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辭的父親季凌話音落下,眉眼間也是閃過一絲痛楚。
屋內(nèi)的氣氛壓抑的讓人說不出話來。
幾位風(fēng)姿各異的中年男子站在屋內(nèi),面上卻是帶著或隱忍、或鋒利的悲痛與怒火。
都是人中龍鳳,怎會察覺不出背后的陰謀?
怎會察覺不到這背后的可疑之處?
“搶婚?”
儒雅男子心神顫動,看向季辭,泛紅的雙眼難掩心中的悲痛。
竟會如此?
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他季氏一族在沙場上立下的赫赫戰(zhàn)功、留下的血淚白骨不可以數(shù)計,用尸骸將那幼主穩(wěn)穩(wěn)地托在了皇位上!
如此的巨大的代價、一代代的前仆后繼,誓死效忠。
究竟得到了什么?
何至于今日唯一的血脈子嗣在大婚之日蒙受如此屈辱?
這是對于季氏一族的挑釁!
桃花眼男子臉上的茫然之色已然退去,匆匆看了一眼季辭,一雙桃花眼也含了幾分濕意,像是不忍多看似的。
他只盯著坐在主座上的季凌,聲音沙?。骸按蟾?..真的嗎?辭兒在大婚之日...被人...搶親了?”
那雙桃花眼帶著悲痛和執(zhí)拗,看著大哥,像是在渴求著一個其他的答案,像是一只處在風(fēng)雨中淋濕了毛發(fā)的狐貍,耷拉著耳朵,卻睜大著眼睛,執(zhí)著地等待著什么。
他出生時,正值季府鼎盛之際,老將軍和父兄更是偏寵他的古靈精怪,即便是后來遠赴邊疆,卻依舊有兄長有意無意地庇護。
苦痛與屈辱,他受過,也知道他的父兄受過。
但...他也從未想過!
從未想過!
讓他大哥唯一的子嗣、老將軍唯一的孫輩、季氏唯一的血脈也經(jīng)受這樣的磋磨!
出生在季氏,合該是天之驕子,眾星捧月!
那個孩子可以在書海中揮斥方遒;
可以在千軍萬馬之中血煞沖云霄;
可以瀟灑自在做一個風(fēng)流肆意的江湖浪子;
可以運籌帷幄,智珠在握,決勝在千里之外;
甚至可以做一個不喜武功、不擅鉆營的世外之人....
他可以用他父輩、先輩們用血淚打出的榮光與輝煌、去做任何想去做的事!去見任何想見的人!成為這個世上最自在、最瀟灑的人!
季氏一族就是他的底氣,就是他的庇蔭!
那孩子該為成為季氏一族唯一的血脈為傲!
他想過很多,卻獨獨沒想過讓這孩子背負(fù)著先輩的枷鎖、背著罪人的鐐銬、潦倒地度過半刻鐘!
連設(shè)想都覺得殘忍!
別看他回來時跟季辭開玩笑。
但誰敢說,那一次看似隨意的扶頂藏了多少期盼和對后輩的憐愛呢?
季凌一向強硬,一匹馬、一把長槍能夠在戰(zhàn)場上殺到敵人膽寒!
但如今,他看著幼弟,沾滿了鮮血、背在身后的大手都有些不穩(wěn)。
旁邊冷峻的中年男子出聲了,他的眸子低垂,聲如冰雪,渾身上下縈繞著的殺氣讓人心驚:
“大哥,查到什么了嗎?”
他知道,季凌不可能不查。
季凌閉了閉眼,聲音讓人琢磨不定:
“李立!”
霎時間,那名迎著季辭歸府的鬼兵半跪到了季凌面前,沉聲回復(fù):
“在?!?p> 季辭半瞇著眼,看著眼前的‘鬼兵’:
與那日見的不盡相同,李立像是由魂體變?yōu)榱松?,穿著一身黑衣,未帶兵器鎧甲,蒼白的臉上帶著銳氣和冷硬。
“說說你查到了什么?!?p> 季凌冷冷出聲,眸子開闔之間,那被濃黑睫毛壓住的情緒露出了點端倪,透出了點懾人的光。
李立聲音毫無波動,一字一句的道:
“回將軍,屬下追蹤當(dāng)日的蹤跡,一路到了大嶺河,沒有再靠近,在河旁駐守了一晚,未曾見河對岸發(fā)生動亂,也未曾見疑似刺客的身形走出?!?p> 幾位中年男子的面色更難看了。
“大嶺河是皇宮周邊的護城河?”
季辭翻找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挑了挑眉。
季小將軍也沉默不語。
刺客能悄無聲息潛入皇宮?
做夢呢?
皇城內(nèi)的高手?jǐn)?shù)不勝數(shù),畢竟當(dāng)今圣上‘招天下武者拱衛(wèi)王室’的旨意早就傳遍了天下,吸引來的高手不知幾何;
如果單單幾個此刻就可以悄無聲息的進入皇宮大內(nèi)...
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些刺客能計入皇宮之內(nèi)而沒有一點風(fēng)聲,
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本就從屬于皇宮。
李立的聲音平白直敘,但在座的眾人都能夠聽出其中隱含的意思。
皇室想要對季氏下手了!
鐵證如山!
沒有任何僥幸的余地!
從沒有如此一刻的,眾人如此清晰地認(rèn)識到這一點。
塵埃落定了。
皇室對于季氏的態(tài)度;
已經(jīng)把暗地里的忌憚變成了實際的行動。
冷峻男子也毫無疑問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抬起頭,眼中帶著凜冽的寒光,道:
“皇室欺人太甚!合該我季氏一族以殺止殺!”
季辭面上感傷,頭微微低垂,只依稀能看見他緊抿的嘴唇。
莫名的顯出幾分委屈來;
冷峻男子看了一眼季辭,眼中的寒意更深了幾分。
倘若不是對這孩子愛護到了極致,他也絕不可能將自己佩戴多年的玉飾送與季辭。
季辭小時候身體虛弱又早慧,幾個兄弟都對這個大哥的子嗣十分憐愛,一旦有機會回到府中,必定會去看望一番,或帶一些罕見的吃食,或者傳授一些獨門的技巧;
也因此,季辭對這幾個叔叔與十分親近,尤其是他,明明是季家兄弟之間看起來最不好接觸的人,季辭卻更愿意親近;
因為這件事,二哥三哥也沒少因為這個吃味;
直到后來,前線戰(zhàn)事越發(fā)吃緊,幾人就算回一趟季府也是來去匆匆,但那份深厚的血脈親情哪里是時間可以掩埋的?
眼看著那一張張親人臉上的痛苦與憤怒,以及自己幼子寂寥的身影,季凌那雙威嚴(yán)的雙目間終于露出了一絲讓人觸目驚心的神色。
“李立?!?p> 季凌從主位上站起身,掃了一眼在座的親人們,緩緩道:
“去準(zhǔn)備吧,把府中的東西清點一下...”
“讓那些人看看——”
“——看看我季氏的劍到底敢不敢染血!”
纖子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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