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一個遍體鱗傷的男人被綁在椅子上,幾乎要昏死過去,地上散落著十片完整的指甲和六顆帶血的牙齒。
忽然,額頭上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精神了一點。
他掙扎著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那頂寬檐皮帽,而后是頂在自己額頭上的那把轉(zhuǎn)輪火銃。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不說出‘饑荒’的下落,我就一槍打爆你的狗頭。”
持槍者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
男人笑了笑。
“你湊過來點,我好告訴你。”
“想吐我唾沫的話就算了?!?p> “哈哈……殺了我吧,我什么都不會說的。”男人笑著閉上了眼睛,“愿福祉降臨……”
嗵。
未等男人把話說完,持槍者便扣動了扳機(jī)。
腦漿伴隨著血液,從男人炸裂的頭顱中四散開來,濺滿了房間的內(nèi)壁。
死去男人的皮膚馬上如同縮水一般皺曲起來,變得如同樹皮一般干燥。
持槍者吹了吹槍管,熟練地把槍轉(zhuǎn)了一圈,插進(jìn)了腰間的槍套中。
“我會找到你的,饑荒。”
他笑了一下,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
……
……
……
……
……
“你很怕太陽嗎?”
燭添看著坐在床邊的洛萊茵仔細(xì)地用繃帶把自己的手和手臂纏繞起來,又轉(zhuǎn)頭看了看窗外本就不大的太陽,問道。
“不,我可太喜歡太陽了?!甭迦R茵張了張手指,試著繃帶的松緊,“暖暖的,多好?!?p> “那你干嘛把自己包的像個粽子?!?p> “太陽不喜歡我啊?!甭迦R茵抬頭看向燭添。
“不好看嗎?”她眨了眨眼睛。
“是的?!?p> “那我就不纏腿了?!?p> 少女晃動了一下自己從黑色絲制短裙中伸出的細(xì)長雙腿,隨后把一雙黑色過膝長襪給套在了腿上。
迅速地穿上那雙放在床腳的小皮靴,她一下子站到地上。
“我看起來怎么樣?”洛萊茵笑著問道。
一頭白色長發(fā)被束成了一條馬尾披在肩頭,一件簡單的白色長袖襯衫,配上一條黑色短裙,明明是干凈利落的活潑少女形象,卻被手上纏著的繃帶打破了。燭添不明白為什么她寧愿在手臂上纏繃帶也不要把卷起的長袖放下來。
“好奇怪,你為什么一定要纏繃帶?你沒受傷???”
“這些是特制的法術(shù)繃帶,可以在百分百抵擋陽光的同時保證絕對透氣和舒適。”洛萊茵晃了晃手,“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很樂意把這東西纏滿全身的——不過會很不好看就是了。”
“所以你為什么這樣抵觸陽光呢?”
“都說了,我不抵觸陽光,是陽光抵觸我。”洛萊茵白了燭添一眼,“一時半會和你說不清,之后再給你解釋?!?p> 她拿起繃帶,纏住了自己的左眼,隨后把一旁掛在衣架上的巫師帽戴到了自己的頭上。整理了一下儀表后,又把那件灰色的長袍給披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記得之前的長袍是黑色?!睜T添皺了皺眉頭,“我沒看到你有帶衣服行李之類的?!?p> “收納法術(shù)啦?!甭迦R茵打了個響指,手中憑空多出一面小鏡子,她理了理自己的劉海,隨后又一揮手,鏡子又忽的憑空消失了。
“法術(shù)真是方便啊?!?p> 燭添嘆了口氣。
“真的嗎?你真是這么覺得的?”
洛萊茵瞇起了眼睛,一副捉摸不透的樣子。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p> 燭添拿起了靠在墻角的長刀。
“走吧,林奇在等我們了?!?p> 洛萊茵伸了個懶腰,馬上跟上了燭添的步伐。
車隊停在小鎮(zhèn)的邊緣,一共有七輛馬車,其中的六輛是裝滿了礦石的貨運馬車,另一輛是載人馬車——說是載人馬車,其實不過是加了個頂棚的貨運馬車。
林奇站在車隊前,向著趕來的兩人揮著手。他的身旁跟著兩名騎著駿馬,全副武裝的騎士,盔甲和盾牌上的紋章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顯眼。
“來晚了,不好意思?!睜T添抱歉地說道。
“哈,我們也才剛剛準(zhǔn)備好?!绷制嫱瑺T添握了握手,便邀請兩人同自己坐到馬車上。
“從南約蘭到洛林的路上還需要守衛(wèi)嗎?”燭添看著那兩名騎士,問向林奇。
“他們是負(fù)責(zé)應(yīng)對洛林邊境的游俠騎士的?!绷制鎿u了搖頭,先一步爬上了馬車。
“怎么說?”燭添有些好奇,跟著爬上了馬車。
“洛林是帕羅亞騎士團(tuán)攻破的,收復(fù)完洛林后原先洛林的眾多騎士團(tuán)被強(qiáng)制解散,被重組成了洛林騎士團(tuán)——就和現(xiàn)在的南約蘭騎士團(tuán)一樣。但洛林原先的一部分騎士拒絕加入洛林騎士團(tuán)——他們不想為帝國賣命,他們只想守護(hù)自己的家園。于是他們丟棄了他們的家族紋章,帶上他們的裝備,騎上他們的馬匹,開始在洛林的邊境線上流浪。他們會解決他們流浪途中的一切不公不義之事?!?p> “你們的車隊運個礦就變成他們的打擊對象了?”
