出來也可以,只不過哪能直接對著自己的飯碗說出來。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也。
折憲心中確實(shí)有些好笑,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男人在她面前擺出這樣一副賭氣的模樣。
但是她也知道不能把韓季逼急了。
韓季是一個極其自尊的人,連一聲敷衍的“小人”都不愿意說,她難保他被逼急了會做什么。
于是折憲緊接著語氣一轉(zhuǎn)道:
“你別急,我話還沒說完。”
韓季一聽她語氣轉(zhuǎn)變,便也沉下心來,打算靜心聽折憲接下來的話。
“你既然讀書不多,自然就不能去做文書的事務(wù),不過我這里還有一個與文書也搭點(diǎn)邊的空缺,剛好需要個字好的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什么空缺?”
“我的親隨。如何?”
韓季一愣,重復(fù)道:“親隨?”
“是啊,你覺得怎么樣?”折憲捻起手指數(shù)道:“平時(shí)也不做什么,就是幫我研研墨,寫寫字,添添香,然后陪侍左右,你看如何?”
折憲心想這樣的事情算很輕松了,也對得起他的文才了,韓季總該不會再有什么不滿了吧。
可韓季面露猶豫,實(shí)在是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
“你不愿意?”折憲俏臉一冷。
“不是……”韓季也不是不滿意,但主要是搞不清楚這個九娘子的真實(shí)想法。
折憲解釋道:“你雖然讀書不多,但是寫得一手好字,也寫得出一些好的章句,做我的親隨,可以隨時(shí)讀書,彌補(bǔ)你的不足,這樣以后才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p> 韓季理解了折九娘的意思,當(dāng)即松了一口氣,拱手微笑答道:
“這樣的話,多謝九娘子了?!?p> 折憲不置可否地點(diǎn)點(diǎn)頭,這辛棄疾和旁的男人確實(shí)不太一樣,至少看待她的眼神很干凈,很直接。
而且面對她這個主人家也從來不卑不亢,沒有一點(diǎn)卑躬屈膝,完全以平等的姿態(tài)和她相處……
其實(shí),對于折憲來說,這很好,她更喜歡這樣。
而且,大兄折從遠(yuǎn)的那點(diǎn)心思她折憲還能不清楚?
折從遠(yuǎn)越是貶低韓季,折憲就越相信韓季的不凡,誰叫折從遠(yuǎn)面對她這個小妹時(shí)心事都寫在臉上了呢。
“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親隨了,辛……”
“辛棄疾。”
折憲記住了這個名字,頷首道:
“辛棄疾,走,我現(xiàn)在便有一件事情要交給你?!?p> 韓季一怔。
…
韓季拎著一摞線裝書回到住處時(shí),張老四正在院中和一眾人吹牛。
“你可還真別說,九娘子那臉蛋白的喲!笑起來的時(shí)候魂都要給你勾了去!”
“你就使勁吹吧?你張老四是什么人,九娘子是什么人,人家會對你笑?”
張老四老臉一紅,有些拉不下臉皮,突然眼尖見到韓季回來了,連忙把韓季拉到眾人面前,對眾人嚷道:
“都瞧好了!這是我兄弟,辛棄疾!今天九娘子才招見了我們兩個,棄疾,你告訴他們,九娘子是什么樣子!”
這里的人都是家仆小廝,平日里就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干活,哪里見過傳說中的那個美若天仙的“麟州小公主”折家九娘子?一聽張老四這話,不管信不信的,都來了興致,湊到兩人近前。
“辛小兄弟,你是九娘子帶回來的人,在座的都沒見過九娘子,你說,九娘子是什么樣子的?”
“對啊,張老四一天就知道吹牛,辛兄弟你來說說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韓季無奈一笑。
他倒是很想翻個白眼告訴眾人,人家九娘子還不就那樣,一個鼻子一張嘴,兩條手臂兩支腿。
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是敢說出這句招人恨的話,那必會被這些人唾棄死。
“四哥不是也見到了嗎?就是四哥說的那個樣子?!表n季無奈地笑了笑道。
張老四滿意了,這下他有面子了,樂呵呵的道:“怎么樣,你們還不信?散了散了,都散了,搞得一個個沒見過女人似的?!?p> 眾人散去,有人嘀咕道:“話是這么說,可那可是九娘子,哪是一般女子比得了的……”
韓季聞言不禁莞爾,看來這個折九娘在折府人氣還蠻不小的。
“你小子還回來啊,我還以為你以后就要挪地方了呢。”張老四酸溜溜地道。
韓季沒明白張老四話中深意,笑道:“挪去哪里不是住,何況和老四哥住一個院子挺好的,我也不想換去別處?!?p> 張老四就喜歡聽這種話,頓時(shí)樂呵呵地說以后一定會罩著他,這時(shí),張老四目光落在韓季抱著的古籍上。
“棄疾,這是?”
