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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目許冬心

第三十五章

春目許冬心 耐冬豫 3007 2022-05-10 22:34:37

  回去的路上,顧迎春說著說著又哭的眼睛紅腫,非得讓顧沐春在她家休養(yǎng)一天。也或許是姐妹之間的血脈相連,也許就剩顧沐春還沒結(jié)婚,顧迎春自然而然地承擔(dān)起長姐如母的責(zé)任來,對顧沐春特別親愛起來。

  “沐春,在這兒待一天吧,明天再走?!鳖櫽簡≈ぷ樱瑤е耷?。

  “姐,我沒事兒,咱爸下葬那會兒,瘋過了就過去了,我真沒事兒?!?p>  顧建國下葬時,顧沐春忽然像鬼魂附身似的,拉也拉不住,扒著棺材不放手,一個勁兒哭著說“我沒有爸了,以后再也沒有爸了!”嚇得顧迎春和顧晨偉死勁兒摁著顧沐春,好一會兒才把顧沐春摁住。

  顧迎春想來還心有余悸,她紅著眼睛巴巴望著顧沐春,不讓她走。顧沐春拗不過姐姐,只好把票退了,微信上跟蕭慕說明情況,在顧迎春家里休養(yǎng)一天。

  晚些時候,章美翠發(fā)來視頻,母女三人在視頻里,說不了幾句話就對著哭。顧沐春姐夫在一旁沉默不說話,只一個勁兒遞來紙巾。

  三個女人,在顧建國去世后,因某種情感,暫時達成一致,或許人就是這樣奇怪,失去之后,才把那點深情晾出來,曬曬太陽見見光。

  第二天,顧迎春拉著顧沐春說了好久的姐妹悄悄話,對顧建國生病沒有好好照顧的悔恨,對章美翠的控訴,三十幾歲的年紀,失去父親,按理來說比幼年喪父要幸福無數(shù)倍,可論傷心難過,三十幾歲喪父更難過。

  顧沐春一聽到顧建國的名字,就哽咽地說不出話,眼淚止也止不住,顧迎春噙著眼淚勸顧沐春,兩人又在那里默默哭一場。

  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顧沐春不敢想顧建國,不敢提這個名字,偶爾與顧迎春視頻,聽到顧迎春提起,眼淚啪的就掉下來,顫抖著哽咽地說不出話。

  父親,在顧沐春心里是什么呢?活著的時候,顧沐春只覺得顧建國這一生太苦。小時候失去父母無人管教,像個野孩子,吃盡苦頭長到結(jié)婚的年紀結(jié)了婚?;楹笥钟龅秸旅来?,承受一輩子的嫌棄和謾罵。年輕時有點力氣還能抗衡,為著為人父母的那點情義,拼死拼活干活養(yǎng)活一家人,對于章美翠的嫌棄和謾罵,也偶爾能用拳頭解決平息。年老來,被消磨的病了殘了,沒了那點力氣,就徹底成了被糟踐的人,生不如豬羊,在病床上一點一點躺成骨瘦如柴的骷髏鬼樣。

  如果真有前世今生,那么一個人前世做了怎樣的罪孽,才能在今生遭遇顧建國遭遇的一切苦難!

  “我這一輩子沒忤逆你奶奶一句,也沒有不孝順,我的親娘哎,怎么就不讓我死了呢?!”這是顧建國躺在床上實在受不住,像發(fā)瘋似的哭叫著。

  顧沐春至死都不會忘記這些,顧迎春和顧晨偉也是最記恨章美翠的這一點。好在顧建國從年前臥床到年后去世,不過幾個月時間,命運在這時,變得詭異和無可奈何。

  小時候,顧沐春總喜歡去一位村里的奶奶家玩,那位奶奶是舊社會的小姐,懂得很多。顧沐春記得她說過,人這一輩子享多少福,受多少罪都有定數(shù),福享完了就要受罪,罪不受完,就沒辦法閉眼。

  兒時不懂,只當(dāng)做神話怪談聽聽,而今才忽的明白,那話里的意思。顧沐春想到自己,也許命運給她的就是帶著荊棘刺的玫瑰,讓她痛,讓她苦,苦痛受盡了,才有福,才能安穩(wěn)。

  陳慶之幾次發(fā)來微信,擔(dān)心顧沐春,顧沐春待情緒平復(fù)了才回復(fù)他。話里話外都是退避三舍,戀人的苦也是苦,盡管有甜,但只要想到苦是她不能承受的,她就先不要了。

  陳慶之沒有再說戀情,只是純粹關(guān)心她,顧沐春禮貌疏遠,兩人沒有再聯(lián)系。

  蕭慕發(fā)來一連串擁抱,顧沐春反而覺得安心,忍著眼淚跟蕭慕視頻,說事情都辦好了,她明天晚上到西城。

  蕭慕跟黎濤繼續(xù)約會,不經(jīng)意間把顧沐春的事情說給了黎濤聽。黎濤亦覺得顧沐春實在太苦,悄摸摸把這些信息透露給陳慶之。鼓勵陳慶之不要放棄顧沐春。

  西城的那一圈子人,好像很為著顧沐春著想,待她來西城,無論是上班還是朋友聚會,大家都閉口不談她父親去世的事情,小心翼翼地護著她的那點尊嚴和心情。

  顧沐春心內(nèi)感激,亦裝作恢復(fù)正常,認真上班,努力生活,平平淡淡。

  策劃部積壓了很多工作,顧沐春不在的這段時間,很多事情都是劉芳在統(tǒng)籌。顧沐春回來后,之前的項目依然是劉芳統(tǒng)籌,沈鑫對顧沐春亦沒有之前那樣熱情。李曉鳳還是老樣子,對顧沐春不再冷漠,但是也算不上熱情。

