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門神

　　招靈山，這里是萬千靈氣的起源地之一，雖看似窮山惡水，但卻是一片富饒之地，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山也不能只看地相。

　　這是招靈山的一座山峰，名叫清明峰，名字倒是好聽，在上面自然是有人煙的。

　　一座屹立于古老山巔上的一座用琉璃瓦搭建房頂?shù)乃聫R的正堂內(nèi)，一個只穿著破舊僧袍的小和尚，身長大概七尺有余，生的也可以與慈眉善目擦邊，說不上仙風(fēng)道骨，但也有隱士之范。

　　此時，小和尚口中正念著佛經(jīng)，念著是最基礎(chǔ)的《金剛經(jīng)》。雖然基礎(chǔ)，一萬字左右，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此書對于沒心沒肺的人并無用處，但是也是一本令人熱淚的經(jīng)書。

　　寺堂中，除了坐于蓮花寶座的巨大的釋迦阿彌陀佛佛像和一張放著各種瓜果貢品和插著香的青銅鼎的桌子外，就只剩寂靜了。

　　“嘿，阿魚，又在念經(jīng)呀！”

　　一道聲音打破了平靜。

　　一個身穿青布衫，面容清秀，長的一副道貌岸然樣子的青衫青年抬腿跨過了木檻，走了進(jìn)來，緩步來到了小和尚身旁，雙手合實對著小和尚身后的那一尊巨佛彎下腰去，虔誠地說了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平僧自云清峰而來……”說著，拿起了供桌上的一串葡萄，往嘴里一送，嚼了一下，隨著吞咽，感受到這葡萄很是好吃后，又拿起一串，放到嘴邊，連果肉帶籽的吞進(jìn)肚中，這才心滿意足地放回了桌上的盤子里。

　　轉(zhuǎn)過身來，抹一把嘴上的葡萄汁，看著地上盤膝而坐正敲著木魚的小和尚笑道：“小魚呀，你師父他老人家還好不？”

　　小和尚停頓了一下，看了那青年一眼，笑道：“師父他老人家最近挺好的，你來這里做甚？”

　　青年并沒有回答，又問道：“那你兄長呢？”

　　“他最近下山化緣去了，師父說他得去紅塵歷練了，這樣才有可能突破到下一層境界。”

　　“哎，你們出家人就是好啊，可以出去玩，我呢，天天被那師父叨叨的，一天天的，沒有一天能夠休息的！比你們這些念佛經(jīng)的還煩。”

　　青布衫青年不經(jīng)感慨道。

　　“你師父是為了你好?！毙『蜕幸膊]反駁他的話，他對這為青年的一些話看得很淡，畢竟這家伙，天天說要干嗎干嗎的，其實，做到的事也是寥寥無幾。

　　說著，小和尚也站起了身，低頭拍了拍僧袍上的灰塵。

　　“我想下山了?！?p>　　“哦？”

　　“天天要嗎練武，要嗎看書，也不讓吃肉，苦的狠，還說什么一粥一飯，當(dāng)思來之不易，綁絲綁呂，哼床無力為見。我總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山上吧?！鼻嗄曜灶欁缘卣f道。

　　“是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為堅持。你這幾年看書，看成什么樣了？”

　　“嘿嘿。”

　　青衫青年尷尬一笑。又想再吃一點枇杷。

　　“住手?！?p>　　青年沒有聽他的，從供桌上的一個盤里拿起了一個枇杷，看這個枇杷生的漂亮，喜上眉梢，自顧自地剝著手中的枇杷，說道：

　　“下山后，我要看一看這個世界，看那座座古城，看那仙宮圣殿畢竟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嗎。反正，這個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p>　　“我也不攔你，也不可能攔你，但我不攔你，你師父可說不定……”

　　“打斷我的狗腿，嘿，我這次是來干嗎的？我這次是來告別的，雖然是有些不舍得，但是呢，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我要乘風(fēng)而去，長空萬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我是要成為仙王的男人！”

　　我看你根本沒有任何不舍得。

　　“那就祝你一帆風(fēng)順嘍，祝你一路上順風(fēng)順?biāo)?，一路平安，早日成為仙王?！?p>　　那青年看了他一眼，也知道他滿臉的不屑。

　　“我知道，雖然我這個樣子看起來幼稚，但是，我這次是真心的。”

　　啊對對對對對，你每次都是真心的。

　　還未等小和尚回話，青年又再次說道：

　　“阿魚呀，那我就回去收拾行李了，我要回去了，有緣再會，再見?！闭f完，把枇杷往嘴里一塞，快速嚼了幾下，吐出了果核，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隨口吟道：“大鵬一日同風(fēng)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假令風(fēng)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世人見我恒殊調(diào)，聞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輕年少！”聽得那小和尚不經(jīng)啟齒，看著地上的黑色果核，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走出了寺廟，青衫青年伸了伸下懶腰，眼前清新了許多，從寺里出去，徑直來到了懸崖旁，懸崖邊修筑了一座龍頭香，龍紋纏繞，龍首探出，栩栩如生，在龍首的盡頭，則放置著一座巨大的香爐，正往外冒著青煙，這分明就是道教的修蓋方式，也不知道為啥要修這個。

