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攏住河面,小船緩緩撞上海岸,散去的白霧里是小新驚醒的面龐。“那是?”岸上模糊的人影在霧色中扭動(dòng),他回身取下提燈。再轉(zhuǎn)頭,一張黑色的怪臉搭在船邊。小新驚訝,這是只小猩猩。
小新:“你好?!?p> 猩猩面部扭曲:“好?”
“好!”
“好好好!”
“可好呢!”
小新詫異:“你在說什么”
猩猩:“你不是人,還不明白?!?p> 小新:“我是人,你不是才對。”
猩猩藏不住笑:“這樣無知!不明白,就去思考,只會說個(gè)‘好’,不過像個(gè)猴子罷了。”
小新:“我說錯(cuò)了什么?”
猩猩:“無知者裝模作樣!”
小新:“我裝什么?”
猩猩:“裝作人樣!”
小新:“本就是人,不該是人樣?”
猩猩激靈一下,站了起來。
它瞪著小新:“你瞞不住我!”
小新也瞪著它。
猩猩:“你瞞不住我!”
“你裝?裝!”
“裝!”
小新沒有話,眼神就像把劍,抵住它的喉嚨。
片刻沉默,猩猩轉(zhuǎn)頭扎進(jìn)白霧,霧里只有風(fēng)聲譏笑。小新起身,燈光舉過身前,是一列腳印。
踏上岸,白霧依舊像蛛網(wǎng)一般難纏,唯有燈光指明。他循著足跡走了很久。風(fēng)在耳語,樹在唱歌,小新在樹林前止步。
“在這里嗎?”幾道光透過密林的縫隙落在面前。而他面前,有個(gè)扭曲的身影。
是那只小猩猩。它在舞蹈,古怪的舞蹈。顫抖的肢體被綠色的水藻纏繞。光線落在它癲狂扭曲的臉上,滿是笑容。小新看向林間的光,這光似乎越來越亮,忽然有種癡迷蔓延開來,他感覺全身沐浴在光里。再看這猩猩的舞姿,就少了些古怪,多了些趣味。“真是奇妙?!彼椴蛔越?。
猩猩的低語一陣陣涌入小新的耳里:
“那些束縛你的,不是是剜去自由的枷鎖嗎?要一輩子活在那里嗎?”
“你已經(jīng)長大,該放下過去的累贅了??傄业阶约旱穆?,不是嗎?”
“而這里,就是你渴望的真相,這里能洞悉一切,這里可以找到無盡的歡樂?!?p> “在這里,沒有限制?!?p> 小新沒有出聲,光線落在他臉上,給心中的情緒開了道門。
猩猩扭過身來,雙手托起他的臉龐,目光正對小新:
“瞧瞧你青澀的眼睛,多明亮啊。不再畏懼,也就不會再錯(cuò)。”
“你知道我們是智慧的化身,離那些愚昧的猴子遠(yuǎn)些,它們終將被時(shí)代拋棄!”
“天才還是小丑?你要逆著走,越過那條線!”
火紅的光芒,墨綠的肢體,模糊又迷人。小新感受到了。這無比的輕松歡暢,這種拋下一切的快感。他看見無數(shù)的猩猩攜手共舞;他聽見風(fēng)里的謎語,是智慧的歌謠;他搜索著所有入耳的聲音,挖出那個(gè)令人激動(dòng)的詞匯,一遍遍重復(fù)。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哐啷”
掉落地面的提燈迸發(fā)出強(qiáng)烈的白光,猶如黑夜流星,墜在小新的眼里。眼前的景象破碎了,猩猩在慘叫后消失。
小新癱坐,眼里只剩失落。那些猩猩,那些歌謠,那種感覺,他感到迷失。捧起提燈,破碎的燈壁映射出他扭曲的臉。燈火閃爍,照亮綠色的手掌,水藻不知何時(shí)爬上了他的身體。
看著這副模樣,萬分的恐懼襲來。拎起提燈,他逃離了這里。霧里只有風(fēng)聲,小船隨波漂流。借著微弱的燈光,他寫下第二篇日記:
第二天,我遇到一只小猩猩。它沒有友善,也沒有理性。誰都不知道對話的下一秒,哪個(gè)詞語會勾起它的嘲諷。它自詡智慧卻有著無端的蔑視,我不理解它的一舉一動(dòng),只覺得厭惡。
令人厭惡,卻也是我現(xiàn)在的模樣。我不敢再看水中倒影,綠藻纏得越緊,我就越喘不上氣,不過一天,就變成這幅模樣?我怕它永遠(yuǎn)纏著我,我怕最后就只能這樣丑陋一輩子。
寫到這里,小新抬頭看向燈。燈火搖搖晃晃,依舊照亮他的筆尖,溫暖的力量由筆尖漫向心間。他低下頭,認(rèn)真寫下:
不,不要這樣的結(jié)局,我要找的猩猩不在這。燈光還在,它會為我指明方向。
小新合上本子,倒頭睡下。燈光掠過水面,處處漂著水藻。小船被綠波推向無盡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