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辭沒出聲,冷冷地掃了神情僵硬的幾人,又注視著眼前跪倒在地的大片身影,目光若有所思--看來,旅客的地位比他想象中的要高,起碼要遠(yuǎn)遠(yuǎn)高于游戲中的數(shù)據(jù)人物。
中年男子面色難看又警惕。
眼前的身影太過詭異了,身份明顯很不尋常--造神空間里的NPC智能性非常之高,他們之間的等級分化也不是非常明顯,一場游戲里,哪怕是boss現(xiàn)身也不該有這樣的聲勢。
現(xiàn)在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眼前的這個身影的權(quán)限和身份認(rèn)定遠(yuǎn)遠(yuǎn)高于普通怪物。
他不再管身后的幾個菜鳥,屏住呼吸,低了低身軀,盡量讓自己的身形顯得不突兀。同時,他的雙手放在腰間,神情緊繃,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細(xì)汗。
季辭眸光閃了閃,輕輕攏了下寬大的袖口,隨即往那匹匍匐在霧氣中的紙馬走去??粗矍敖┏值木置?,他對于自己的角色定位有了一定的推測--他在這有游戲里面的角色類似于一個必要人物,推動劇情的進(jìn)一步發(fā)展。
而且根據(jù)光屏上的信息,他的身份本身恐怕還存在一些問題,并且這些問題還不小。
他之前就發(fā)現(xiàn),光屏里背后的東西對于旅客的態(tài)度很矛盾,一方面極端推崇,另一方面又顯得很非常排斥,這種態(tài)度本身就很有意思了。
心思百轉(zhuǎn),季辭面色仍舊溫和,穩(wěn)穩(wěn)地朝著那匹馬走去,將它血紅的馬眼與騰空跪在霧氣中的四蹄收入眼中。
中年男子和幾個外來玩家屏氣凝神,眼睜睜看著那個驚艷的身影從石梯走下來,與他們擦肩而過--紅色的發(fā)帶和幾縷墨色的發(fā)絲在霧氣與陰風(fēng)中輕纏,一襲紅衣,身長玉立。
幾個人甚至能看到那雙溫和深邃的眼,與那張讓人屏息的臉,當(dāng)那個身影踏著霧氣朝著他們走來時,即使是中年男子都有點(diǎn)失神。
陰冷詭異中,季辭身上溫和又強(qiáng)勢的個人魅力就像是暗夜里的一把篝火,讓人趨之若鶩。
翩然輕擦,幾人甚至感受到了那種撲面而來的安全感,一時間,幾人幾乎忘記了警惕,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擦肩而過。
季辭并不在意那幾個人,但是他那種獨(dú)特氣質(zhì)和個人魅力依舊讓人心折。
幾人回神,中年男子轉(zhuǎn)頭看見那抹鮮紅的衣角在空中劃過一抹弧度,心中一時間說不出什么滋味。
“或許……或許我們可以…找他幫忙…”一個女孩望著季辭的背影,聲音顫抖而微弱,她沒發(fā)現(xiàn)自己含著淚水的眼睛中帶著怎樣的希冀與渴望。“他一定…會幫助我們的!”
女孩的聲音雖然小,卻越來越堅(jiān)定,那種莫名的信任感在幾個人面前展現(xiàn)出來,但奇怪的是,幾個新人卻沒有對這種信任感感到不對,甚至露出了幾分意動。
“愚蠢!”中年男子回過神,忍不住低低罵出聲?!澳銈円詾檫@種陣仗出來的…會是什么良善之輩嗎?”
“看見了嗎?那個…走過的地方,至少三步,那些鬼東西才敢從地上爬起來…那個老鬼仆人起來后……一直在從旁侍奉他!”
“你們還真以為他會幫我們?”中年男人語氣冷肅憤懣,說到這兒,他甚至冷笑了一聲。
中年男人語氣中的警告和譏諷讓幾人的神色窒了一瞬,但也僅僅如此而已,幾人心思各異,中年男子看他們了一眼,也不再打算多說。
匍匐在地的鬼物自發(fā)讓出道路,任由季辭一步步走到了紙馬旁邊,只有那名老仆落后季辭幾步,側(cè)身而立,侍奉在側(cè)。
季辭研究古文化,過目不忘,又喜歡嘗試,古代君子六藝對季辭而言也是小兒科了。
只見季辭單手握住韁繩,修長的腿微微用力朝地面一踏,一個翻身,干脆利落地騎上紙馬,動作流暢迅捷,讓一個新手女玩家低低的驚呼了一下。
“嘶嗚嗚——嗚——”
季辭握住韁繩,剛剛坐穩(wěn),紙馬就抬起身軀,對暗夜揚(yáng)起了雙蹄,發(fā)出了興奮地嘶鳴,它的鬃毛高高揚(yáng)起,連馬眼的血紅都更加深邃了!
中年男子幾人感覺很荒謬、不可思議,但確實(shí),他們從一匹凄鳴的紙馬身上感知到了類似于興奮、榮幸、欣喜若狂的情緒。
“真是邪門!shit!狗屎!”中年男子沒忍住,心里狠狠地咒罵了兩句。真是倒了血霉,他以前也是對這種世界只見其聲,未入其地的,這次不但一次中獎,還要帶四個新人,屬實(shí)是有點(diǎn)惡心他了。
季辭的雙腿緊緊地貼著馬腹,身軀筆直,姿態(tài)自然,穩(wěn)穩(wěn)地坐在馬背上,對周邊的種種詭異置若罔聞。
“公子已上馬——”
老管家嘶啞的聲音扯了腔,古怪極了,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撓過的劃音,讓在場的幾個人內(nèi)心一梗面色都顯得非常難看。
季辭也沒忍住,皺了皺眉,他的五感強(qiáng)化的厲害,這種尖銳的噪音讓他心里也是一悸,格外不舒服起來。
在季辭上馬之后,所有的身影也都站起來了,他們目光幽幽,死寂的很徹底。在聽到老人的聲音后,那些身影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緩慢地恢復(fù)到了迎親前的樣子,只多了一匹馬,一個詭異的黑色仆從,與五個外來的玩家。
“起—轎—”
一個轎夫拉著長腔,聲音干澀扁平。
幾個人寒毛直豎,只見安靜了許久的門前再次吹吹打打了起來,那些冰涼的死人僵硬著神色再次吹響了嗩吶,轎夫僵硬地蹲下身子,抬起了掛著鈴鐺的花轎,幽靈似的身影跟在轎子的最后面,似隱似現(xiàn),匍匐在地……
季辭握著韁繩,對這場景不可置否,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嘶嗚嗚——”
一陣嘶鳴聲后,紙馬甩了甩鬃毛,四蹄踏著霧氣,朝向了巷子的更深處。
隨著季辭的動作,吹嗩吶的東西也緩緩動了,花轎也隨著轎前的東西移動了起來…整個畫面顯得非?;恼Q。
中年男子屏氣凝神,給幾個菜鳥打個手勢之后,跟著轎子緩緩進(jìn)入巷子的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