“我們掛著帕羅亞騎士團(tuán)的旗子——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我們的騎士團(tuán)團(tuán)長說了,騎士團(tuán)的馬車隊必須掛著騎士團(tuán)的旗幟,不能拿下來,他說這關(guān)乎著騎士團(tuán)的榮譽——而洛林的所有騎士都很不喜歡帕羅亞的騎士。在編制下受管轄的騎士還好,那些游俠騎士就管不住了。他們會同所有跨入洛林境內(nèi)的帕羅亞騎士強(qiáng)制進(jìn)行不致死的決斗——而我們的騎士團(tuán)團(tuán)長規(guī)定,所有在進(jìn)入洛林邊境時被游俠騎士邀請決斗的帕羅亞騎士必須和那些游俠騎士決斗,就算明知會輸也要打,他說這關(guān)乎著騎士團(tuán)的榮譽?!?p> “你知道的,我是騎士,但我完全不會舞刀弄槍什么的,只會一些在學(xué)校里學(xué)的礦物知識,我是騎士純屬是因為我被我那個權(quán)力大的要死的老爹給想盡辦法搞進(jìn)來的。我要決斗那肯定會被那些游俠騎士痛扁一頓,所以我就帶了兩個幫手——騎士決斗大多都是一對一或者二對二,用不上我的。”
“這樣啊……”
燭添和洛萊茵坐在馬車的一側(cè),林奇和一個原先就坐在馬車上的女人坐在馬車的另一側(cè)。
“我的護(hù)衛(wèi),她也是個騎士?!绷制娼榻B道,“她叫林夕,是洛林騎士團(tuán)的,負(fù)責(zé)同洛林方面的對接?!?p> 女人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膚色白皙,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披在身后。她作為騎士,卻只穿了一襲白色布衣,沒有絲毫防護(hù),身旁也沒看見有什么武器。此時此刻,她正睜大眼睛,仔細(xì)觀察著眼前的燭添和洛萊茵。
氣氛一時變得尷尬起來,即使隨著車隊開動也不曾緩解。
“哈哈,你們兩個同姓啊,真是好巧……”燭添試圖活躍氣氛。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林夕和他身旁的洛萊茵一同愣了一下,隨即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燭添兄,我姓潘,林奇.潘,林夕小姐姓才林?!绷制鎸擂蔚匦α诵?。
“哈哈,這樣啊……”燭添打著哈哈笑道。
“你叫燭添嗎?洛林人?還是克什里人?”林夕眨著眼睛,托著腮,饒有興致地看向燭添。
“我是南約蘭人?!?p> “南約蘭人?有意思!那你的同伴呢?”林夕看向洛萊茵。
“叫我洛就行,我也是南約蘭人?!甭迦R茵笑著說道。
燭添有些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洛萊茵,腰后卻被她狠狠地掐了一把。
燭添明白了什么,默默地把話吞了下去。
“你們倆去洛林干嘛?旅游嗎?”林夕好奇地問道。
“我們從前就在大陸之上到處游歷——我是個旅行作家,負(fù)責(zé)記錄下旅途中的事,他是個雇傭兵,負(fù)責(zé)保護(hù)我的安全。”洛萊茵閉著眼睛,微笑著說道,像是在回憶往昔的美好記憶。
“真浪漫啊,要不是當(dāng)上了騎士,我也想過上這樣的生活!”林夕剛低下頭嘆了口氣,忽然又興致勃勃地抬起頭問向洛萊茵,“從現(xiàn)在開始有將近三天的路程,洛小姐能不能給我講講你旅途上的故事?”
“當(dāng)然可以啦,我也正愁我的故事沒有聽眾呢?!?p> 清了清嗓子,在馬車的顛簸與噪音下,白發(fā)的少女開始了她的講述……
四周逐漸安靜下來,一行人正往洛林駛?cè)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