　　這里海拔，并不算太高，但也兩千丈有余，以一句詩詞可以道：“俯首看云海，仰頭可摘星?！币驗檫@里是萬靈之源之一，所以靈氣濃厚，比較溫暖，并沒有積雪啥的。如果站在上面，絕對可以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了，不比其他峰差多少。這里并沒有樓梯，也沒有浮梯。要上來，全靠一身子的功夫，沒有一點輕功的人，上都上不來，可以想象蓋這座寺廟的有多厲害。這是座山峰沒有什么樹木，當(dāng)然，其他山峰也沒有，但靈氣的濃度是其他地方的三倍，是個修仙的好地方。

　　而那站在懸崖旁的青衫青年，姓刑，名羽茂，字舍語，號吟風(fēng)。而那個正背著經(jīng)書的光頭小和尚，叫魚酔，字清月，號新目。兩人是從小玩到大的。

　　刑羽茂是屬于歸屬于太玄教的沁門派的，人并不是很多，不到百人，是屬于太玄教其中最特別的一個派系，一個玄道觀里，最多兩個人，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徒弟。

　　站在山峰之巔，手搭涼棚，很快地在幾十座山中找到了自己的玄觀位置。這招靈山很是奇怪，每次回去時，都得要好好找尋一番，不然按照記憶，那就是入死門了。

　　深呼吸一口，丹田開始運轉(zhuǎn)，吸收著四周濃稠的靈氣，隨著筋脈，靈氣不斷運轉(zhuǎn)于大腿，小腿，腳踝……輕輕一躍，飛了出去，清空之上，這的確是帥氣。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到了目的地，一座玄觀面前。那玄觀，修的并不講究，用青石與玄木造成的，仿佛只是普通居戶般，只能通過，那一縷青煙才能看出來，但布局卻處處藏著特別怪異之處。

　　門上貼著的是兩張畫，畫著兩位門神，并沒有虎背熊腰的樣子，倒是有些清秀，身著粗布衣裳，手持黑色寶劍，這兩位門神其實都是同一個神，長相并不難看，但都怒目對著你自己，管你拿哪個角度看，他的眼神總能盯住你，令人感到很是壓迫，別說是第一次看到，就連天天待在玄觀里的刑羽茂，每次與那兩位門神對視都還是會有種莫名的壓力。

　　仿佛自己心靈赤裸裸的暴露在外。移開目光，那種仿佛被看穿了的感覺才消散了。

　　推開院門，發(fā)出了吱吱的聲響，聽得叫人發(fā)毛，敞開的院門后，就是那位坐于中間的銅像了，面容很是蒼老，但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眉似利劍，鼻子硬挺，兩鬢毛發(fā)是唯一被上了色的，赤紅色。身穿一身破衣裳，很是怪異。

　　打開紫木柜子，從柜中取出了三炷香，為其上香，不用點火，自己便燃了起來。

　　供奉的這人正是太玄教的開山老祖之一，不知道名，只知道姓刑，玄號也并不清楚。傳承下來的也是比較少，只有沁門派還在傳承，而另一派玄行派的，則是傳承于另一個老祖，名為衹天羨，字天空，玄號清本，傳承下來的的知識財富是最雄厚的，廣為人知。當(dāng)然，還有一派叫作單銘派的，其傳承的則是第三位老祖，姓周，名暝厭，字越長，號風(fēng)花，開創(chuàng)了明安派。

　　玄行派和明安派的是后面衍生出來的幾個派系，而沁門派則是玄教的開山老祖所創(chuàng)的第一個派系，名字是后人所加的。刑羽茂是沁門派第二十一代的傳承人，學(xué)的是變幻之道，講究提升與變幻和延續(xù)，傳說修煉到大成，甚至可以將任何普通的功法，達(dá)到仙品功法的層次。而玄延派主修的是幻化之道，講究的是玄幻以及變幻，修行者所修之道不受限制。則明安派的修行的都是女子，修心，改變氣運和洗清世塵，所以并沒有什么雙修啥的。

　　收拾完物品，腰間掛上黑色佩劍，留下了一封信，對著青銅像拜了一下，便走出了門外。

　　不經(jīng)意間，當(dāng)正要關(guān)門時，又看到了那兩面門神，心中有些動容，又走回屋里，取出了三根上好香煙，一次插在門口，但是，香卻沒有像剛才那樣直接憑空燃起。

　　靈氣匯聚于手指上，燃起了透明的靈火為其點上。

　　點上后，再次看到門神，并沒有再感到壓抑，但是，原本變得溫和的門神，突然兩只眼珠子血紅如霞日，兩只眼睛瞪的仿佛是地獄出來的修羅，突然，一道虹光瞬間刺過刑羽茂的靈魂，眼前一黑，就暈死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炕上。身穿白袍，滿頭鶴發(fā)的師父正坐在炕上，神情復(fù)雜地看著他。師父身高有九尺，兩鬢有三尺，長的是骨骼不凡，風(fēng)神迥異。

