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緊迫

　　清晨。

　　人們從睡夢中醒來，一夜的酣睡令所有人精神飽滿。

　　唯獨那十幾名酋長近衛(wèi)，徹夜未眠。

　　他們至今難以消化昨晚所經(jīng)歷的一切，但心中的信仰卻已然徹底沉淀。

　　那高大的猛獸是他們前所未見。

　　人竟可以駕馭猛獸疾馳奔行？這樣的敵人是不可匹敵的存在；所以選擇邏輯很清晰的呈現(xiàn)。

　　打又打不過，就只能選擇加入。

　　他們一夜都在禱念那“均衡之主”的神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生怕稍有放松便令真神感知他們的不虔之心。

　　當(dāng)他們聽到人們蘇醒后，也跟著踏出賬內(nèi)；他們發(fā)現(xiàn)圖石部的人開始打來清水，擦拭臉龐；用手指沾著鹽去磨蹭牙齒。

　　一名長老帶著幾名婦女為他們送來同樣的事物。

　　并安排他們前往汗房清潔全身，取來干凈的衣物更換。

　　這所有的一切都太過奢侈。

　　他們不能理解，明明一天的狩獵勞作后，還是會弄得一身骯臟，為什么又要多此一舉呢？

　　更何況，還要用寶貴的鹽去清潔牙齒！！

　　但他們不敢詢問，只是按照部族中的安排，一一照做。

　　然后，便是漫長的等待。

　　巫，沒再出現(xiàn)。

　　期間他們吃了早飯。

　　圖石部的數(shù)百名勇士戰(zhàn)團出發(fā)狩獵，那臨行前沸騰的呼喊，令他們不知第幾次被震撼，每人手持同樣的武器。

　　他們清楚，這樣的戰(zhàn)士絕不是酋長部落可以抵擋。

　　這不僅僅是武器的差距。

　　至今，他們對昨夜那無數(shù)道堅定而狂熱的眼神，依舊記憶猶新。

　　或許只需巫的一句話，無論老弱婦孺，都將如野獸一般撲來，在他們身上撕咬下一塊血肉。

　　他們不知什么是凝聚力，卻知這部族中每一個人都對那位真神有著最狂熱的崇拜，心甘情愿為祂赴死，即便是肝腦涂地。

　　遠方高山上的太陽，漸漸升起。

　　昨夜駕馭猛獸的圖石族長也率隊出發(fā)，十人十馬，腳步震顫大地，一溜煙的消失在人們眼前。

　　小孩子還在后方興奮的追逐，或許幻想著某一天自己也能成為那足以駕馭猛獸的勇士。

　　午后。

　　有人送來了食物，他們又震驚于圖石部食物的豐足。

　　也終于有人忍不住的問：“我等何時才可以拜見真神？”

　　如今，面前的婦女倒是沒有再冷漠對待他們，因為他們眼神中是真實的渴望與渴求。

　　“贊美吾主，贊美均衡；吾主召見之時，你們自可拜見。”

　　說罷，婦女便離去了。

　　十幾人面面相覷，只好低頭干飯。

　　……

　　“啊，主人！”

　　石屋內(nèi)。

　　周黎安穿越降臨的第一瞬間，就聽到雪女的驚喜呼喊。

　　她跪拜在前，表露著小女兒作態(tài)，再不是那威嚴的巫的模樣：“主人，您今天為何中午才降臨呢？”

　　“我有事情要處理?！?p>　　周黎安可不是喜歡偷懶的人，倘若沒有降臨部族，也一定在現(xiàn)世為部族的發(fā)展大計做相應(yīng)準(zhǔn)備。

　　他沒有解釋那么多，反問道：“昨夜的使團呢？”

　　眼見雪女能笑得出來，顯然是事情辦好了。

　　果不其然。

　　雪女接著便嘰嘰喳喳講起昨夜發(fā)生的事情。

　　“他們竟然說雪女骨瘦如柴，丑陋不堪，氣死雪女了呢……”

　　“那時他們竟敢拔出長刀，雪女沒有絲毫懼怕，用主人賞賜的匕首刺穿了他的下巴！”

　　“他們看到鹽與糖時，全都驚呆了?！?p>　　“雪女還讓父親駕馭駿馬，在月色下外出訓(xùn)練，他們?nèi)蛑魅说脑煳锼挤?。?p>　　“雪女按照主人的旨意，全部做到了呢?！?p>　　周黎安靜靜聽著……

　　當(dāng)她說完這一切，微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說到底她還只是個少女，無奈于生錯了時代，只好經(jīng)歷這最真實、原始的弱肉強食的世界。

　　現(xiàn)代這個年紀，殺個人算心理變態(tài)；而在當(dāng)下，卻只是為了生存。

　　所以，周黎安并沒有安慰她，更多表達一種夸贊。

　　雪女腦袋還在那掌心里蹭了蹭，笑嘻嘻道：

　　“主人，雪女做得好不好？”

　　周黎安微笑頷首，取出巧克力給她：“吃吧，不許一次吃完?！?p>　　“哦~?！?p>　　“帶他們來拜見我吧?！?p>　　雪女如藏寶般將巧克力收好，才蹦跳出了屋門，卻在踏出石屋的瞬間，恢復(fù)了部族祭祀的高貴尊容。

