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已近明月高懸,匯江碼頭處,一艘小漁船順江而下。
錯過了大船的陸離此刻正站在船頭吹著江風(fēng)。
今日,他與李九言二人相繼突破,又兼得了那奇異的靈珠和一柄飛劍器靈,使他心情極為暢快,晚宴之時也喝了一些酒水,倒使如今有些飄忽之感。
江水湍急,在途徑守月橋之時小船打了個橫,幸得艄公撐桿技法嫻熟,這才沒讓小船傾覆。
陸離心中悸動,以掌在船舷邊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臉,這才振作了精神。
船又沿著左側(cè)堤岸行了半刻鐘,陸離忽有所感,朝著岸邊的官道望去。
此處有一段官道沿著江岸修建,路上一片空寂,根本就沒有行人。
可陸離卻沒有絲毫松懈,雙目越過了官道,盯緊了后方的片片叢林,神情莊重。
他能感應(yīng)到,在叢林深處有兩道鮮明的靈氣正一前一后朝著聚賢門方向奔行,氣機(jī)交感之下,甚至能感應(yīng)到兩股靈氣偶有沖撞的跡象,看來這兩股靈氣的主人還交上了手。
不一會,就聽得叢林中傳出一陣“隆隆”的響動,其聲居然與雷鳴有幾分相似。
陸離心里砰砰直跳,或是喝了酒的關(guān)系,居然沒有半分的懼怕,反而升起興奮之感,大有前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船家,速速靠岸停船。”陸離輕聲說道:
撐船的老漢并不知曉官道另一側(cè)的動靜,聽了陸離的話似有些驚愕:“啊,這……公子付的船資,是送到聚賢門總壇碼頭的……這……”
陸離知道他是舍不得這趟生意,于是指著江邊的官道出言寬慰:“無需再退還船資了,你且送我上岸便成?!?p> 一聽此言,老漢面露喜色:“那全聽公子您的?!痹挳?,手上長桿撐動,三兩下便靠近了官道。
陸離一個縱躍,人已輕巧地上了五尺來高的堤岸,自修行浮游訣以來,他的體質(zhì)也因為修行得到了強(qiáng)化,那受靈氣洗禮的肌體也變得更加結(jié)實了。
尤其在蘊靈成功后,就連陸離自己都不知道,現(xiàn)在的他,即使不使用法術(shù),也能靠著自身的速度和被靈氣強(qiáng)化的肉身與尋常的武者交手而不落下風(fēng)。
那撐船的老漢見陸離躍上了堤岸,小船居然沒有絲毫晃動,待他抬頭看時,陸離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只以為是遇到了江湖高手,不由得發(fā)出陣陣驚嘆。
陸離橫穿官道,一頭扎進(jìn)了叢林之中,在靈力加持之下雙目炯炯,方圓二十丈內(nèi)雖不說纖毫畢現(xiàn),卻也算是看得分明。
他不敢外放靈氣去探查,只怕會被對方先一步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只能以靈力提升視覺。
陸離施展疾行術(shù)在林中奔行了有二里多地,就見林中一處空地內(nèi),倒下了一顆人腰粗細(xì)的大樹,大樹旁邊的樹墩上仍有余焰未熄。
樹樁斷裂處一片焦黑,些許紊亂的靈力正隨著陣陣煙火騰起,陸離掃視了一番,終于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了些許燒焦的符箓碎片,可見造成這顆大樹斷裂的,應(yīng)該是一張火系符箓。
這二人一追一逃,期間還靠符箓施展法術(shù)干擾對方,不過以此樹所承受的法術(shù)威力來看,這二人修為并不高深,僅僅是激發(fā)了符箓自身的力量而已。
這也更加堅定了陸離追上去一探究竟的決心。
為防止自身法力耗盡,陸離手握靈石,繼續(xù)施展疾行術(shù),找準(zhǔn)了方位快速奔行。
在叢林深處一片略顯平坦的草地上,有兩個人影對峙而立。
這二位,正是一個月前結(jié)伴去青云坊市的季先生與余杭。
此刻,二人身上頗顯狼狽,作為逃亡者的一方,季先生頭發(fā)披散,不停地喘著粗氣,他右手的袖子已被毀掉了一大塊,手臂上鮮血淋漓,而手心處緊緊攥著一枚土黃色的靈石。
左手半伸著,食中二指處夾著一張紅色的符箓,他雙目凝視著余杭,咬著牙道:“姓余的,你就真有把握能殺得了老夫么?而今你我同在感知境,念咒施法都需要借助靈石之力,況且老夫所留靈石不比你少,若要死斗,鹿死誰手尤未可知?!?p> 他對面站立的余杭呼吸粗重,周身的衣服也被叢林刮破了不少口子,不過從外表看且沒有任何傷痕。
他見季先生停了下來,不由得嗤笑一聲:“老匹夫,你我若易地而處,你會浪費這樣的機(jī)會嗎?修仙之路本就弱肉強(qiáng)食,你現(xiàn)在廢了一只手,我若還不抓住這樣的機(jī)會,是會折壽的?!?p> 季先生恨得牙關(guān)緊咬:“不愧是御龍寨的少當(dāng)家,竟有如此心性,居然在老夫面前演了這么久的戲,不得不說,你的演技很高明?!?p> 說到這里,他畫鋒一轉(zhuǎn):“不過以你的學(xué)識,絕不可能做到修改了符箓符紋而不被老夫察覺,莫非,這事連你師尊都有參與?”
陸離剛潛伏到叢林邊緣,整個人半蹲在一處矮叢后,他小心地控制著自身的靈氣,令其不外泄絲毫。
他起初并未對二人的身份有太大的驚訝,只是奇怪這兩人為何變成了仇敵。
在聽到“御龍寨少當(dāng)家”之時,倒是讓他心里猛地一顫,就連被收殮的靈氣也差點外泄出來。
余杭笑道:“你倒還不算糊涂,只是師尊并沒有非要殺你的意思;哼,只有兩枚蘊靈丹,未必能讓我順利突破到蘊靈境,只要你交出手中的的三枚蘊靈丹,我可以保證,在我蘊靈成功后,多余的丹藥自當(dāng)還你?!?p> 季先生一陣?yán)湫Γ骸熬退隳阃黄频教N靈境,幫他鏟除了那畜生,你也少不得要遭到他的清算,季伯禮是什么脾性,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余杭卻對他這番話不為所動,臉上恥笑之色更濃:“師尊自有他的主張,有我做師尊的幫手,我想,怎么也比你這無法再蘊靈的廢人要強(qiáng)上許多吧!”
這話出口,季先生明顯身軀一震,似是自己最為隱私之事被人擺上了臺面,臉色當(dāng)下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他躲在聚賢門足有八年的時間,若他還能蘊靈,早就借助多年積累蘊靈成功了,畢竟他對外只說自己是境界跌落。
要知道,境界跌落后,要恢復(fù)原本境界是沒有突破瓶頸的,而他這一蟄伏便是八年,只要有心推敲,自然不難得出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