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子下發(fā)了多道圣旨，宮中宣旨的內(nèi)侍立即奔向各處。不到幾個時辰，天子的旨意立即蓋過了所有的風頭，成為京都城的頭號消息。如果別人問起來，你說不出一個一二，那絕不是一個白眼完事，嚴重點是要斷交的。為什么，你連這都不知道，和我不是一個層次，不值得交。
秦王府，秦王剛送走了宣旨的內(nèi)侍，徐昌圖便忙去寫謝恩的奏本。這時府內(nèi)仆人來報：“探事司正使張懷讓張大人到賀?！?p> 秦王心中又是一驚。張懷讓是絕不摻和朝堂之事的，今日上門恐怕是另有要事。忙道：“快請。”自己則去王府正堂候著。
很快，張懷讓的聲音便傳來：“恭喜王爺出任京都府尹?！?p> 秦王苦笑道：“謝張正使。坊中傳言，正使大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一旦登殿地面都要顫三顫。有何事快快說了，我也好安心?！?p> 張懷讓一臉尷尬，道：“沒想到和王爺同生共死一遭，在王爺眼里，張某還是這般不堪?！?p> 秦王道：“沒有的事。我只是奇怪張正使為何突然造訪，還請正使大人賜教。”
張懷讓道：“我哪敢對王爺賜教？實在是有事相求。想請王爺一起，合力清繳無憂洞?！?p> 秦王對無憂洞也聽說過一二，笑道：“正使大人也太看得起我了。這么多年的頑疾，又豈是我這初出茅廬之人，說清剿便能清剿的？”
張懷讓湊過來，小聲道：“襲殺高行舟的就是這幫人，陛下震怒。但單靠探事司恐力有不逮，所以今日登門便是來請王爺襄助?！?p> 秦王聞言點頭道：“既然是我父皇交代，我敢不從命。等我正式接任，再與正使大人商議。”
張懷讓見秦王松口，忙高高興興告辭走了。
這時，徐昌圖也寫完謝恩奏本，拿給秦王看。秦王看后道：“辛苦老師，就這樣發(fā)吧?，F(xiàn)在學生有事向老師求教?！?p> 徐昌圖笑道：“可是被陛下這一通圣旨弄糊涂了？”
秦王點點頭。
自古最難猜的一是帝王心，一是女人心。
而古往今來，這方面的最強者，無疑是號稱“北斗以南，一人而已”的狄仁杰，武則天最信重的宰相?？上У夜]有著述，給后人留下相關經(jīng)驗。
秦王也不是狄仁杰，只能一臉迷茫地看向徐昌圖。
徐昌圖道：“我推測，最有可能的是陛下還沒拿定主意。現(xiàn)在晉王倒了，幽州軍在史全手上，潞州軍實際在符中彥手上，陛下的心病終于去掉了，就開始做新的布局。看陛下的安排，文臣這邊，升你岳父和谷為宰相，你做京都府尹，但新任參知政事、禮部尚書楊位是原宰相范文的親傳弟子，肯定是支持齊王的；武將這邊，新任樞密院使馮京是支持齊王的，但升了你侍衛(wèi)統(tǒng)領李抱一做侍衛(wèi)親軍廂都指揮使。兵部尚書沈追、權知京都府事李濤則是帝黨。說到底，還是在搞平衡，任何一家誰也別想獨大?！?p> 秦王道：“那為何還不動王奎？”
徐昌圖笑道：“王奎首先是跟著陛下，然后才是跟著晉王。說是晉王死黨，但陛下拿捏得他死死的，能翻出什么浪？留著，無非一是先穩(wěn)住晉王那邊潛藏的實力，顯示陛下不會斬盡殺絕，免得有人狗急跳墻；二是當個誘餌，看風波平息下來后，還有沒有人去找王奎。”
秦王聞言苦笑道：“剛才老師去寫奏本，張懷讓過來恭賀，說是讓我和他協(xié)同清剿無憂洞。”
徐昌圖聽到張懷讓的名字，眉毛立刻擰成一團，道：“他不過是陛下的一條狗，傳達的怕是陛下的期望。清剿無憂洞，不簡單吶，得地上地下一起動手。只動一頭，另一頭必會反制，讓你動不下去?！?p> 秦王恍惚道：“這京都府尹我當如何做？”
徐昌圖道：“你得先定規(guī)矩，然后才是做事。有三個選擇：第一個，你只是虛領京都府尹，讓李濤權知京都府事做實，有事李濤扛；第二個，架空李濤，你實領京都府尹，李濤只負責扛事；第三個，你與李濤將相和，協(xié)同治理京都府，有事一起扛?！?p> 秦王有了一絲清明，問道“李濤其人如何？”
徐昌圖輕笑道：“李濤身段柔軟，人稱‘柳相公’，卻也是個有才的人?！?p> 正說著，府里仆人又來稟報：“新任權知京都府事李濤大人來賀。”
秦王點點頭。
仆人正要轉(zhuǎn)身出去，徐昌圖道：“且慢。我去前面迎接?！?p> 不一會，李濤和徐昌圖就進了正堂。
徐昌圖把李濤往客座上首讓，李濤道：“下官豈敢。徐師傅是王爺老師，我是王爺?shù)膶俟伲懋斝鞄煾瞪献??！?p> 徐昌圖連忙躬身道：“李大人此言差矣。李大人是儒學泰斗，翰林學士出身，在下只是末學，豈敢居李大人之上？”
兩人謙讓了半天，才按照進士科先后，請李濤坐了上首，徐昌圖在對面陪坐。
李濤欠身拱手道：“下官恭賀王爺?！?p> 秦王忙回禮道：“李公同喜?！?p> 李濤道：“王爺，接下來如何行事，還請王爺明示?！?p> 秦王道：“李公太謙虛了。李公久居中樞，熟悉國事。我不過是個小子，還請李公多擔待?！?p> 李濤道：“王爺謬贊，一切但憑王爺做主?！庇洲D(zhuǎn)頭對徐昌圖道：“徐師傅歷來耿介，朝堂上敢犯顏直諫的第一人，實在是我輩楷模。以后還請徐師傅多多照拂。”
秦王聽了，對徐昌圖說李濤的“身段柔軟”已經(jīng)領教了。知道與這種老狐貍周旋下去，只是徒耗時間。便直接道：“本王并無治理地方的經(jīng)驗，日常事務還需李公操持?！比缓蠼袑O復和石介進來。
等孫復和石介進來，秦王道：“我這邊有兩位屬吏：孫復、石介，就麻煩李公多多調(diào)教?！?p> 孫復二人忙對李濤施禮道：“以后煩請李大人多指教?！?p> 李濤連道：“不敢，不敢?！?p> 秦王又指著徐昌圖道：“以后李公如有些事需要與我商量的，便講與我徐老師。”
李濤笑道：“以后能和徐師傅共事，是我輩的榮幸啊?！?p> 徐昌圖不敢拿大，聞言起身對李濤施禮道：“還請李公多多照拂。”
李濤這才起身告辭。徐昌圖等一直送到府門口。
秦王忙吩咐李抱一去接任侍衛(wèi)親軍廂都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