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就死了?”楊文看著地上躺著的陳管家,他的身體還是暖的,但卻已經(jīng)沒有脈搏。
“我也不知道,這周圍又沒有其他人在,我是巡邏看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這樣了?!笨垂鼙O(jiān)獄的守衛(wèi)說道,從他的口氣能聞到有一股酒氣,看他的眼皮都困得睜不開了。
楊文看著他,本想罵他一句,但還是收回去了,周圍的牢籠中確實沒有人,他確實在河縣這幾個月里就沒抓過一個賊,因為這里實在太安逸了。
楊文仔細(xì)檢查這個牢房,四周除了鐵欄柵之外沒別的,再看看上梁,掛著一條腰帶,再看看陳管家的尸體,他的脖子上有血紅色的勒痕,很明顯,他是上吊自殺的。
陳管家的死因毫無疑問是因為害怕方員外,可能他仔細(xì)想想,不管怎么樣,他都不可能活著了,為了避免讓自己的家人遭到謀害,才想到自裁。
“那楊大哥,現(xiàn)在怎么辦?”在楊文一旁的小風(fēng)說道。
“通知方員外,另外,看看王伯這邊進(jìn)展如何,我出去一下,要去調(diào)查方家少爺昨晚去過的地方。”
“好嘞,收到。”小風(fēng)挺直身板,看著英姿煥發(fā)的樣子卻又有點小孩子氣,但楊文覺得他已經(jīng)是衙門中最為正常且最有正義感的捕快了。
楊文走出衙門,看到不遠(yuǎn)處有兩名捕快在和一些書生打扮的人嘀咕著什么,隨后他們看到楊文,就紛紛走散了。
他們看向楊文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屑,楊文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來這里沒多久就已經(jīng)知道這里的風(fēng)氣很糟糕,卻又沒辦法改善。
與其想著怎么改變這里的風(fēng)氣,還不如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本職工作,這是楊文現(xiàn)在的想法。
他來到瓦市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如火如荼,賣燒餅的賣饅頭的賣面的,有好多家都是坐滿了人,生意都做到橋上去了。
在瓦市東邊的小角落處,僅有的一家芝麻餅店,據(jù)香娘說,這家店是方家少爺晚上愛去的地方。
“老板,給我一個芝麻餅?!睏钗目粗鴶偵蠑[著幾塊芝麻餅,聞著香噴噴的,肚子竟然就不爭氣的餓了。
“這位官爺,請稍等。”一個中年男人看到楊文這行頭,匆忙地招待他。
他用一張紙包著一片還是熱騰騰的芝麻餅,然后遞過去給楊文:“這位官爺久等了,這是您的芝麻餅?!?p> 楊文拿過芝麻餅,正要準(zhǔn)備掏錢的時候,中年男人很慌張的止住楊文的動作。
“這位官爺,不用破費了,我不收你的錢?!?p> “怎么能不收呢?多少錢?”楊文從腰間拿出一袋銅錢。
“不敢不敢,你要是想吃的話,這里的芝麻餅都是你的?!敝心昴腥顺焐斐鲭p手,楊文錯愕了一會兒,隨后又明白了。
“放心,我不是他們,我是新來的楊捕頭,我不會訛?zāi)愕??!?p> 聞言,中年男子才把手緩緩地放下來。
“你不是和他們同一伙的嗎?”中年男人再三確認(rèn)。
“真的不是,多少錢?”
“兩文錢?!睂嶋H上是五文錢,他還是不敢喊太多。
楊文掂量了一下錢包里面的錢,從里面掏出一小撮銅錢,“這里十文錢,之前我的下屬多有得罪,這點算是小小賠禮,以后如果還遇到這樣的事,去衙門找我,我會處理他們?!?p> 中年男人慌張的接過這十文錢,連忙給楊文磕了幾個響頭,嘴巴上還重復(fù)著:“謝謝官爺?!?p> “輕點輕點,不用這么厚禮,起來,有些問題想要問你?!?p> “官爺你盡管說,我一定會回答你?!?p> “昨晚方家少爺有沒有來過你這?”
