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折騰了一夜,天明時只是風(fēng)停了,雪小了些,要趕路卻是不行了。嵩山派倒是想走,馬一夜都凍廢了,靠兩條腿走了不遠又折了回來,兩方近還是口子,擠在一個破廟里大眼瞪小眼。
丁勉見岳掌門毫無地主的自覺,只好開口相求。岳掌門這才氣順了些,叫過令狐吩咐幾句,令狐又叫白羅去跑腿。這種路況除了寧毅與白羅誰也跑不開,只是寧毅那動靜...不提也罷。
午時許,白羅從前方鎮(zhèn)子帶回十幾輛騾車,準確的說是爬犁。兩幫人在鎮(zhèn)上休整一夜,第二天天還沒亮,華山派眾人被一陣爭吵聲驚醒,原來是嵩山派不想與華山派同行,央客店掌柜叫來牙人想要單獨雇傭車把式。
那牙人沒見有華山派出面,自是不肯同意,何況這種天氣,那些車把式也只肯買華山派的賬,其他你天王老子來了都不一定好使。華山派不理會氣憤的嵩山派眾人,好整以暇的吃過早飯,叫來牙人商討,然后邀請嵩山派一塊上路。
兩派人馬擠擠挨挨行了幾天,每到一地換乘,皆要華山派出面才好使,嵩山派只能忍著,一直到十天后到達洛陽,兩派還沒有分開,緣由在于岳掌門把參謀之由告知了丁勉。丁勉傳訊回嵩山,左冷禪自知理虧,只好捏著鼻子認了,并囑咐師弟做好東道。
令狐九人與師傅一行在洛陽分開,岳不群東進去了嵩山。令狐等人原本沒打算停留,只是師兄弟去福威鏢局龍門分號打聽消息時,得到了鏢局上下的熱情招待,林平之早給全國的福威鏢號打過招呼,華山派接待規(guī)格一體視為總鏢頭親臨。
令狐見龍門分號一派祥和,門前車水馬龍生意紅火,沒有絲毫的異樣,方知三師弟所言不虛。若非事先識破他們詭計,嵩山派必不容許這一行人走到福建。第二天眾人正要上路,又受到地主“金刀無敵”王元霸的盛情邀請,這是林家外戚,令狐不能不給面。
逗留了兩天之后,令狐與寧毅分開帶著師弟們南下,走前寧毅特意交代令狐,這一路不用避忌,哪里有福威鏢號就往哪里走,沒別的意思,就是為了玩的痛快。他覺得嵩山派這次不敢對華山派下手,令狐與師弟們一路游山玩水,福威鏢局這么好的地主,不蹭白不蹭。
寧毅留在了洛陽,一方面等待恒山派,恒山離洛陽上千里,恒山眾人肯定還要些日子。另一方面去了趟綠竹巷,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單純的看看任大小姐的尊容,只可惜人家早走了,寧毅揍了綠竹翁一頓也沒問來去處。
又等了幾日還是沒有恒山派的消息,寧毅打聽到河北并沒有大雪,算日子也該到了?!安粫亲叩牧硪粭l路吧...”不放心的去到各渡口打聽,群尼三天前就過了黃河,借道開封府往東南行去。
所幸這一大幫尼姑上路很是惹眼,寧毅過了阜陽才追上了她們。一路只是尾行并不露面,群尼也不知道后邊跟著一個癡漢。過了長江寧毅暫停跟蹤去了趟杭州,他想要獲取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一觀,可惜的是梅莊暗牢被人鑿?fù)宋骱?,已?jīng)被淹沒在茫茫水下。
雖然遺憾只得上路,路過婺州府時,聽聞大師兄他們在金華福威分局做客,寧毅沒有貿(mào)然想見。他師兄弟也不可能跟恒山派走一路,這樣危險更大。
恒山三定是五岳并派一事中最堅定的反對派,可以說只要她們?nèi)齻€存在,五岳劍派就不可能真正合為一派,左冷禪除去她們的決心甚至大過除去岳不群。
與恒山派一起,就是挑明了告訴嵩山,我倆是一路人,而且都知道了你嵩山圖謀,嵩山派勢必加大力量,絕對一定要除去這兩支心腹大患。到時候扶植個傀儡上位恒山,岳不群一向又最識時務(wù),剩一個光桿的他,必定不敢直接反對。
這樣一來嵩山派付出的代價必定也不小,寧毅出于這方面考慮,才沒讓華、恒一路,這等于是幫嵩山派下定決心。嵩山派固然要損失大批人手,卻可以一勞永逸,相比之下華、恒兩派都承受不起這個代價。
寧毅讓令狐一路大張旗鼓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告知嵩山派,兩派沒有勾結(jié),你可以放心按原計劃行事了。為此寧毅甚至讓令狐找人假扮自己,又攛掇師傅把勞德諾也帶去嵩山。
至于恒山派死幾個尼姑,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反而把恒山派當(dāng)誘餌這件事,他心中毫無負擔(dān),他是來殺人的,不是來救人的,當(dāng)然儀琳不算在內(nèi)。
寧毅邊走邊打聽,這大隊尼姑經(jīng)由處州府時就隱匿了行跡,一路都沒人見過。寧毅知道她們曉宿夜行專門撿荒僻之地趕路,算算腳程也該入閩了,只好先往地頭行去。
這一日他到了仙霞嶺,這里雖然不是必經(jīng)之路,但是恒山派要走的隱蔽,卻是不二之選。寧毅走遍了整個山嶺,沒見到有打斗的痕跡,覺得應(yīng)該是他先走到前頭了,方才放下心來。又過了一日,還是沒有動靜,寧毅又有些不安起來。
