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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寫了家族歷史

50、一簇柳絮(求追讀,求推薦票)

我重寫了家族歷史 俯瞰過往 2032 2022-05-05 22:20:11

  夜里下了一場雨。

  秋雨綿綿,雨勢并不大。

  伴隨著潺潺的雨聲,徐二愣子一直睡到了隅中。太陽曬屁股的時候,他聞到一股干炒黃豆的熟香味,這才醒來。

  (臨近中午,叫做隅中。)

  在縣城的時候,他也不得閑。

  固然有逃過錢掌柜委派任務(wù)的巧妙方法,但一旬日,總不好一直刻意躲避過去。早課過后的午休,晚課過后的閑暇時間,他不僅要省出時間抄寫縣衙工房的令文,還需在花衣鋪中做幫工。

  回到家后,他頭一次睡的這么香。睡了一覺,所有的疲乏似乎在他一陣陣的打呼聲中,逐漸的煙消云散了。

  “爹,我昨天得到周先生的夸獎了?!?p>  徐二愣子洗漱、晨讀之后,他走到灶臺邊,對正忙活做飯的徐三兒不經(jīng)意間的說了這么一聲。

  昨天之所以掏錢買糖糕,慶祝此事也是原因之一。

  “周先生是誰?不是劉先生嗎?”

  徐三兒悶了好久,才回了一句。

  他對縣城很了解,哪條街店鋪經(jīng)營的何種行當(dāng),城內(nèi)高門大戶是何家的產(chǎn)業(yè)等等,他大致都了解。但唯獨弘文學(xué)堂……,他和以前的灰白狐貍一樣,從記憶起始,那里就是一片陌生的禁域。

  學(xué)堂的座山影壁,隔絕了外人對此一切的探視目光。

  弘文學(xué)堂附屬小學(xué)堂的先生,他只知道徐二愣子曾經(jīng)提及的劉昌達。別的先生,就從未在徐二愣子的口中出現(xiàn)過。

  “周先生是秀才,曾經(jīng)被學(xué)臺親自嘉獎過,是一等廩生,他在科舉時,曾奪過一次府首,南陽府的府首,在學(xué)堂中……”

  徐二愣子談及老夫子所取得的成就,是為了讓爹對他放心,少點對他的擔(dān)憂。然而說著說著,他嘴巴就啞了,難以發(fā)出聲了。

  老夫子在學(xué)堂中并不受待見。

  是被攻訐的人物!

  他內(nèi)心也覺得老夫子是個腐朽的人物,盡管平日的言語未曾顯露出來。

  當(dāng)然,腐朽并不意味著老夫子是壞人。

  以一個他并不怎么認(rèn)同的人,來借此讓爹認(rèn)同他。似乎有點可笑了。

  “周先生是個利害人物!”

  “娃兒,周先生夸獎了你,你一定要跟周先生好好學(xué)。”

  徐三兒臉上罕見的掛上了笑意。

  東洋留學(xué)的劉先生,于徐三兒有些遙遠了。他知道從西洋、東洋回來的留學(xué)生,都是稀罕人物,但感受并不怎么真切,因為太少見。他連南陽府都沒出過去,哪曉得留洋的學(xué)生。

  然而老夫子不一樣……。

  科舉制,這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東西。秀才、一等廩生、南陽府府首這幾個頭銜所代表的含義,他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嗯,爹。”

  “我會和周先生好好學(xué)的。”

  徐二愣子沉默稍許,應(yīng)了一聲。

  談了這么會話,父子二人也沒有可交流的其他余項了。馬廄側(cè)屋又陷入了許久的靜謐中。很快,徐三兒做完了飯。飯是野菜疙瘩湯。

  吃過了響午飯。

  徐二愣子起身請了辭,“爹,我早點回縣城了,你知道的,在工房抄令文,花衣鋪的幫工,功課……,我事很多。”

  他事很多,不得閑。土曜日、日曜日,這是忙碌一周后學(xué)生們的假期,而于他來說,這反倒是最忙碌的工期了。

  徐三兒坐在門檻上正抽著旱煙,他默然了一會,走到灶臺處,從陶盆里抓了兩大把早上炒熟的黃豆,準(zhǔn)備塞到了徐二愣子的衣兜里,“它不差這口吃的,”

  它指的是棗紅馬。

  騾馬喜歡吃炒熟或者煮熟的黃豆。煮好的鹽黃豆,可以幫助騾馬長膘加勁。想要養(yǎng)好馬,僅吃草料是不行的,時不時得喂黃豆和雞子。

  “這……”

  徐二愣子拒絕,“這不合適?!?p>  他對這兩把黃豆實在有些敬而遠之。

  小時候,餓的肚子里沒油水,他饞啊,饞的就是給馬吃的黃豆。那時馬廄里還不是棗紅馬,而是一匹老黑馬。他曾偷摸抓了一把黃豆,塞到了嘴里,然后就被爹用馬鞭抽了。從馬廄抽到了院外,讓徐家堡子的人看了笑話。

  長大后,他其實也明白了。小孩偷吃東家的黃豆,不是什么大事,養(yǎng)馬少了一把黃豆,實際上看不出來什么的……。

  “我也不差這一口吃的?!?p>  徐二愣子冷硬的拒絕道。

  他知道這句話,會戳傷爹的心,又是一次傷了情分??蛇@黃豆,他從幼時以來,一直恨徐三兒恨到了現(xiàn)在。

  這兩把黃豆,亦是他的瘡疤。

  灰白狐貍咬了咬犬齒,它憋著心事,沒發(fā)話。

  一個長工的兒子從不懂規(guī)矩到懂規(guī)矩,他得受多少打……。

  這點,它懂。

  它沒資格在這一點上去勸徐二愣子。

  因為它也難以釋懷。

  這是心結(jié)。

  它可以規(guī)勸徐三兒去吃殘余的羊肉燴面,卻難以勸服讓徐二愣子去吃這兩把炒黃豆。再者,也是如徐二愣子所說,他不差這一口吃的。

  徐三兒的嘴巴張了張,什么也沒說出來。

  “爹,我走了?!?p>  外面的天很藍,徐二愣子撂下這句話,就轉(zhuǎn)身離開了。他離開了徐家堡子,走在塬坡的土路上。這時,雨后的秋風(fēng)很大,吹干了他的眼睛。

  他又再一次經(jīng)過了太爺?shù)陌韵聣灐?p>  白綢蟒紙早就化作養(yǎng)分,消失在了壤土中,一排排嫩綠的包谷桿豎立在道路兩旁,厚實的苞葉緊實裹住了初生的苞谷,僅余淺黃色的玉米穗。像極了紅纓槍的那一抹紅纓,隨風(fēng)飄揚。

  ……

  “我回到縣城之后,確實沒有得閑,花衣鋪的錢掌柜讓我拿做好的新衣去送到縣衙后宅,這是后宅的夫人們訂做好的新衣……”

  徐從正說著,隨手抓了一簇飛舞到病房窗臺口處的柳絮。

  四月初的柳絮還讓人感到新鮮,可四月中旬的柳絮就讓人厭煩極了。不僅是呼吸,也有貼近皮膚時的瘙癢。

  “所以……,太爺爺,你再一次看到了周三姑娘?”

  徐晴捕捉到了“縣衙后宅”這四個字眼,于是問道。

  老掉牙的故事,容易讓人傷懷,但青春時期萌動的青澀故事卻會讓人不經(jīng)意間舒緩許多??v然知道僅是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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