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天子聽路繼恩稟報秦王和計相張利平求見,哈哈大笑,道:“快宣,朕的藥來了?!?p> 等秦王和張利平進殿,天子斜靠在御榻,有氣無力地道:“二哥兒和計相怎么湊一塊來了?有何要事要見朕?”
張利平道:“和北虜通商的事,三司使衙門和京都府已經(jīng)商議過了,能不能辦還要請陛下旨意。”
天子咳嗽兩聲,道:“講?!?p> 張利平道:“一是京都府組織商團,走海路與生女真人、五國部人、阻卜人、高麗人通商,換取戰(zhàn)馬,以及人參、鹿茸等,但需要派兵護航,商團同意上繳朝廷兩成獲利。王爺?shù)囊馑际桥扇プo航的兵卒從禁軍中抽調(diào),如果收復(fù)北晉時,北虜參戰(zhàn),就可以從后方襲擾北虜。一是在與北虜?shù)娜秷鲋惺褂米鎏厥庥∮浀慕蛔?,開始讓北虜占便宜,等到開戰(zhàn)就說如果北虜參戰(zhàn),就廢掉這批交子,不許再兌換,爭取攪亂北虜朝堂?!?p> 天子看著秦王,示意他說話。
秦王見狀道:“請父皇讓探事司往商團中派人,爭取聯(lián)絡(luò)到生女真人、五國部人、阻卜人的頭領(lǐng),爭取他們能脫離北虜掌控,削弱北虜實力?!?p> 天子聽完兩人的稟報,從御榻上起來,在殿中踱步,邊走邊問道:“都談好了?”
秦王道:“回父皇,都談好了。但兒臣抓捕的船運行商會首還得父皇下令釋放,另外京都府工曹那幫人,兒臣會另外上奏本,請求盡快處置,免得節(jié)外生枝?!?p> 天子點點頭:“好!這件事須得隱秘。與生女真人等的通商由二哥兒全權(quán)負責(zé),涉及探事司等,我會招呼。與北虜?shù)娜秷霭才牛瑥垚矍淙珯?quán)負責(zé)。凡事不可輕易假手外人,一旦泄密不僅前功盡棄,只怕我們的人都有危險。還有,護航的禁軍都扮作尋常護衛(wèi),免得打草驚蛇。”
秦王和張利平躬身道:“謹遵圣旨?!?p> 天子見狀笑道:“我再病兩天,你們務(wù)必抓緊辦好。退下吧?!?p> 秦王和張利平忙躬身退出。
天子對路繼恩道:“你去傳朕旨意,把那什么會首一干人放了,好好送回。知會樞密院一聲,護航的禁軍就從馬軍中調(diào)撥。探事司張懷然你也去知會一聲,隨團派人去,爭取聯(lián)絡(luò)到那些外夷首領(lǐng),如成了,朕給他記大功?!?p> 路繼恩忙應(yīng)了去辦。
宰相和谷找了路繼恩求見天子,被路繼恩以天子身體不適給擋了駕,氣得和谷轉(zhuǎn)身回府。
見和谷黑著臉怒氣沖沖回府,馬興毓和杉杉忙上去倒茶的倒茶,捶肩的捶肩。和谷這才臉色稍緩。馬興毓輕聲問道:“爹爹何事如此生氣?”
和谷道:“還不是我那好女婿。沒和你定親前,有事還時常來請教。一和你定親,人影都不見。居然在京都府弄出那么大動靜,連政事堂都不知會一聲。”
馬興毓笑道:“他還不是怕麻煩爹爹。”
和谷重重哼了一聲:“闖出禍來,還不得要政事堂去擦屁股?”
馬興毓聽到這“禍”字,立即花顏失色,急問道:“爹爹,他闖了什么禍?”
和谷道:“他把侍衛(wèi)親軍步軍司都指揮使路贊的族人抓了,那族人是船運行商會首,京都有數(shù)的幾大行商會首之一。現(xiàn)在正在城里到處抓流民。幾大行商會首素來同氣連枝,他們合起來,加上后頭的人支持,一旦挑動流民鬧事,后果不堪設(shè)想?!?p> 馬興毓道:“爹爹怎么不幫幫?”
一句話又勾起和谷怒氣:“我想去找陛下商議給他擦屁股,居然被擋駕了。我堂堂宰相要見天子,居然給一個宦官擋在宮門外!”
馬興毓覺著事情已經(jīng)非常嚴(yán)重,眼里立時噙滿淚水,哀聲道:“請爹爹讓我去瞧瞧他,也好替爹爹問問。”
和谷厲聲道:“不可。你和他還有半個月就要大婚,豈可再私下見面?傳揚出去,我臉面何存?你清譽何存?”
馬興毓繼續(xù)哭道:“爹爹,難道你的臉面,女兒的清譽比他的性命還重要嗎?”
杉杉一貫大馬金刀,但也被馬興毓感動了,跟著哀求道:“爹爹,你便準(zhǔn)了姐姐罷?!?p> 和谷甕聲甕氣道:“他這十天半個月暫時還死不了!”
杉杉道:“要不我去?我又不嫁他,沒得讓人說。”
和谷氣結(jié):“你不是我和谷的女兒?你姐還沒過門,你跑去私下見面,比你姐見怕還要被人說得難聽。不要以為你們上次偷跑出去干還什么,我不知道!現(xiàn)在他在風(fēng)口浪尖上,他也好,你們也好,行差踏錯一步,就會授人以柄。”
馬興毓知道爹爹說得對,但心里頭又急又怕,一時無法,只是在旁不停啜泣。連帶著輕易不哭的杉杉,也是淚眼婆娑。
和谷無奈,喚來和泰:“你去見見那未來姑爺,看看他如何說?記住只聽,不許說!”
和泰偷偷看了爹爹和兩姊妹一眼,答應(yīng)一聲便下去了。
京都府鬧得滿城風(fēng)雨,自然瞞不過齊王的耳目。齊王將程燧召到書房,問道:“大郎,你覺得這時候我們是不是可以做點什么?”
程燧道:“現(xiàn)在外頭各種傳言,陛下抱恙,政事堂沒出聲,請王爺再觀望觀望?!?p> 齊王道:“如果我救出那路掌柜,豈不是結(jié)好了路贊?而且我聽說那路掌柜是有數(shù)的幾大會首,加上后面的人,勢力不小,值得收編??!”
程燧問道:“王爺打算怎么救?劫獄?還是求陛下開恩?”
齊王聞言,細想了一下救人執(zhí)法,一時也是一籌莫展,又問道:“范相公的手書什么時候能拿到?”
程燧道:“按照快馬的腳程,估計也就這兩日會回到京都?!?p> 齊王道:“好!二哥兒還有不到半個月大婚,我得跟張興說說,就趕在那天發(fā)行交子??纯词撬L(fēng)頭緊,還是交子風(fēng)頭緊?”
程燧道:“王爺,你是大哥兒,這恐怕不合適吧?”
齊王有些不耐煩:“我會給司天監(jiān)說說,黃道吉日便是這天。我是國事,他是家事,孰輕孰重?”
程燧知道勸說不了,默默退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