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儀表盤里的指示燈不停閃爍著，二十分鐘之前，飛船控制臺徹底失控。五分鐘前，太空雷達完全失靈。期間若不是諸葛先生盡力控制飛船動力系統(tǒng)，用肉眼確定航向，飛船也許早就因為撞上黑色隕星而解體了。
似乎是因為電信號被隕星吞噬了的緣故，雷達完全接收不到電波傳遞回來的信息，同理通訊系統(tǒng)也暫時下線了，現(xiàn)在我們的飛船成了星海中的一座孤島。
不過幸虧我們的方向是固定的，要是那座黑色堡壘和它剛來我們宇宙時一樣，在太空中到處亂飄，那才是要出大問題。
“星怎么這么久還不回來？”我無聊地敲打著座椅扶手，“那個突然闖過來的家伙有那么厲害嗎？她不會是和愚者打起來了吧？”
“不會的，”厄瑞玻斯坐在懸窗邊看著窗外，“出發(fā)之前就已經(jīng)提醒過她不要發(fā)生沖突了?！?p>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厄瑞玻斯已經(jīng)對星的脾氣了解了七八分……星根本就沒什么脾氣吧……但總之在聽話這方面她比虹要靠譜的多。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是我比較擔(dān)心的，那就是愚者和世界未必知道星和虹其實是兩個人，萬一他們覺得面前這個“虹”就是來打架的呢？再說了，剛才可是那個襲擊者先動手的。
“主公可是在擔(dān)心星小姐？”諸葛先生突然問。
“嗯，愚者他們只見過虹沒見過星，他們上次見面的時候打的可激烈了?！蔽艺f著將視線移到窗外，數(shù)萬公里外的地方隱約能看到被虹一分為二的至高銀河圣殿浮島。
一個是光年之外的黯星母體，一個是起源之柱的碎片化形，神明們之間的戰(zhàn)斗，就算是單對單的過招都能造成如此嚴(yán)重的破壞，更不必說前者還準(zhǔn)備向銀河之主發(fā)起戰(zhàn)爭。
怎么偏偏這個時候臭男人還不見了呢？要是愚者把他帶走了那還好說，要不是……我就得兩邊忙活啦。
“主公大可放心，星小姐可是來犯之?dāng)车闹攸c拉攏對象，”諸葛先生說，“即便真有一戰(zhàn)，想必雙方心里一定都有分寸?！?p> 說的也是，光想著臭男人的事情，差點都快忘了自己為什么要來了。
這一次旅途的目的一共有兩個。
第一，和愚者達成協(xié)商，她停止發(fā)動戰(zhàn)爭，而我們則幫她解決能量體崩潰，族人消亡的問題。
第二才是找到臭男人的下落。
不論怎樣，還是希望一切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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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船接近黑色堡壘了，我最初的想法是，將飛船停在堡壘圍墻內(nèi)部，但諸葛先生還是提議停在堡壘外部的空地，一是因為場地足夠開闊，方便及時撤離；二是堡壘內(nèi)部的情況還未勘察，貿(mào)然進入可能會遭遇危險；三則是因為星和之前攔截我們的人此刻都在堡壘外。
環(huán)境探測器顯示這里的重力，溫度，氣體成分都和奧拉星地表相差無幾，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愚者他們有意為之。
我和厄瑞玻斯下了飛船，而諸葛則是留在飛船上，他負責(zé)將控制系統(tǒng)修好。
星提前來到艙門外等候著，大概是剛才已經(jīng)溝通過了，她向我們介紹這座黑色堡壘，原本是愚者在光年之外的宮殿——零階統(tǒng)御殿堂。以及殿堂的守衛(wèi)，那個自稱戰(zhàn)車的男人。
戰(zhàn)車一副騎士的打扮，身上穿著白甲披風(fēng)，手里拿著刀槍旗幟。直到我們從飛船上下來，他都一直謹慎地盯著我們，似乎還沒有放下戒備。
“窮窮沒出來見你嗎？”厄瑞玻斯問。
“戰(zhàn)車只是一直讓我在這里等。其實我剛才想過要不要直接‘轟隆——’這樣，”星一邊說，一邊模仿砸開城門的動作，“不過你說過，我們是來講和的，不能發(fā)生沖突，對吧？”
我滿意地點點頭，還是星更聽話啊。
“可是窮窮一直不出來……”厄瑞玻斯低頭思考了一下，“我進去找她和歐尼醬吧。”
“站?。 睉?zhàn)車擋在了他的身前，“愚者大人有令，任何人不準(zhǔn)私自闖入宮殿。”
“你就是戰(zhàn)車嗎？”厄瑞玻斯仰頭看著他，他的身高才勉強到戰(zhàn)車的腰部，看起來對話還挺吃力，“窮窮和我說過你，之前在念之領(lǐng)域的時候，是你附身在了念大哥身上……”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時候的小孩?！?p> “沒想到你居然長這個模樣?！?p> “謹遵王諭，為了適應(yīng)這個宇宙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我等也要保持這個面貌?！?p> 言下之意，面前這個騎士打扮的人也不是戰(zhàn)車真正的形態(tài)，就像黯星母體不會是一個金發(fā)卷毛小女孩。
