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特的一句話,造就了一個新的藍島人.
手術很成功,諸葛圣死去了,格蘭特繼承了他的一切,被藍島人做為諸葛圣和格蘭特合二為一的特殊存在供奉著,地位超然。
格蘭特在荔菲花花的照料之下,恢復得很快,他走在藍島的土地上,享受著這里獨有的陽光明媚,見到了許多熟悉的人,荔菲花花、京頡、他們的父親京若、南門愚一,包括布里奇斯。
但他沒有說話,無論是尼魯語、布坎語或是神語,格蘭特支言不吐。他已經(jīng)恢復了,但他不說話。
不是不能,而不敢。
從格蘭特清醒過了的那一刻,他已對達美迪克人獨有的神語有了明悟。
神語到底是什么,能做什么,他了如指掌。
他知道,自己曾說過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是每一個想法,都會被記錄在神語當中,自己的記憶將供他人品味、參觀,自己的品性將被他人評價、解剖。
他知道,自己所聽、所見、所思,這一切的信息,都將跟所有藍島人共享,直到這時,他終于明白為什么藍島人出征時總是以達美迪克人為司令官而以布坎人為兇猛的打手。戰(zhàn)場上,所有藍島人都在尖叫,那是他們在上傳信息到神語之中,再由能發(fā)出神語的達美迪克人匯總大家的戰(zhàn)斗信息,不停地修改神語,不停地發(fā)布神語,讓大家共同分享使用。戰(zhàn)場上,一個達美迪克領導的戰(zhàn)斗小隊,就是一個人,他們共享所有的戰(zhàn)斗視角、戰(zhàn)斗信息、體力分配、戰(zhàn)術指揮等等。
同時,格蘭特還知道了,如果自己張嘴發(fā)出第一聲神語,那么,他將永遠融入神語,與此同時,神語將把他包融進去。
他期盼那神奇的一體感,卻又傷怕自己邪惡的過去被眾人看到。
他曾為了升官極度鉆營,他對上司阿諛奉承,對同事排擠打壓,對下屬豪橫利用。
他曾為了獲得功績,出使帝國訪問團,表面上謙謙君子,內心滿滿算計與不誠。
他曾為了得到貴族姓氏迎娶自己不喜歡的第一任妻子;為了迎合尼魯十三世的要求跟花環(huán)皇后廝混;特別是,他曾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然后霸道地在凱西那里邪惡宣泄,他占有了,又在明明知道對方背叛的情況下,為了自己的需求仍不忠貞于自己內心與愛,繼續(xù)和凱西在一起。
格蘭特不是一個純粹的人,卻極度渴望擁有純粹的愛。
他害怕,自己接入神語的那一刻,他會失去一切。
他的面前,是一顆愛的苗子,荔菲花花。
他看著她長大,知道她的純情、純潔、純粹。
他也知道荔菲花花對自己懵懂的愛。
這是此生最后一次機會,他真的不想失去。
過了好久,久到手術早就痊愈,久到所有藍島人都在奇怪格蘭特為何不張口說話之時,格蘭特實在無法忍受了,他像一個拖延死刑太久的罪犯,又開始盼望最后時刻的到來。
那一天,木屋里,格蘭特單獨對著荔菲花花發(fā)出一聲神語。
一句,就是一切。
格蘭特的神語是成功的,但荔菲花花呆立當?shù)亍?p> 她,目光恐懼地盯著格蘭特。
格蘭特心里咯噔一下,這顆心沉了下去。
荔菲花花轉身就要逃,格蘭特再次從背后抱住了她。
擰過荔菲花花的身體,格蘭特看到她那張欲哭無淚的臉,和極度受創(chuàng)的表情。
“我錯了?!?p> 格蘭特抱住荔菲花花,痛哭流涕,悲痛欲絕地懺悔。
一滴墨,滴入了一汪蔚藍的湖。也許染了色,但又看不太出來。
一份邪惡腌臜,被裹入了一片原始淳樸。是淳樸被玷污了,還是邪惡被度化了,誰又能說得清呢?
濯纓濯足,君自取之。
人生如何度過,請選擇。
藍島人,每一個人再看到格蘭特時,都張大了嘴巴,又看怪物一樣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看他,那種錯愕,仿佛長年擁有一個華麗盒子,終有一天打開后發(fā)現(xiàn)里面全是狗屎。
格蘭特羞愧難當,想過自盡。
藍島人的態(tài)度又發(fā)生了轉變,他們不認為格蘭特應該去死,他們的態(tài)度是真誠的,這在神語里是不可做假的。獲得藍島人的重新認可,這給了格蘭特極大的力量。之后,布里奇斯又對格蘭特進行了規(guī)勸。
最難的是荔菲花花,她認為格蘭特不應該死去,也能理解曾做為尼魯人的格蘭特先生不可避免的卑鄙齷齪。
但,她可能不再愛他了。
格蘭特對此事非常堅決,他不能失去荔菲花花,他竭盡所能地解釋、懺悔,他在荔菲花花要逃掉的一刻,從后面緊緊擁住她,請示她的寬恕。
“花花,我對你的愛,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矢志不移,至死不渝!如果我背叛了你,讓我被惡蟲蟄咬、毒蛇進賬、野獸掏腹!讓我被刀砍斧剁、水淹火燒、跌落摔死!讓我身消命殞、魂飛魄蕩、永世不得超生!”