　　每每看到這一幕，周黎安都忍俊不禁。

　　不多時。

　　長老們率先前來拜見，在門外十幾名酋長近衛(wèi)焦急的等待著。

　　只等著一位長老讓他們進來，才得以見到坐于軟塌上的那尊貴身影。

　　他們只是偷瞄一眼，就立即低垂了頭顱。

　　周黎安卻道：“抬起頭，看著我?！?p>　　他們顫抖著注視，眼神依舊躲閃。

　　可漸漸的，他們發(fā)現(xiàn)神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那躲閃的目光逐漸變得疑惑。

　　心中原本沉淀的信仰，開始動搖。

　　這是一種落差感，神祇與他們所想象的不同。

　　周黎安很清楚他們此時的內(nèi)心活動。

　　以赤鹿、小河幾部來說，若非有瘋牛裂谷的一場大戰(zhàn)，他們就算見到自己，也很難相信這就是真神。

　　所以，信仰的收獲并不是那么容易，因此從古而來才有那么多人裝神弄鬼，以奇技淫巧來加持神格。

　　神不可見，反而是一種保持信仰程度的手段，憑一本故事書與邏輯自洽的各種雞湯道理，就可俘獲人心。

　　一旦神就在眼前，無法展現(xiàn)神跡，就如同幻想中放屁都是草莓味的女神，來到你的面前，卟~~

　　塌房的速度不要太快。

　　而周黎安不同，他是掛逼。

　　當(dāng)他揮手，便有長矛、刀刃憑空而現(xiàn)，落在眾人眼前。

　　那鋒利的刀光映照著他們的臉龐。

　　神跡展現(xiàn)時，那十幾人疑惑的目光便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的震撼。

　　他們顫抖發(fā)聲，由衷的贊美；一如部族中的每一個人，虔誠而狂熱。

　　毫無疑問，曾經(jīng)那位酋長身邊最忠誠的近衛(wèi)們，已經(jīng)全部選擇了倒向正義的懷抱。

　　唯有絕對的力量，才是真正的正義。

　　……

　　“39部僅有26部被征召？原因呢？”

　　“各部相聚遙遠，幾處高山部族除進獻外很少離開他們的部族領(lǐng)地，以及已然臣服于吾主麾下的幾部，這已是莫多克部落所有的部族了?！?p>　　如今得到的情報，就遠比大長老的分析推測靠譜多了。

　　這些酋長的近衛(wèi)對于各部情況了如指掌。

　　39部賜名部族，如圖石、土蛇、赤鹿這些強大部族；20余無名小部族；總?cè)丝谕黄?5000人。

　　反倒是被征召的戰(zhàn)團人數(shù)，周黎安并不放在心上。

　　26部，各部被征召100人。

　　無論部族的強弱，都需留下保證部族狩獵運作的人手，不可能舉族出動。

　　且他們出征時，也許自備武器與口糧。

　　人數(shù)再多，各部負擔(dān)不起，便會出現(xiàn)更多的叛逆，不尊詔令；而酋長部落之所以能控制諸部，因為他們擁有著近千人戰(zhàn)團是無可睥睨的。

　　再者，戰(zhàn)爭本就是最簡單粗暴的斂財方式。

　　一旦這次能夠滅亡圖石部族，所獲得的物資，將會被以功勛賞賜分潤各部。

　　各部的出征更像是參加一次大型的狩獵活動，只不過將狩獵的對象由野獸，變作成人。

　　酋長部加之26部戰(zhàn)士，戰(zhàn)團總數(shù)達到3600人。

　　這絕對是一個龐大的數(shù)字。

　　可在石屋內(nèi)。

　　所有人都很清楚的知道……

　　結(jié)局，早已注定。

　　因此周黎安所關(guān)注的重點并不是戰(zhàn)團，而是15000人的總?cè)丝?，他已?jīng)開始在心中核對之前的遷徙計劃，以具體人數(shù)進行更細致的規(guī)劃。

　　首先，必定是召集諸部匯總，相互融合。

　　15000人的龐大數(shù)字，聚集一地組成生活區(qū)，對于毫無城市管理經(jīng)驗的原始部族人而言，將是一個巨大考驗。

　　等真正融合，建立基礎(chǔ)制度能達到令行禁止時，才是可以向南遷徙的時候。否則，一盤散沙根本不可能跨越數(shù)百公里的漫長路途。

　　而這個時間必須要快……

　　如今已經(jīng)來到八月，十月份以后俄勒岡將進入漫長雨季，而當(dāng)雨雪與酷寒來臨，更是阻礙前進道路的巨大麻煩。

　　之后，又是長達兩個月的遷徙過程。

　　十二月一過，便是新一年的到來。

　　部族人或許早已忘了周黎安最初的警告，那關(guān)于邪祟降臨的預(yù)言。

　　可周黎安自己，絕不可能忘了。

　　1400年將要過去，當(dāng)1401年的數(shù)字翻轉(zhuǎn)，也正意味著自己的倒數(shù)計時……

　　只剩下9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