“我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窮窮。”
“我方才已經(jīng)聽那位小姐說過了?！睉?zhàn)車瞥了一眼一旁的星，后者一臉無奈。
這人怎么這么死腦筋，都不進去通知一下的么……
“能否替我們傳達一句，”厄瑞玻斯問，“就說厄瑞玻斯來找她了?！?p> “不必傳達，王無所不知。”
這人不是死腦筋，是腦子不好吧……
“看來得想辦法把窮窮引出來了?！倍蛉鸩Ｋ罐D(zhuǎn)身對我們說。
“?。俊毙怯行┎唤?，“可是剛才那個都沒把她引出來……”
她說著指向堡壘城墻，看起來結(jié)實的墻壁上居然凹進去了一塊，顯得十分突兀，看來是星干的。
“大姐姐，你身上有晶豆嗎？”厄瑞玻斯抬頭問我。
“晶豆？”
晶豆是奧拉星的貨幣之一，是在晶幣逐漸退出市場之后取而代之的新貨幣。雖然流通不如星幣發(fā)達，面值也不如星幣高，但因為可以利用“晶豆卡”儲存而廣受好評。
我拿出一張晶豆卡，里面的晶豆還剩五萬多一點，差不多是一個奧拉星居民半個月的正常開銷。
“我要的是晶豆。”厄瑞玻斯重申。
這附近沒有商店，他也不是要買東西。
我將手指壓在晶豆卡上，然后慢慢往上滑，數(shù)量眾多的晶豆在重力的作用下從卡內(nèi)飛出灑落在地。
亞比球同款的空間壓縮技術(shù)，但其實大部分時候已經(jīng)用不上了，誰也不會想到晶豆除了用來買東西還有其他作用。
“好了夠了?！蹦泻⑦B忙喊停，他用隨身攜帶的膠囊狀容器將晶豆收集起來，然后雙手將膠囊舉過頭頂，猛烈搖晃。
“咣咣咣——”膠囊內(nèi)的晶豆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
“大姐姐，他在干嘛？”星小聲問我。
“呃……大概是某種儀式吧。”
厄瑞玻斯這一系列動作確實是召喚儀式，窮窮召喚術(shù)。
穿著可愛連衣裙的金發(fā)女孩突然就出現(xiàn)在了我們之間，她一把奪過厄瑞玻斯手里的膠囊，滿眼都是星星，
“哇——好多blingbling的……”
召喚效果顯著，不止我和星愣住了，戰(zhàn)車也愣住了。
“窮窮！”厄瑞玻斯走上前準(zhǔn)備搭話，女孩迅速將膠囊藏進了自己的腰包里。
“……”我和星對視了一眼。
莫非這個入侵者是個財迷么……
“啊哈哈哈哈，厄瑞玻斯，好久不見了……”她迅速轉(zhuǎn)過身，笑臉迎向厄瑞玻斯，“來就來嘛，還帶什么禮物……”
厄瑞玻斯沒有作出任何表情……他幾乎一直都沒有什么表情。諸葛先生覺得厄瑞玻斯這個年紀(jì)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將來一定大有作為，可我覺得厄瑞玻斯只是喪氣加面癱而已。
“我想和你談?wù)勱P(guān)于和平共存的事情。”
眼看愚者收斂起了笑，厄瑞玻斯便朝星招了招手，示意星把那一粒沙礫拿出來。
本來星走過去的時候，愚者還是表現(xiàn)出謹慎的，可當(dāng)她拿出那一粒沙子后，愚者的神情漸漸暗淡，眼睛里的光像是熄了一樣。
戰(zhàn)車已經(jīng)見過沙子了，他似乎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王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你們是從哪里……”
“不用掩飾了，”厄瑞玻斯打斷她的話，他從星的手里接過細沙，伸到愚者面前，“他們都在看著呢?！?p> 沙礫發(fā)出淡淡微光，仿佛在說著只有他們和愚者能聽懂的話。
愚者的情緒已經(jīng)寫在了臉上，但是寫的很復(fù)雜。該怎么形容呢？感覺像因為得了重病而被自己拋棄的狗狗被好心人撿到治好后又送回自己面前那樣。
女孩從厄瑞玻斯的手里接下了沙礫，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抱歉，厄瑞玻斯，”愚者的聲音糯氣起來，“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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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船內(nèi)，諸葛先生一邊維修飛船系統(tǒng)，一邊聽我講述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他這么簡單就把那粒沙子還回去了啊……”
諸葛先生對厄瑞玻斯的表現(xiàn)有些吃驚。
我朝船艙外望過去，厄瑞玻斯正在不遠處和星聊天。