格蘭特在神語里嘶吼。
藍島人無法流淚,荔菲花花欲哭無淚,但格蘭特可以哭泣,他痛哭流涕。在神語里格蘭特看到了,荔菲花花在年幼時視自己為異族偶像,可現(xiàn)在的自己,需要荔菲花花的救贖。
最終,荔菲花花還是原諒了他,接受了他。
回到現(xiàn)實,還是格蘭特的古堡,格蘭特與荔菲花花的神語合奏也終了。
格蘭特的行動開始了。
第一夜。
依舊是月亮高懸,微微有些蟬鳴的促夏之夜。
一隊高貴的黑色王庭馬車到來格蘭特城堡,內衛(wèi)們還是開了城門,跟上次一樣,依舊引隨從來到后院,只帶這行人的首領一人來到主堡,往樓上走。
那首領穿著遮頭的大斗篷,但仍能看出是一位體態(tài)婀娜的女子。
香蕉帶路,去她上樓去見格蘭特,來到會客廳,敲門而入,格蘭特正坐立大木桌旁,見此客人來了淡然道:“露易絲署正,歡迎再次光臨!”
女子冷哼一聲,摘下斗篷,露出了她絕美的白臉,和兩顆藍寶石一樣的眼睛。
“怎么又這么突然召開秘密會議?明天就是行大事之時,還有許多事沒有布置!”露易絲本是個老太太,虛偽的妝容讓她看起來年輕,但說話時她的表情很不生動。
“一會兒,會有件大事發(fā)生。”格蘭特神秘一笑。
時鐘滴滴嗒嗒地響著。
“露易絲署正,聽說王庭署對明日之事都已布署完了?”格蘭特問。
露易絲用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盯著格蘭特,冷道:“你聽誰說的?”
“呵,露易絲署正不必驚慌,我沒在你署里安什么內鬼。只問你,你負責的部分都已完成了?”
“完成了,格蘭特,別看你是一品,覺得自己是宮相就了不起?告訴你,此事終了,我再和你算賬?!?p> 格蘭特苦笑,繼續(xù)問:“我再確定一下,明天的事兒,你王庭署真沒問題?”
“沒問題!為什么總問這個?”
格蘭特不答,手指放在下巴上,玩味兒地看著露易絲。
“尼魯十四世在哪?他怎么還不來?”露易絲開始警覺。
格蘭特坐得很舒服,手指放在下巴上,神秘笑道:“他不來了?!?p> “什么!?”露易絲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隨后她張大了嘴,不可思議地看著格蘭特,仿佛一下就想到了什么。她馬上抓起桌上的帽子,一邊戴,一邊二話不說往外就走。
開了門,露易絲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東西,她不敢出聲,又慢慢地倒退回來。
是一把短劍,逼在她的脖子上,門外之人慢慢跟了進來,正是香蕉。
把露易絲逼了回來,香蕉反手鎖上了門。
“怎么了露易絲?你不是要找我算賬嗎?”格蘭特還坐在那里,玩味兒地看著她。
“你!這是尼魯十四世的意思嘛!?如果不是的話,你竟敢……”露易絲惡毒地咒罵著格蘭特。格蘭特起身,走上前去,一把拽住露易絲的頭發(fā),把她拽倒在地。露易絲披頭散發(fā),意欲抓撓格蘭特,格蘭特示意后,香蕉沖上來照著這女人的肚子狠狠地來上幾腳,露易絲終于不出聲了。
來過紙筆,丟在露易絲面前。
“寫,”格蘭特坐在露易絲前面,居高臨下道:“我說什么,你寫什么?!?p> “茲有內政院之下署正露易絲,經(jīng)由深思,列舉自己多年犯下不可饒恕之罪狀,上呈于帝國及國王,情愿受到最嚴厲之審判。本人罪行如下,一、帝國歷三六一年,因利益糾葛,于金省毒殺王庭署下設財務監(jiān)監(jiān)正;二、同年在帝都貪臟受賄兩萬金幣及白省某家族分成的一成;三、……”
格蘭特開始細數(shù),露易絲停筆,瑟瑟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