是夜,寧毅想了很多,不覺得是戰(zhàn)場被人打掃過,這么多人交手怎么也不可能掩飾的完美。又或者沒走這條路?有可能,等到天明還沒有動靜,再做打算。寧毅占住一處高點,他不敢睡覺,及到半夜山道上終于有了動靜。
寧毅看他們前進方向事先埋伏好,過了好一會,聽到山道上腳步聲漸近,人數(shù)著實不少,星光之下,見一行人均穿黑衣,其中一人腰纏黃帶,瞧裝束是魔教中人,其余高高矮矮的共有三十余人,都默不作聲的隨在其后。
在不了解對方的前提下,他可沒打算孤身犯險,萬一應(yīng)付不來,等于自投羅網(wǎng)。待一行人去遠,便悄悄跟隨。行出數(shù)里,山路突然陡峭,兩旁山峰筆立,中間留出一條窄窄的山路,已是兩人不能并肩而行。那三十余人排成一字長蛇,向山道上爬去。
寧毅想,如此沒有遮擋的繼續(xù)跟隨,萬一被發(fā)現(xiàn)...直道!被發(fā)現(xiàn)就發(fā)現(xiàn)吧,大不了提前發(fā)動,那種地勢對誰有利還說不定呢。放心大膽的向眾人追去,直到這行人上到坡頂,散開藏好,也沒發(fā)現(xiàn)隊伍里多了一個人。
寧毅伏在山石之后,心想這幫人心也太大了吧,戒備了一會見果然沒人注意到自己,不免有些松懈,他三天三夜沒合過眼了,不覺就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寧毅被近處一人推醒,那人看他一臉懵逼正要責(zé)備幾句,忽然發(fā)覺這睡覺的丑貨面生的緊。
那人遲疑的問:“怎么沒見過你?”
寧毅搓一搓臉,探頭一看,發(fā)現(xiàn)尼姑大軍已經(jīng)走上窄道,擺擺手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小尼姑來了,注意戒備!”那人聽他提起尼姑略放心了些,不過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見他一臉的凝重的望著山道,才轉(zhuǎn)過頭去戒備。
眼見恒山排頭過了中途,一行人全沒了退路,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時機,寧毅身邊那人就想推動大石砸下山道,卻被寧毅按住。按住了一個,還有許多,要么攥住了暗器,要么舉起了石塊。
寧毅忙道:“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口令。”說話的聲音雖小,卻清晰的傳到了各人的耳朵里。眾人雖覺聲音有異,但人都是經(jīng)驗性動物,這眾緊張時時發(fā)話的除了首領(lǐng),還能有誰?不自覺就住了手。
這時人群之中站起一人,正是那黑衣黃帶的首領(lǐng),那人看著寧毅正要說話,寧毅忽然道:“臥下!想打草驚蛇嗎?”
那首領(lǐng)下意識的臥倒,隨即察覺不對,站起道:“誰呀你?”他在山道上時已經(jīng)看到一人老遠尾隨,那大搖大擺的模樣以為是誰登東返隊,這時才覺出不對。
這么一耽擱,恒山先頭幾人已經(jīng)開上坡來,寧毅見糊弄不下去了,跳出來道:“愣著干什么,給老子上,捉了小尼姑回嵩山領(lǐng)賞!”明白的是要給尼姑們示警。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眾人顧不得思索他為何要說破,紛紛跳了出來向尼姑們殺去。當(dāng)先幾名恒山弟子立馬叫了起來:“有埋伏,大家小心!”同時掏出暗器,袖劍、鐵菩提向偷襲者丟去,寧毅只見她們抬手,就已躲到眾人身后去了。
偷襲者攻勢又急又快,瞬間就把上到坡頂?shù)膸讉€女尼壓回了山道,后面跟上眾人這才擎出暗器,向山道上撒去,立時就有幾人中招,骨碌碌滾將下去,后邊的弟子連忙搶上抱住。
定靜師太聽得前面現(xiàn)了敵蹤,縱身急上,從一眾女弟子頭頂躍過,幾個起落,到了坡頂,尚未站定,但覺風(fēng)聲勁急,一條熟銅棍從頭頂砸到。聽這兵刃劈風(fēng)之聲,便知十分沉重,當(dāng)下不敢硬接,側(cè)身從棍旁竄過,卻見兩柄鏈子槍一上一下的同時刺到,來勢迅疾。
一上來便被三人偷襲,定靜師太喝道:“無恥!”反手拔出長劍,一劍破雙槍,格了開去。那熟銅棍又攔腰掃來。定靜師太長劍在棍上一搭,乘勢削下,一條鏈子槍卻已刺向她右肩。閃身避過鏈槍,只聽得山腰中女弟子尖聲,有人大呼“山下也有埋伏”。
定靜師太回頭望去,只見弟子們被堵在山道上半段擠做一團,情知沒有退路了,為今之計必須打開前路才行。老尼姑斥喝一聲,舞動長劍逼開眾人,又放了兩名弟子上來,只是圍攻之人甚眾,又占得地利,惶急之間哪能打開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