“昨晚?哦~我想起來了,昨晚方家少爺確實有來過,那時候我快要打烊了他才來的,說起來也有點怪,他昨晚喝了很多,是旁邊的下人扶著他來的,在我那買了餅之后,就去那邊那條小巷里去了,我看他在那邊吐了好久,之后我就打烊回家了?!?p> “多謝老板,告辭了。”
芝麻餅的老板所指的那條小巷就在對面的不遠(yuǎn)處,是一條很顯眼的小巷。
楊文走進(jìn)這條小巷,聞到一股騷臭味,除了有酒的氣味之外,還有一些腐爛的食物的氣味,甚至還有尿的氣味。
就算是不嫌棄臟亂的楊文,看著這小巷也莫名的產(chǎn)生一種厭惡感,如果不是因為要查案,他才不會進(jìn)來這條小巷。
但那臭味是真的很難聞,他用手臂捂住自己的鼻子,仔細(xì)的查看充滿了各種嘔吐物的路面、被尿液染黃的墻壁、就算是有老鼠尸體的陰暗的小角落都不會放過。
最后他在一個墻壁上,發(fā)現(xiàn)了一塊明顯的凹陷,上面還有一點點血跡,很難讓人發(fā)現(xiàn),直覺告訴楊文,這里一定就是第一現(xiàn)場。
他推斷,這一定是鬼面人將添福的頭撞到墻壁導(dǎo)致的,而方墨那時一定還沒有酒醒過來,甚至可能都不知道鬼面人來偷襲。
他再仔細(xì)查看路面,地面上有很多腳印,大的小的深的淺的,但這并不能證明什么。
楊文注意到這條小巷旁邊就是民宅,如果這里是第一現(xiàn)場,如果有大動靜,說不定這幾間民宅會問出有什么線索。
于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楊文敲響這些民宅的屋門,很不幸的是,他從前面兩家獲得消息都是昨晚門窗都關(guān)得死死地,根本沒聽到有什么動靜,直到他來到了這一家。
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民宅沒什么區(qū)別,楊文敲響這家的屋門,打開門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
那男人從門內(nèi)探出頭,看到楊文這一身捕快衣服,頭頂上莫名流下了幾行汗液。
“請問這位官爺找我們是有什么事嗎?”
“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們,我能進(jìn)去聊嗎?我口有點渴?!睏钗牟煊X到那男人有點不對勁,強(qiáng)行推開門進(jìn)去。
楊文一進(jìn)去,里面有個女人正拿著一塊黑色的石頭逗著懷里的孩子,一看到楊文闖進(jìn)來,她馬上把這塊石頭藏起來。
這里和剛剛那兩戶的生活條件還要差,這里面的空氣還夾雜著外面小巷的氣味,是個人恐怕都不會想著在這里住。
“拿來吧,我看到了。”楊文走到那女子的身前,女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藏在后面的右手伸出來,一塊富有光澤的黑曜石遞到楊文的手中。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定就是方家少爺?shù)碾S身之物對吧?!睏钗亩⒅凶诱f道。
“這位官爺,求求你,不要抓我,你看我還有孩子還有妻子,要是把我抓了,她們該怎么活呀?!蹦凶恿ⅠR跪下求饒。
“松開手,抓不抓,就要看你的表現(xiàn)如何?!睏钗奶唛_男子的手,然后他繼續(xù)說:“我問你,昨晚上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最好如實招來?!?p> 聞言,那男子連忙說:“我說,我說,昨晚上確實聽到有些聲音,我記得那時候是戊時,我聽到外面有人的聲音,原本我以為和往常那些醉漢一樣,只是過來吐的,我每次都想趕他們走,但每一次都不奏效,我都想就這么算了,但這一次不一樣,我透過窗邊的一條小縫看到外面,有三個人,還有個戴著面具的人,我看到那個戴面具的人將其中一個人的頭撞到墻壁,而另外一個人就被那戴著面具的人抓著領(lǐng)子,把他強(qiáng)壓在墻壁上,那時候離得太遠(yuǎn),我聽不大清楚,但后來我聽到那人說‘原來是你!’,之后就被打暈了。”
“之后呢?你就跑出來撿到這塊石頭嗎?”楊文盤問男子說道。
“這不也是生活所迫嘛,我也是一時起了貪念。”
“好啦,不管怎么樣,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以后都不要做了,知道了嗎,這次就放過你。”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蹦凶庸蛳陆o楊文磕了好幾個響頭,楊文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走人。
在回去衙門的路上,一匹快馬從街道上沖出城門外,楊文知道那是送信的,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消費的服務(wù),只有他。
楊文預(yù)感不久的將來一定會發(fā)生些什么事,在他低頭苦苦思索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喊住他。
他回過頭一看,是一位穿著天藍(lán)色長裙的少女,他立即認(rèn)出那少女:“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