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都城沸反盈天的時候,高陽郡王一行已經到了益州。
益州知州張興設宴招待,很是隆重。張興是濮州人,大炎第一次舉行科舉的進士??瓷先ナ莻€不拘小節(jié),挺仗義的文臣。高陽郡王見了很是歡喜,有心結交。但高陽郡王是個不得用的閑散皇子,張興這種朝廷高官哪能不知?所以席間聊了一些蜀地風土人情,涉及政事立即就岔開了。
出得府衙,跟在身后的李抱一嗤笑道:“郡王,原來很納悶,現(xiàn)在我明白了,你這觀風使跟我們道門云游一樣?!?p> 高陽郡王聞言一笑道:“如何一樣?”
李抱一很認真地道:“看看山水,打打秋風。只是排場大些?!?p> 高陽郡王一想,覺得有道理,便也很認真答道:“不錯。接下來我們就開始云游?!?p> 他倆這一來一回的說話,把旁邊馬興毓逗樂了,又是少女心性,拍手道:“人道‘花重錦官城’,明日便去那云游?!?p> 當晚便在驛館歇息。
第二日,高陽郡王一行找了本地吏員導引,去了錦官城。不過這錦官城就是一個管理織錦的衙門,沒什么看頭。只在旁邊有條南河,河堤上種著很多桃樹。如果是春天桃花爛漫時,想是非常好看。
河里有很多穿著麻衣的百姓在這里清洗錦緞。高陽郡王有些奇怪,指著不遠處的北河對馬興毓道:“為什么都擠在這里清洗,不去那邊那條河。”馬興毓順著望過去,心下也覺著奇怪。旁邊陪同的吏員趕忙解釋道:“自古傳下來,說這條河洗的錦緞顏色會亮麗些,因此都在這條河洗。這條河也就慢慢被叫做錦江,這堤便被叫做錦江堤?!备哧柨ね醯热朔交腥淮笪?。
不過現(xiàn)在桃花沒開,確是沒什么看頭。馬興毓噘嘴:“難怪那杜甫官場不得志,原來是喜歡騙人的?!?p> 高陽郡王笑道:“你沒聽人說過‘賊人的腿,詩人的嘴’嗎?不過如果是春天,桃花盛開,如火如荼,鮮衣怒馬,美女如云,恐怕又是一番光景。杜少陵也不全是吹的。”
馬興毓道:“還是益州城里熱鬧,我們回城罷?!?p> 于是,高陽郡王一行又轉回益州城。
在前朝李唐,益州便是排在長安、揚州之后的全國名城,經濟發(fā)達,有“揚一益二”之說,又沒經受太多戰(zhàn)亂,因此街頭非常繁華、熱鬧。各種綢緞鋪、蜀錦鋪、書鋪、小吃鋪鱗次櫛比,又有菜市、蠶市、草市。
逛了一陣,高陽郡王發(fā)現(xiàn)蜀地用的不是中原流通的銅錢,而是鐵錢。試著用手掂了掂,十個大錢差不多有二兩多重。高陽郡王心里算了算,那買一匹絹不得上百斤鐵錢?不禁有些咂舌。
又轉過一條街,覺著與其他街不一樣,整整齊齊,全不見賣東西的,街上人卻不少,大多打扮象是商人。高陽郡王有些奇怪,心想是不是當鋪街?湊過去看又不像。旁邊吏員見機得快,忙介紹道這里叫“椒子街”,兌換交子的??墒裁词墙蛔?,沒見店里出來的人手上拿什么呀?吏員知道些,卻說不太明白,干脆便找了家鋪子,請老板解說。
等和老板聊了,才弄明白。由于蜀地鐵錢太重,不便攜帶,于是有商人發(fā)行一種紙幣,命名為交子,代替鐵錢流通。需要出行的商人把鐵錢、銅錢交付給交子鋪,交子鋪把數(shù)額填寫在用楮紙制作的紙卷上,再交還需要出行的商人,出行的商人到了地頭,找當?shù)剡@個交子鋪的分店,兌換鐵錢,只是兌換時每貫必須要扣除三十枚鐵錢,此時益州鐵錢一貫為一千文。
高陽郡王問道:“不怕人作假?”
老板有些得意:“首先這紙便不是尋常紙,各家又有不同的用印、圖案和花押,仿造倒是極難。”邊說邊遞過一張空白的交子。
高陽郡王接過一看,一張長方形的紙,中間印了孝經中的故事圖;摸了摸紙張,確實跟平常有些差別。雖然還沒有花押、用印,但可以想見,那必是交子鋪特有的記號。
高陽郡王聽完,不禁佩服蜀地商人的創(chuàng)造力。馬興毓本身做著生意,比高陽郡王更知道里面的妙處,便拉著高陽郡王急急的回到駐地。
馬興毓把自己想做交子鋪生意的想法一說,高陽郡王也明白了其中關竅,道:“是個好主意。不過我看似有些地位,自家卻知道內里是個空的。待回京都稟明父皇,得了旨意,再拉幾家京都的大商家方才能干?!?p> 接著又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行程。高陽郡王畢竟是個少年,一大幫儀仗、侍衛(wèi)圍著轉了一天,就有些乏味。因此道:“明日讓抱一帶著人呆在駐地,我和馬姑娘出去轉?!?p> 旁邊李抱一急道:“府衙找你咋辦?”
“就說我旅途勞頓,身體不適。掩飾個兩三天,我便回來了。”高陽郡王道。
“你瞞得過府衙?而且我看我們一路行來到這驛館,好似有人盯著的感覺。”李抱一有些懷疑。
高陽郡王笑道:“我早就看到,必是探事司的,與我們沒有掛礙?!?p> 馬興毓自小行走江湖,心里沒怕的這時也道“這倒不怕,前些時日跟杉杉學了些易容術,這時可用上了?!?p> 三個都是少年人,又是高陽郡王為尊,便這么定了,就瞞著府衙和跟來的屬吏。
第二日,高陽郡王和馬興毓叫人扮作自己模樣,住在驛館房中不出來。李抱一依舊帶人團團圍護。
高陽郡王和馬興毓則喬裝出了驛館,與城外先期到達的高手匯合。這些人已經在買好了馬匹,高陽郡王和馬興毓這一行,便向老師徐昌圖囑托要去的青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