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北行省,控制一方,廣輪萬里?!?p> 天邊泛起魚肚白,驕陽剛欲跳出地平線。
滾滾的黑河之旁,有一支百余人的商隊便冒著清晨的風(fēng)沙,一路向北逶迤而去。
這個商隊只有馬車數(shù)輛拖著寶箱,眾人皆是一人兩馬,沒有旗幟,打扮低調(diào),就這般在茫茫的戈壁荒沙上前行著。
商隊末尾一人騎著高頭大馬,馬兒烏黑锃亮,正是絕地與他的主人包元乾。
他們自數(shù)日前奉鄧?yán)疃塑娏?,奉命帶領(lǐng)一百余精銳護送北元公主北上哈喇和林,赴綽羅斯部馬哈木之約,并且要帶回那塊令眾人魂牽夢縈的傳國玉璽。
這行人里,以章山端率領(lǐng)的哨騎營為主力,約莫五十余人。這些人都是身手老辣,歷經(jīng)戰(zhàn)火的好手,更重要的是,章山端也是鄧平虜信得過的的親信。
緊接著便是趙豹,趙彪二人,這兩兄弟率領(lǐng)的軍士十八人相隨,這兩兄弟乃是自告奮勇而來,為的也是幫襯包元乾一二。
第三波則是包元乾兄弟以及盧剛鋒率領(lǐng)的,和張騾手下殘存的軍士合計二十余人。
張騾雖陣亡了,他旗下的軍士便歸于包家兄弟,勉強和盧剛鋒湊為一起,這些人算是包元乾的自己人,眾人同生共死幾遭,如今千里在外,更是要結(jié)成一體。
他們一行百余人化作商隊,順著黑河走了近十日,沿途皆是戈壁黃沙,若無這黑河指引,他們定然是要迷路的。
近十日的遠行,早已是黃沙依舊,關(guān)山已改,如今已經(jīng)距離肅州有近千里。
眾人初始對那塞北汗庭的好奇,已經(jīng)被日復(fù)一日的戈壁荒沙沖淡了興致,都騎在馬背上埋頭悶行。
這長河落日,大漠孤煙的景色本是人間一絕,可是再美的東西,數(shù)量多起來,也就成了不值錢的貨色。
“包總旗,章百戶有令,今日務(wù)必要行至居延澤,爾后隊當(dāng)加緊些!”當(dāng)頭跑來一人,話未說完便勒馬而去。
包元乾嘁了一聲,“媽的...你們輕裝簡從自然走得快,老子后隊還得押送這些貨物,怎么快的起來?”
此番漠北之行,他本無意前來,一是鄧?yán)疃藦娏睿t是....他想搞清楚一件事。
自己的身世之謎,自己胸口這塊疤究竟來歷為何?
既然包大叔與薩仁雅都不說,那便只能讓自己去探尋了,借著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許線索。
他不想再做一個大頭兵,一輩子窩在肅州衛(wèi)里,不定死于那場突如其來的戰(zhàn)斗。他要與過去做個訣別,一切的人和物。
當(dāng)崔鶯鶯找他道謝之時,他只是搖搖頭,留下一句,“世人都錯看了我,我包元乾會證明自己的?!北汩L身而去,他打定主意既然渾渾噩噩等待死亡,不如放手一搏像那大航海時代的探險家一般,闖出個名堂!
一旁的盧剛鋒有些警惕地看著遠處的兩人,對著包元乾道:“包總旗,這兩人靠譜嗎?畢竟....”
盧剛鋒說的自然則是高守正與劉三刀二人,這二人本是細(xì)作,可是卻被包元乾保了下了,鄧平虜氣的吹胡子瞪眼。
可是卻拿包元乾無可奈何,畢竟包元乾是要替他干正事的人,若是惹急了,趙家兄弟與包家兄弟都撂挑子了。
包元乾再三保下,才讓高守正二人戴罪立功,跟隨包元乾一并前往和林。
包元乾自然有自己的心思,高大哥為人他信得過,現(xiàn)代人更能理解那種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感覺。
高大哥只是迫于無奈罷了,如今他家破人亡,無所遁處,感激涕零之下只得跟隨自己前來。
他身手過人,自己若能保下他必能為自己所用,日后大有用處。
包元乾看著小心翼翼的盧剛鋒笑道:“放心,劉三刀我不清楚,但高大哥絕不會讓我失望的,如今...我擔(dān)心的并不是他們?!?p> 他話音一落,視線看向馬隊前方的一人,那人生的壯碩,騎在蒙古矮馬上倒感覺人比馬兒還大些。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鬼力赤!
鬼力赤自烏格齊敗退便棄了這個前主人,轉(zhuǎn)而投奔這新主人,叱咤風(fēng)雨的馬哈木太師。
此次也正是他作為向?qū)?,引著眾人前去,鬼力赤此人反?fù)無常,雖然如今投靠了馬哈木,可總覺得他這個人陰的很,城府極深。
這未來韃靼部的大汗,心術(shù)身手都是一絕。
包布同拍著胸口道:“無妨,哥,這鬼力赤再厲害,不也被咱阿爹制的死死的不是?”
“是吧,阿....”
一旁騎在馬上的包時烈冷著眼瞪了瞪包布同,嚇得他縮了縮脖子,將他那爹字瞪了回去。
包時烈看起來心情不是很高昂,也許是因為包元乾執(zhí)意順著鄧平虜?shù)囊馑记巴土郑?..很不想讓他回和林。
而他當(dāng)下既沒看鬼力赤,也沒看高守正二人,而是盯著那章山端身旁的兩個錦衣衛(wèi)。
這一切始作俑者,便是這兩個錦衣衛(wèi)相逼,他總覺得這事兒沒這么簡單,如此倉促前往,不見得好壞。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他很清楚。
“包大哥,小藍有些暈馬車,我將她帶上馬來。”一旁簡譜的馬車?yán)锾鲆粋€女子,翻身上馬拉著另一個女子入懷。
那跳上馬來的女子正是薩仁雅,薩仁雅知道自己去往何處,國破家亡,兄長生死未卜,讓她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包括對包元乾。
這句話倒是她這數(shù)日來,對包元乾說的第一句話。
包元乾輕嘆一聲點點頭,他只是天地一浮萍,人微言輕,又如何面對背負(fù)著家國興亡的北元公主呢?
薩仁雅拉著憔悴的小藍,她在馬背上橫坐著靠在薩仁雅的懷中,低聲啜泣。
包元乾看得心中難受,姜為是他這么多年的好兄弟,兩人過命交情,無話不談,可卻.....
看著如今失去夫婿的小藍,他有些悵然若失,幾日出發(fā)前小藍找到自己,想讓自己帶上她,如今姜為葬身洞底,小藍在肅州衛(wèi)舉目無親已經(jīng)沒了家,只剩下包家兄弟這半熟不熟之人了。
所以此次雖然兇險未定,卻也執(zhí)意跟隨而來。
包元乾看著身邊的薩仁雅,小藍,皆是被擺布之人,沉默寡言的沉默寡言,低沉啜泣的低沉啜泣,加之姜為之死,更是讓他心中燃燒了對于權(quán)欲的欲望。
這也是他下定決心要去往漠北的因素之一,他不想任人擺布,支配性命,他的命可是天做主卻不能讓一個區(qū)區(qū)三品衛(wèi)指揮使做主。
他包元乾不是池里的魚,是要入云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