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都城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天子正從乘馬改成乘船,從黃河水路趕回京都。天子去往幽州是非常隱秘的,連路繼恩都不知道。但是回程時,已經(jīng)將晉王在幽州的勢力拔除,去掉了這個多年的心病,心情極好。
天子與淑妃坐在船艙,路繼恩陪侍在側。
秦王與馬興毓、李抱一是年輕人,不愿意悶在船艙里,所以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船首上,欣賞兩岸景色。
秦王看著馬興毓問道:“興毓,你現(xiàn)在最想做什么?”
馬興毓道:“我最想做的兩件事,一是報殺父之仇;二是辦交子務。但誰是殺害我父親的兇手,還沒有一點線索,所以現(xiàn)在最想做的便是辦交子務?!?p> 秦王道:“第一個我能理解,第二個我不能理解。怎么會是最想做的?”
馬興毓像看白癡一樣看著秦王,說道:“你沒做過生意不知道,沒有什么生意比交子務更賺錢,而且是更輕松地賺錢?!?p> 李抱一在旁邊聽了,笑道:“沒想到馬姐姐還是一個財迷?!?p> 馬興毓看著秦王道:“不賺錢,這王府怎么維持?你以為光靠王爺?shù)馁旱摼蛪???p> 秦王感覺自己這個王爺還要靠女人養(yǎng)活,有點不好意思,岔開話題道:“抱一,你現(xiàn)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李抱一毫不猶豫答道:“練兵,練一支新軍。帶別人練的兵,太累了?!?p> 天子在船艙里看著秦王的背影,心情頗為復雜。自己兩個皇子,大哥兒幼時不在身邊,又是結發(fā)妻子所生嫡長子,一直重點培養(yǎng),卻長成了一棵歪脖子樹。二哥兒雖然自小待在身邊,可除了幼時親近過,后來在自己刻意冷落下,何曾享受過自己的關愛,更談不上培養(yǎng)。能從皇后眼皮底下成長到出宮,一是他母妃萬般容忍,又看護得緊;二是二哥兒自幼聰慧,不立危墻之下。雖然自己的刻意冷落,其實也是為了保全他,但畢竟沒有盡到多少為父之責。
突然,從遠處飛來一只白色的水鳥,快速從船首上掠過,接著一滴鳥屎滴在馬興毓肩上,弄得馬興毓有點手足無措。秦王見狀,忙掏出自己的手帕,趕緊幫馬興毓擦拭。李抱一則是在旁大笑道:“馬姐姐,這是飛糞,飛上枝頭做鳳凰。說明姐姐肯定會嫁給王爺?!北緛碛X得晦氣的馬興毓也被逗得莞爾一笑,接著看著旁邊的秦王,臉上一紅。
天子看著三個年輕人有說有笑,似乎覺得自己也年輕了?;仡^對淑妃道:“我們也去船首上走走?!甭防^恩忙上去扶著天子。
等天子走進,這三人才注意到是天子過來的。三人正待行禮,天子擺手道:“朕難得輕松一回,不用那些虛禮了??粗銈冮_心,朕也來瞧瞧。說說你們剛才在說什么?”
李抱一心直口快道:“我剛見馬姐姐被飛鳥拉的糞便掉到身上不開心,我就說是‘飛糞’,馬姐姐嫁給王爺不就是飛上枝頭作鳳凰了?”
淑妃娘娘被逗樂了,用手帕捂著嘴笑彎了腰。天子也笑道:“有意思?!?p> 秦王怕李抱一再搶話惹禍,便搶過話頭道:“兒臣剛在問他們現(xiàn)在最想做什么?”
天子道:“說說看?!?p> 秦王道:“興毓說想辦交子務,抱一說想練新軍?!?p> 天子奇道:“交子務是什么?”
秦王道:“因為鐵錢、銅錢重,多了不好帶,因此商人們把錢存進交子鋪,到了地頭需要用的時候,又兌換成鐵錢或銅錢。每貫給三十文給交子鋪?!?p> 天子思索一會道:“聽起來不錯,回去和三司使張利平議議,拿個條陳給朕?!蓖A艘粫?,又道:“馬興毓為何對交子務這么看重?原就是做生意的?”
秦王代為答道:“興毓現(xiàn)在就是幫兒臣在做生意,補貼些王府開銷?!?p> 天子點點頭,若有所思,問秦王道:“二哥兒現(xiàn)在最想做什么?”
秦王道:“兒臣只想做好手頭事,在衛(wèi)州把官學和三教合一的事辦好,從源頭上徹底鏟除彌勒教?!?p> 天子贊許地點點頭,道:“想法是好的,但不適合你現(xiàn)在做。你是親王,沒有封藩,在地方上不合適。你安排一個人繼續(xù)辦理吧,等會到了衛(wèi)州,將徐昌圖他們接上,一起回京都?!?p> 秦王點點頭,道:“兒臣遵旨。”
淑妃娘娘見天子問完話,怕擾了年輕人興頭,道:“陛下,船首風大,我們還是進船艙吧?!闭f完,示意路繼恩扶天子回艙。
秦王忙讓李抱一下船去接徐昌圖、孫復、石介回京都,留胡媛繼續(xù)辦理官學和三教合一。
天子和淑妃回到船艙坐定,淑妃猶自滿面含笑。天子看著淑妃問道:“什么事讓愛妃這么高興?”
淑妃答道:“陛下,你沒瞧見咱們二哥兒叫馬興毓閨名?這是好上了?!?p> 天子聞言,嘆了一口氣,道:“雖然現(xiàn)在不太講究門第,但我們畢竟是皇家,娶一個商賈之女做王妃,恐怕會引起群臣非議啊?!?p> 淑妃皺眉道:“臣妾只要看著他們幸福就好。二哥兒又不去爭什么,就讓他們非議去?!?p> 天子被淑妃一句“又不去爭什么”觸動了心思,喃喃道:“子曰: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老子曰:天之道,不爭而善勝。爭是不爭,不爭是爭,夫唯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爭。世事如棋,不到最后,誰又知道?”
這時河岸上有快馬跟著船只行進的方向奔跑,并揮舞著旗幟。大船上張懷讓見狀,忙指揮放下一條小船,朝岸邊駛去。不一會,小船又回到大船旁邊。張懷讓讓人放下吊籃,將小船上的東西拉上大船,驗看了一下,往天子所在的船艙奔來。
天子接過張懷讓遞過來的奏本翻看了一下。一份是程武俊寫的,說自己傷重難愈,恐怕不久于人世,請?zhí)熳用袕捍蚜x軍節(jié)度使之職。天子看完,對張懷讓道:“讓張忠放過程燧吧。”又對路繼恩道:“傳旨,符中彥領五千馬軍駐守澤州,協(xié)助程武俊治理昭義軍,其余馬軍撤回京都?!?p> 接著看下一本,是和谷的奏本,說齊王納彩,想娶他的義女做側室,他已經(jīng)拒絕,并稱病請辭,待罪家中,請?zhí)熳铀∽?。天子看完,眉毛擰成了一團,道:“朕想偷得浮生半日閑,但他們真是片刻都不讓朕省心。張懷讓,傳令加快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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