　　還未等他開口，師父先開口了。

　　“小羽，你現(xiàn)在否感覺到眼睛怪難受的?！?p>　　“嗯，師父，弟子不才，想問是染上了什么怪病?！钡拇_，他的眼睛怪難受的，但不知師父為何要問這個。

　　“你染上了一種特殊疾病，眼睛燒的是那叫紅異常，跟紅眼病似的。”

　　“我眼睛壞了？怎么可能！”說著就要坐起來。

　　師父把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別起來。刑羽茂才緩緩躺下，師父開口講道：“給你說個故事，你應(yīng)該知道的，我們沁門派是太玄教的第一個派系，但有一個你不知道的，我們沁門派的每個人一生都有一次接受傳承的機會，那便是燒香請門神，那門神并不是普通的神，是一種名叫太玄焚天獸成精而成的，自上古時期，位列七神之首?！?p>　　“七神？難道還有其他神？”

　　“小羽，我曾經(jīng)告誡過你，不該問的不要問，等到你成長起來時，你自然明白?！?p>　　“……”

　　師父繼續(xù)道：

　　“老祖曾經(jīng)就是因為救過他，于是，為了報恩答謝老祖的恩惠，那太玄焚天獸也成了太玄教的門獸，一般畫于兩張紙上，貼于門上，是一種連紅毛血鬼都要退避三舍的東西。太玄焚天獸的眼睛很是古怪，傳說能把人置于地獄之下，看通世界上任何一門功法，所以就將這怪異的眼傳授給了老祖，也就是你小時候給你講的判罰眼，老祖不僅是第一個接受傳承的，也是唯一一個接受成功的人……”

　　“七神之首？”

　　“是的，上古有七位大神，不過大都隕滅了?！?p>　　“為什會隕滅？”

　　“這就不得而知了?！睅煾笓u了搖頭，接著繼續(xù)說道。

　　“唉，不過，老祖也是因為這套功法傷壞了眼睛。”

　　“照如此之說，難道是我傳承成功了？”

　　刑羽茂立馬明白了師父的意思，不過，雖然掌握了這么奇特的功法，但這功法卻有著副作用。

　　“并不能說是疾病，只能算是后遺癥?！?p>　　“那這傷壞了眼睛，有沒有治療的方法？”

　　“我也不清楚，傳說，老祖直到成仙升天也沒治好?！?p>　　師父搖了搖頭，又說：“不是說一定會影響你的修行，只要注意調(diào)養(yǎng)，那么其實也沒多大影響。調(diào)養(yǎng)方法是這樣子的，你要認(rèn)真聽清楚，眼睛只需要用靈力緩解雙眸就行了，修煉時候就可以調(diào)整了，還有判罰眼，不要經(jīng)常使用，這樣你怕是會瞎的，每天按照自己的認(rèn)識鍛練一下就行，這是要看你的造化，還有你的忍耐性，如……”

　　刑羽茂就這么聽了許久，后才聽到師父感慨道：“沒想到，我竟然有幸看到判罰眼的誕生……”又不知說了多久。

　　師父臉一變，看著他，正色道：“小羽，我知道你這次想干嗎，只是想下山罷了，雖然我不能攔你，但是，外面，你不熟悉，你能得到傳承，這說明你悟性，天賦都是不錯的，這次下山，是對你的磨練，希望，有一天，你能展翅高飛……”

　　聽著師父又開始叨叨了，但是又無可奈何，他一個剛會御靈的，像要逃脫這位的口水，笑死。

　　終于熬過了風(fēng)雨，師父才住了口。于是呢，懷著真心，師父的好徒弟準(zhǔn)備對著師父拜一拜，不可能跪下去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好了，好了，別說了，今后呢，你一定要多讀書，別只會彎弓射大雕，這世界很精彩，也很殘酷，精彩的是這個世界很美麗，殘酷的是這世界的法則一直貫徹到底的是弱肉強食如果你能當(dāng)個……”

　　“哦哦?！?p>　　刑羽茂連忙點頭，他可不想再把自己的時間再浪費到師父的唾沫星子里去了，況且他的這位師父不會把話說得太深奧，都是一些沒有什么營養(yǎng)，能說幾句不錯的，那也是早明白的，反正說話說的非常尬。

　　正急著要走。

　　“哦，對了，等一等。”

　　師父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到屋里去倒騰了好一陣子，便走了出來，把兩個沉甸甸的袋子塞進(jìn)了刑羽茂的懷里，“里面有幾兩銀子和幾塊靈石，你路上用，剩下的，自己慢慢掙?！?p>　　“謝謝師父，我走了。”刑羽茂感激地看了一下師父。

　　“嗯。”

　　望著徒弟一步飛下了懸崖的身影，喜上眉梢，這兔崽子終于走了，天天煩我，每天都得裝一裝師父的樣子，還得以身作則，太難受了，終于可一放松一把了。

　　想著，就朝著屋里走去，下午，他還得去找空虛大師下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