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如水,營地的篝火漸漸熄滅,履行之人飲了酒拖著沉沉的身子也各自入帳睡去。
包元乾將薩仁雅安頓好,卻格外精神,雖然方才和北風(fēng)揚(yáng)天兩兄弟灌了不少燒湯子,但是卻從他們的嘴里得到了不少消息。
他走在營地里,來回踱步,心中沉思。
對于如今瓦剌與韃靼的形勢大概有了個初步的了解,如今這建文永樂交際間,瓦剌確然占據(jù)著相當(dāng)大的優(yōu)勢,但是烏格齊和馬哈木之間的矛盾卻成了阻撓瓦剌稱霸草原的關(guān)鍵。
二人廝殺多年,在歷史上馬哈木確然也是死在烏格齊手中,如此一來瓦剌雖然可以稱霸西蒙古,卻難有精力將手伸向韃靼所在的東蒙古。
而蒙古本部的韃靼呢?雖然前些年被明軍打擊的勢弱,卻恰逢靖難之役明朝無暇北顧,瓦剌二虎相爭,倒獲得了一片少有的生存空間。
不過如今的韃靼執(zhí)政者卻是阿魯臺,對于治下林中部落這般殘暴,顯然并非長久之道。
此人乃是阿蘇特部首領(lǐng),并非黃金家族血裔自然不能服眾,這鬼力赤日后與他勾結(jié),極有可能是阿魯臺看中了鬼力赤這窩闊臺庶子合丹的血脈。
而鬼力赤也有自立之心,你情我愿之下,倒是湊成了二人的合作,卻也埋下了動蕩的種子。
包元乾輕舒一口氣,如今瓦剌韃靼皆不堪重用,難怪被朱棣按在地上錘,不爭氣。
倒是那些被阿魯臺欺壓的林中部落,想巴爾虎這樣的驍勇善戰(zhàn)的部落,卻對元朝正統(tǒng)忠心耿耿,真是...自己的家自己不要,倒讓仆人來看護(hù)。
他走在路上,忽然前方一道人影走出,攔住去路。
他警覺地將手把住刀柄,喝道:“誰?。俊?p> 夜黑風(fēng)高,他雖只能看出個輪廓,卻也看那人身上并未帶兵器。
“呵呵...包老板,借步一談吧?!?p> 那人出聲,包元乾聽出來了,不是別人,正是那鬼力赤!
鬼力赤找自己做什么?謀害?不至于....他念頭一閃,出聲道:“何事?”
鬼力赤負(fù)手笑道:“你我本無仇,往日各為其主。過了便過了,不必如此提防我?!?p> 包元乾淡淡道:“雖然無仇,卻也算不得相熟,深夜前來,恕我不能奉陪。”
鬼力赤不急反笑道:“你對我或許有所防備,可我手里的消息,你卻不能不接受?!?p> 說罷他壓低聲音,“你們要去的那事兒,恐怕沒那么簡單...”
包元乾眼眸一亮,他雖提防這武功高強(qiáng)的鬼力赤,卻也不得不對他說的事,提了三分興趣。
“如此,便在這營地相說便是?!?p> 兩人走在一起,倒是頗為和諧。
鬼力赤道:“你應(yīng)該不是漢人,跟在你身旁的那個人,武功登峰造極,更不會是什么尋常人,對否?”
包元乾聽罷,沉默不語,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鬼力赤繼續(xù)道:“你們兄弟二人本不是漢人,身份特殊,又有那高人相助,就沒想過別的?難道就這般一輩子窩在那肅州衛(wèi)終老?”
包元乾冷笑一聲,“你有話便直說吧,何必拐彎抹角?!?p> 鬼力赤點頭,“成,那我便開門見山,我鬼力赤乃是窩闊臺后裔血脈,乃是大元正統(tǒng),如今欲赴那韃靼阿魯臺之約,東去韃靼執(zhí)掌東蒙古?!?p> 包元乾面色如水,心中卻鄙夷嘁了一聲,心道這鬼力赤對自己命運(yùn)的認(rèn)知還沒有自己更為了解。
那阿魯臺是何許人也?看中你這庶出血脈已是不易,只是矮子里拔高個借用你的聲望罷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道理,豈能不懂?
雖說你鬼力赤不是傻子,腹有良謀,但是光靠這個去與同是人精的阿魯臺抗衡,恐怕是癡人說夢。
而到最后,這鬼力赤也是死于阿魯臺之手。
鬼力赤見包元乾無動于衷,又道:“我雖有計謀卻缺了些班底,如今只身前往韃靼,人微言輕,我見你們兄弟二人如此驍勇,你心智沉穩(wěn)又有那老者猶如神助,為何不隨我一并前往韃靼?!?p> 鬼力赤說罷止住身形,看著包元乾,鄭重道:“你我二人在韃靼中共襄大事,拔除阿魯臺的爪牙將這韃靼的實權(quán)重新握在黃金家族的手中,封侯稱王不過舉手之勞,又何必在肅州衛(wèi)做一個宵小的總旗?朝不保夕!”
包元乾看著鬼力赤不容置疑的目光,心中忖度原來是為這事兒,這鬼力赤不知看上了自己什么,也許也有包大叔的干系,便想拉著自己幾人跟他同伙去韃靼發(fā)展。
“鬼力赤,你既然有光明的前途,我自不會阻撓你,但我....并沒有興趣。”包元乾淡笑道。
鬼力赤臉色微變,抓著包元乾的手臂道:“你并非漢人,又何必為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明國人賣命?去干這些賣命活兒,不若我們將這公主劫走,東奔韃靼與馬哈木做個交易!”
包元乾心道雖然很誘人,但是他不相信鬼力赤這樣的政治家,若不是后世史書,他或許便信了,可惜.....他鬼力赤是想稱霸的人,而我包元乾也未必會比你差,一山難容二虎,咱們的路走重了!
這天下很誘人,可我卻不想借你鬼力赤之手,做一個帳前先鋒。
“抱歉,我志小才疏,承蒙抬舉。”包元乾聽了鬼力赤的想法,心道自己果然想的不錯,這人心術(shù)不正,沒那般老實!
鬼力赤見包元乾這般執(zhí)拗,臉色一變,見他欲走,冷冷一笑道:“我告訴你這般多秘密,你就這樣走了....那我豈不是置身危難之中?。俊?p> 包元乾背身不看他道:“那又如何?”
“哎,世人皆是這般庸俗短志,可若不能為我所用,當(dāng)為我所殺??!”
鬼力赤話音未落,身形已豹動,包元乾只覺后方一陣勁風(fēng)襲來!
鬼力赤知道包元乾擅弓馬而不善技擊,自己這身本事只需三兩下便能取他性命!
就他心里又有些疑惑,為何這包元乾不躲不閃,什么意思?
“霍?。 惫砹Τ嘤艺茢y巨力即將拍在包元乾后背時,卻又兩道勁風(fēng)襲來,直逼鬼力赤的腦門!
鬼力赤頓時收手暴退,彈身猛跳數(shù)步,抬頭一看卻是兩個蒙古漢子,一人糙獷,一人頗為清秀。
“包兄弟,你說的沒錯,這家伙對你果然沒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