韓季道:“這是九娘子給我的書,讓我替她抄錄?!?p> “書?”張老四有些驚訝,“你小子還讀過書?”
韓季稱是。然后他又說了折憲把他喚去做親隨的事情。
張老四頓時(shí)目光復(fù)雜地看著他。
韓季被這目光看得脊背發(fā)涼,“老…老四哥?”
張老四長長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韓季的肩膀,道:
“你小子好好給九娘子做事,這事做好了,以后前途無量啊?!?p> 韓季聞言哭笑不得,連連稱是。
……
第二天一早,韓季早早地就起來抄書了,畢竟折憲交給他的書還是不少的。他早早地去吃了早飯,在一眾仆人的注視中拿著一個面餅走回了住的小院。
他走后,一些家仆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聽說這小子被九娘子招作親隨了?”
“真的假的,你聽誰說的?”
“和他同住的那個張老四,說是他親口承認(rèn)的,回來時(shí)還抱著幾本書呢!”
“書?誰給他的書?”
“還能有誰,九娘子唄……”
“嘶……”
“看來外面的傳言不假啊……”
一個打扮看起來要斯文一點(diǎn)的男人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把眾人嚇了一跳,“都別在背后嚼主人家的舌根子了,各自做活去!”
有些脾氣大的家仆想還嘴,看見其人后,頓時(shí)沒了脾氣,無趣地散去了。
這人喝了一碗稀粥,把碗放在木桌上,然后也起身離開了這處地方。
“如何?”
“今天一反常態(tài),來得很早?!?p> “他還是聽得進(jìn)去話的。”
“只是……”
“只是什么?”
“那些下人有些管不住嘴,九娘這番舉動,可能又要引發(fā)流言了。”
“流言止于智者,管他們作甚。”
男子欲言又止,輕聲提醒道,“可是九娘,三人成虎啊,而如今和楊家的婚事也該提到臺面了……”
折憲柳眉稍蹙,“我知道,但我和他真的沒什么?!?p> “可外人不信啊。不可不防啊,九娘?;槠趯⒔?,可不能鬧出什么亂子了……”
折憲眉間浮上一層陰翳,“大不了就不嫁了,又不是非他不可……”
男子急了,折憲是什么脾性他一清二楚,從來是說一不二,她要是真說不嫁,那誰也勸不了她,“九娘子,這事拖不得了啊,一轉(zhuǎn)眼你都十七了,而且這樁婚事是老家主定下的……”
“行了,不用說了。”折憲有些煩悶地打斷了他。
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她也不是反感這樁婚事。
她知道以她的地位,到了楊家肯定不會受到委屈。
但是她向來性喜自由,一想到嫁做人婦以后只能長居后宅相夫教子,她就有些不情不愿。
她感覺自己還有許多事情沒做,她喜歡經(jīng)營家族的生意,也喜歡四處奔波的那種感覺,但是就是不喜歡在后宅里當(dāng)一只金絲雀。
不過見這個從小陪伴她的張叔一臉擔(dān)憂的模樣,折憲終是軟語安慰道:
“不過張叔放心,九娘不是任性的人,不會讓你們?yōu)殡y的?!?p>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張叔終于放下了心上的石頭,舒了一口氣,道:
“那楊家二郎我也是知道的。人很壯實(shí),模樣也俊。而且聽說十分勇武,曾經(jīng)還打死過老虎,是個難得的好夫婿,嫁給他想必不會委屈了九娘子。”
折憲面色一紅。
這個楊二郎在麟州很有名,年少出名,頗有武力。
又因?yàn)榕c她有姻親,所以從小就與她并稱金童玉女,長大了更是傳言郎才女貌。
對于這樣的夫婿,她其實(shí)倒是沒有什么好挑剔的。
就是除了大祭之時(shí)遠(yuǎn)遠(yuǎn)見過幾面,就從未有過交往,不知道對方為人如何。
“張叔,不用你說了……”
“哈哈,小丫頭還害羞了,哎,我們九娘終于要嫁人咯,這個楊二郎真是好福氣……”
“張叔……你還說!”
“哈哈,不說了,不說了……那那個辛家小子?”
“既然他肯做事,那就讓他留下來吧,這人有點(diǎn)文才,聽說還會醫(yī)術(shù),說不定以后能有出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