  曲毅把顧沐春喊到辦公室,作為朋友安慰她一番后,又作為上司,指示她盡快回到工作狀態(tài)。曲毅說劉芳這段時間表現(xiàn)得很好,顧沐春稍有不努力,就要被后起之秀趕超,讓顧沐春不要再松懈。

  顧建國的事情既已過去,那么掙錢就是顧沐春最重要的事情,工作上,她絕不會讓自己好容易掙來的成就功虧一簣。

  顧沐春不再去想顧建國的去世,活著的人,尤其像她這樣的,脫貧比脫單重要!

  顧沐春找曲毅要項目,馮主任也第一時間遞來橄欖枝,把后期一個返工的視頻給她做,好一段時間不做,重新看資料,寫文案,修改調(diào)整,兩遍下來,熟悉的感覺重新激活。

  工作狂模式的顧沐春正式上線!

  第二天下班前,顧沐春把新的文案交給馮主任,馮主任和曲毅看了后十分滿意,馮主任說,那個熟悉的顧沐春又回來了!

  職場和人情一樣,許久不動就會變成死水一潭,前仆后繼盡是尸骨累累。

  人心經(jīng)不起細看,密密麻麻都是自私自利。

  曲毅在顧沐春回來后的第二個星期,宣布劉芳升職為企劃部的副部長。沈鑫當(dāng)天下午,就興沖沖組織了下午茶,這次沒有顧沐春,是李曉鳳、劉芳她們?nèi)齻€。

  三個人偷偷躲在茶水間,顧沐春去找盛經(jīng)理時,無意間看到的。

  盡管她猜到自己這段時間的缺席會有一些變化,這變化卻讓她猝不及防。

  盡管知道人心會變,可變到這種云泥之別、天翻地覆,顧沐春心里還是有點點難過。

  她回到座位上,若無其事投入工作!

  臨到下班前,蕭慕發(fā)來信息說晚上一起吃飯,還約了其他朋友。顧沐春興致不高,但還是去了。

  沒想到,蕭慕竟然約了黎濤、陳慶之、曲毅、陸一。她竟不知道,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蕭慕竟然已經(jīng)和這些人成了一起吃宵夜的好朋友!

  幾個人約在了最具煙火氣的燒烤店,啤酒配燒烤,肆意又粗俗,貼心且接地氣。顧沐春到時,蕭慕已開了啤酒,跟幾個人說說笑笑討論著什么。

  蕭慕與黎濤對坐,陳慶之與陸一對坐,曲毅面前空著位子給顧沐春。

  “領(lǐng)導(dǎo),你們不地道?。∥揖腿毕藥滋?,你們就跟蕭慕打成一片了!”顧沐春笑著坐到曲毅對面,跟陸一、黎濤、陳慶之打招呼。

  “哎,你這話說的,是我跟他們打成一片,組局玩牌喝酒,喝著喝著就成哥們了!”蕭慕指著陸一說,“這是我陸哥!”指著陳慶之說,“這是我慶之哥!”指著曲毅說,“這是我毅兄!”

  這一圈介紹下來,顧沐春傻眼了!

  什么?!全都是哥!

  “嗯嗯,都是哥,以后好辦事!還請各位哥照顧蕭慕,也順帶照顧照顧我!”顧沐春坐下來端起一次性水杯,讓蕭慕給她倒一杯啤酒敬各位蕭慕的哥哥。

  陳慶之像告白之前那樣,正常朋友一樣跟顧沐春說話喝酒,跟大家卻是一起鬧,一起喝酒吃燒烤,這讓顧沐春納悶,陳慶之也變了?!

  大家在一起那么開心,顧沐春就壓下心里的那點疑問,融合進熱鬧的氛圍里。

  曲毅接著酒勁兒,跟顧沐春說悄悄話,說顧沐春得加把勁兒,別讓他這個領(lǐng)導(dǎo)失望,把劉芳勝任策劃部副部長,也是舉賢任能,希望顧沐春能好好做,學(xué)著如何管理下屬。

  顧沐春跟曲毅一杯一杯碰杯,保證自己會好好做,蕭慕勸她少喝點,結(jié)果她自己跟其他幾個人喝,喝得暈乎乎,醉意朦朧。到最后,顧沐春不知道跟誰喝的,大家散的時候,她已經(jīng)有點頭暈,身體軟乎乎的,意識朦朦朧朧的。

  蕭慕被黎濤送回去,陸一和曲毅各叫了代駕,陳慶之開車把顧沐春送回去。一路上顧沐春窩在副駕駛座椅上,半睡半醒,一會兒哭,一會兒睡。陳慶之幾次用手扶住她的頭。

  你還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傻姑娘!

  顧沐春,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第二天,待顧沐春醒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她猛然坐起,檢查一遍自身,穿得還是昨天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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