“就是啊，我也沒想到他這么容易就把我們交涉的底牌讓出去了?！?p> “哦，那個不是底牌，”諸葛先生正色，“星小姐才是我們的底牌?！?p> 我聳了聳肩。
“對了，主公有打聽到那位先生的下落嗎？”諸葛突然問我。
“還沒呢，愚者說她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我挺直了腰，“我想她已經(jīng)猜到了我們來這里的目的，正在糾結(jié)要不要答應(yīng)呢?！?p> 我的猜測可算是靠譜一次。
在戰(zhàn)車的陪同下，我和厄瑞玻斯，還有星三人進入了黑色堡壘內(nèi)部。偌大的殿堂凄冷無比，金發(fā)女孩孤獨地坐在殿堂盡頭的王座上，她的頭頂上正懸浮著之前見過的那塊光年寶石。
“怎么沒看到那只鴨子？”我慢步走在厄瑞玻斯后方悄聲問。
“你說歐尼醬嗎？我也沒看到?！?p> 厄瑞玻斯的聲音同樣很輕，但吐字異常的清楚，感覺我們的對話戰(zhàn)車也能聽到。
但戰(zhàn)車沒有任何表示，他帶著我們來到愚者面前，隨后一手橫在胸前，單膝跪地。
“王，人已帶到?！?p> 原來他們那個宇宙也要行禮啊……
“嗯，”愚者頭也不抬，“你繼續(xù)去巡邏吧?！?p> “是。”
鋼靴踩出的腳步聲逐漸遠了，愚者終于長吐了一口氣。她那頭金色的卷發(fā)眨眼間變成黑色，小裙子也換成了漆黑，臉頰上同時多出了兩道黑色的十字星紋身。這個形態(tài)很像剛恢復(fù)力量時候的愚者，但是體型沒有發(fā)生變化，還是小女孩的模樣。
“窮窮，你想好了嗎？”厄瑞玻斯搶先發(fā)問，“我相信沒有什么困難是團結(jié)克服不了的?！?p> “我……我要再和歐尼醬商量一下。”愚者的聲音顫抖著，緊接著她突然抬起頭看向星，“能告訴我嗎？能告訴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
星還是滿臉疑惑，只見愚者抬起手臂，高處的光年寶石慢慢移動下來，轉(zhuǎn)至星的面前。
雖然看不見，但是我居然也能感受到，原本在光年寶石之內(nèi)所蘊含的充沛能量，在接近星的時候，變得更加穩(wěn)定了。
“嗚哇，果然……”
“光年寶石的能量釋放停止了……不，不對！是變得更規(guī)矩了！”厄瑞玻斯從背包里抽出記事本，將光年寶石的變化快速紀(jì)錄下來。
“這是什么原理？”我問。
“也許是物理學(xué)上的因素，也許是生物學(xué)上的因素……”厄瑞玻斯說了一大段令人費解的話，“……總之還要在研究一下?！?p> 你就直接說我也不知道好了……
星嘗試著雙手抓住面前的寶石，當(dāng)她的手指接觸到光年寶石的一瞬間，整個人變得不對勁起來。
“大姐姐……”她突然抬起頭看著我。
“怎么了？”我察覺到了她表情的訝異。
“你看?！?p> 她輕輕按住手里的光年寶石，后者立馬發(fā)出絢爛奇異的光芒。在那道光芒在數(shù)秒內(nèi)充斥了整個殿堂，無數(shù)人影，獸影在光芒中出現(xiàn)，他們向著愚者所在的王座的位置虔誠地跪拜。
他們就是愚者的族人么……那么此時這一幕又是？
“對不起……”王座上的愚者咬住下唇，低著頭，“因為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所以才會選擇這個方法?！?p> 愚者在將這些居民以能量體的形式帶出來的時候，并沒有和他們商量，也沒有經(jīng)過他們的同意。也許那個時候，她還并不知道這樣做會帶來什么后果，但隨后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無力阻止能量體的崩潰，也算是為自己的魯莽和失職買單了。
那種痛苦和自責(zé)的情緒是偽裝不出來的。
雖然原理不明，不過這個問題目前好像被星暫時解決了。
隨著那些光芒一并消散，回到光年寶石內(nèi)，愚者的情緒才恢復(fù)鎮(zhèn)靜。
短暫的黑暗中，我聽見厄瑞玻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們有什么想問我的嗎？”女孩坐回王座上，聲音清澈洪亮，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請問……”星慢慢舉起手……里的光年寶石，“你不把這個拿回去嗎？”
沒記錯的話，光年寶石好像會吸收周圍的能量。
“哼哼，”愚者雙手搭在胸前，一臉理所當(dāng)然，“這是我給你的賞賜，光年寶石可是我的寶貝，一般人都不讓他碰哦?！?p> 誰要這種賞賜啊……我無奈地撇撇嘴角。星倒是沒有太多的表情，不論何時她一直很乖巧。
“那么，我先替你保管好了?！彼f著輕輕敲了個響指，碩大的光年寶石突然消失了。
等等，這招不是銀河小姐……
“還有什么問題嗎？”
“我有，”我趕緊舉起手，“上次我們見面時，和我待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被你們帶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