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布同與高守正二人很快便得知了包元乾差派,三人喬裝一番便從使節(jié)館的側(cè)門而出。
由于三人都有令牌,自然也是暢通無阻便往那鬧市而去。
包元乾回身入館,想到薩仁雅之事便尋到她的住處,剛欲入內(nèi)卻見盧剛鋒恰好走出。
盧剛鋒驅(qū)身近前悄聲道:“我都查驗過了,這些侍女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沒有什么隱瞞?!?p> 包元乾聽罷點點頭,盧剛鋒雖不是鬼力赤的對手卻也習武多年,頗有些身手。
他是內(nèi)行,自然能夠端詳出別人有沒有底子,聽他這么說來包元乾倒也放心了不少,心道這馬哈木倒也頗為守禮,沒做些把戲。
“傷好些了嗎?”包元乾指了指盧剛鋒肋骨。
盧剛鋒笑道:“承蒙總旗關(guān)懷,說來也怪,這風塞丈的藥似有神效一般,愈合的極快。盧某枉活近三十載,實在是聞所未聞?!?p> 包元乾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顯然盧剛鋒對于風塞丈的身份也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這老頭神龍見首不見尾,自己也只是知道或許包元乾這具身體的父祖輩極有可能與這風塞丈相熟。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風塞丈給盧剛鋒的藥形與藥香,與那日在流沙坑前,那馳神駿而來,神采奕奕翻手間便大殺四方的那個老者給自己的金瘡藥幾乎一模一樣!
若非風塞丈身材短小,似那三寸丁般與那健碩的老者截然不同,否則他真或許要把這風塞丈認作是那日救自己黑袍長生天了。
他...究竟是誰,又與那黑袍老者有什么關(guān)系?
包元乾沒有思緒,便對盧剛鋒道:“所幸那瘋老頭并無惡意,處處幫襯我等,倒是欠了他許多人情?!?p> 盧剛鋒默然,包元乾叮囑道:“盧兄,你我自出塞北便榮辱與共,有些事情我不可能事事親為,還得多多拜托你從旁協(xié)助一番?!?p> 盧剛鋒是個明白人,知其意便道:“包總旗且寬心,我的看得出來,你與那北元公主情投意合。我會手下弟兄時刻不離寸步的,況且還有那趙家兄弟在,即使有意外想必章百戶的手下也不敢貿(mào)然亂來?!?p> 包元乾聽罷,心中忖度這盧剛鋒還真是一點就通,自己想說的他只聽半句便能領(lǐng)會其中之意。他擔心的便是這明軍使節(jié)雖然暫時結(jié)成同盟,可利益卻不相同。
章山端一派人乃是以取得玉璽為全部任務(wù),若是一旦有變且情況不可控,那么薩仁雅的安危就會岌岌可危,魚死網(wǎng)破。
所以不用猜也明白,章山端早就叮囑了張驢兒幾人,若是馬哈木等人暗中耍詐,那么便動手劫持那北元公主以作談判,甚至關(guān)鍵時刻寧可殺掉她也絕不讓馬哈木白白得手!
而包元乾一派則更復雜一些,他不但要取得玉璽還要保證薩仁雅的安全,就算事情有變他也絕不可能揮刀向薩仁雅而去,這也就是為何要叮囑盧剛鋒的原因。
他既為名義上的明朝使者,就少不得要常常外出與馬哈木等人會面,若是自己不在便只能靠自己派系的手下看護薩仁雅的周全,也算是防范于未然。
“多謝。”包元乾作揖道謝。
包元乾與盧剛鋒相談甚歡,自然也就沒有入內(nèi)去尋薩仁雅。
其實自花間坊第一次認識盧剛鋒至今,他始終都沒有與盧剛鋒好好深談過,起初他是能覺察出盧剛鋒是個頗為沉穩(wěn)之人,多智卻不屑詭計。
后來盧剛鋒歸于包元乾麾下,隨他血戰(zhàn)花間坊,又遇上瓦剌攻城,鬼力赤劫殺一系列事,兩人也成了頗為默契的袍澤,包元乾對他的出身與過往知之甚少,只是能覺察到盧剛鋒的遭遇或許與自己兄弟二人一般,頗有共鳴之處。
以他的身手和見識,別說是區(qū)區(qū)小旗,就是做個獨鎮(zhèn)一方的守御千戶也綽綽有余,可惜的是....
自古壯志多難酬,空余豪杰獨落寞。
如今兩人走在使館花園內(nèi)一陣侃談,包元乾這才明白其過往,原來盧剛鋒此人也是補了家中軍戶的缺,父母卻早夭,乃是隔壁孫大娘將其撫大。
他視孫大娘為母,感情深摯??上У氖菍O大娘卻在瓦剌水淹內(nèi)城時,被洪水卷走,十死無生。
包元乾聽到此處方才愕然地看向盧剛鋒,沒想到這盧剛鋒胸中竟然能這般藏得住事,失去養(yǎng)母的盧剛鋒卻不言一語,臉上不露一絲悲情,萬般苦楚兀自深埋胸中,獨自承受。
“哼,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鄧李二人罪惡滔天,憑一己之貪欲便欺上瞞下,讓這般多袍澤與無辜百姓喪命,呵呵....”盧剛鋒冷哼一聲,上前兩步冷冷地看著前方,指甲深嵌入肉而不自知道,“這筆債,總有他們相還的時候?!?p> 包元乾看著他獨默的背影,似乎也明白了為何盧剛鋒會自告奮勇前來塞北,并且在自己與章山端齟齬時則義無反顧地站在了自己這頭。
正如了那句話所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任何人的動機都不會是盲目的,無私的,都有自己或多或少的打算,此乃人之常情。
趙家兄弟雖是為了報答包元乾搭救之恩,卻也想借此機會展露頭角,分取一杯羹。
而盧剛鋒與自己生死數(shù)場,頗有共鳴,更多的卻也因為包元乾對于玉璽有特殊的打算,并且與鄧平虜派系之人多有摩擦,這才義無反顧與之同舟共濟。
他為的便是協(xié)助包元乾,在關(guān)鍵時刻給那鄧平虜致命一擊,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以報因其而死的養(yǎng)母孫大娘。
甚至...連那應(yīng)浩與寇石城明面上雖有自己的一套忠君報國說辭,可那日相談后才讓他了解不為人知的個中緣由。
利益,永遠是人類追逐的最大動機,更古不變。
二人一番交談頗為交心,所幸在花園中讓侍女沏了兩杯茶,兩人談古論今,從南到北從天到地的切磋話題,在不知不覺間便已到了日落時分。
殘陽搖搖墜去,草原的晚霞格外凄美。
就在此時,只聽得使館外一陣腳步聲,包元乾還以為是馬哈木召見他們的人到了。
他側(cè)目看去卻見是包布同、高守正、劉三刀這三個壯漢,跟三座塔似的奔來,踏的地咚咚微震,給了一種人多的錯覺。
他們此番出去了小有兩個時辰了,卻不知何事這般驚慌。
包布同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扶在玉石桌案前像頭驢似的喘著粗氣。
“怎么了?”包元乾看他這副模樣便問道。
包布同擺擺手,一把奪過桌上的茶杯,連水帶葉子一并喝下去,啐了一口茶葉方才道:“哥...出大事兒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