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涼,濕潤,細雨連綿。
窗明幾凈的書房里,一道灰袍身影盤坐在木榻上,似雕塑般,凝固。
若不是胸口偶爾起伏,恐怕會被人誤以為是具尸體。
這人的身旁是一四四方方的矮木桌,上面擺放了兩只玉碟,一只瓷壺,碟中有靈果,熟食,壺中有熱酒。
在這矮木桌的另一側,則趴著一個嬌小柔弱的姑娘,這姑娘正在酣睡,嘴角一絲晶瑩的細線淌在木桌上,時不時還有帶著師兄字眼的怪笑聲響起。
吱呀~
從書房往外望去,灰白石墻間,有一道刷著暗紅漆的木門被緩緩推開,一只小腦袋探頭探腦的伸進來,打開的木門帶著些許細雨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如若星辰般的眸子,清澈中似乎又有光芒在閃耀,比起這雙眼睛,她清秀的面容算不得很出彩。
這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踏入庭院,邁步走過有少許積水的鵝卵石路面,悄悄的趴在書房的窗戶外,露出一雙眼睛瞧著房里,看見里面一人打坐,一人酣睡后,才輕呼一口氣,紅著臉頰翻進屋內。
沾著水泥的鞋底在干燥的木地板上留下一只只小巧的腳印,一直……到擺滿書籍的書架前,這小姑娘雙眼一亮,看到了她惦記已久的《陰地九陣·下卷》。
正當她搓著手,虔誠的感謝一番上蒼的恩賜后,才聽到身后傳出一聲咳嗽。
“咳……現(xiàn)在的小偷都這么明目張膽了么?”
又一道女聲附和:“太目中無人了!師兄,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這小姑娘才縮了縮脖子,轉過身,打坐的灰袍年輕道人正炯炯有神的望著這邊,酣睡的那姑娘此刻正擦著嘴角,隨后端坐著身子,一副淑女姿態(tài)。
小姑娘扭捏的揮了揮手后說:“師叔,師姑,是我……癡雪……”
聽到師叔和師姑兩個詞,木桌旁的女子露出潔白的牙齒,頗為滿意的點點頭。
灰袍年輕道人卻皺著眉頭道:“癡雪……叫師兄,我們年紀不過差了十歲而已,哪算得上師叔那一輩……”
木榻前有一方型的炭爐,里面正燃著碳石,飄蕩著熱氣。
熱氣扭曲了視線,卻也能清楚看見,書架旁的癡雪紅著臉頰回道:“爺爺說了……按輩分,您應該和我父親是一輩的……”
灰袍年輕道人卻滿臉笑意:“叫師兄……有書看,叫師叔,沒書看,很簡單的道理。”
“師兄?。?!”
這一聲并非癡雪,而是木桌旁的清雅,她一臉不爽:“太無恥了?。?!竟然這樣威脅自己的師侄?。?!”
阮逸側過頭:“書抄完了?想禁足了?”
清雅鼓著嘴,恨恨的走到書桌旁,拿起筆,沾了沾墨水,狠狠地一筆點在靈紙上,才咬著牙說道:“師兄!后面我忘了!”
從矮木桌上的玉碟里捏起一枚靈果,送入口中后,阮逸才看著書架前的那小姑娘說道:“怎么樣?叫嗎?”
纖細的手指捏著書籍,癡雪渴望的看了看封面的幾個大字,最后為自己的爺爺默默道了一聲對不起,才似嘀咕的小聲喊道:“師兄!”
“……現(xiàn)在能將書借給人家了么?”
阮逸拿起酒杯,飲了一口熱酒,滿足的回道:“不能。”
癡雪張開小嘴,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伸出手指了指,也不知用什么詞語來表達自己的不滿,最后想到清雅剛才說的話,“惡龍咆哮”般的罵道:
“太無恥了!竟然這樣威……對待自己的師侄!”
“真的想看?”阮逸靠在木榻上,回味著醇香的美酒。
癡雪聽后連忙又縮回自己的手指,將書籍緊緊抱在懷中,小雞啄米般的點頭:“想!”
阮逸咧開一嘴整整齊齊的潔白牙齒:“可以……很簡單的要求,和清雅一同抄書?!?p> 癡雪在心里盤算了一番,覺得比起叫師兄,抄書似乎更容易接受一點,正當她準備答應時,又聽到對面開口道:
“除了抄書外,癡雪師妹,你還得叫我?guī)熜?!?p> “啊????!”癡雪漲紅了臉,最后憋了半天,也沒想到什么罵人的詞,一副虧到姥姥家的表情,“好的……師兄!”
待她走到書桌旁,清雅咬著牙遞過去一只毛筆,小聲說道:“可惡的師兄!就知道剝削我們!”
躺在木榻上的阮逸,一邊搖頭晃腦的哼著小曲,喝著美酒,一邊用靈識將御天圖錄中,第一個光團里的部分秘法和知識傳遞過去,讓兩個姑娘奮力抄寫著。
“什么時候得讓師姑也來幫我抄……”
他嘀咕的話語還未說完,就聽到酒壺啪的一聲,突然爆開,酒水四濺。
嗯?師姑!在偷聽?還是偷窺?
正胡思亂想間,他腦海響起了傳音:“臭小子!皮癢了是吧……”
離宗門大比已經(jīng)過去了接近三年的時間,阮逸的修為重回練氣九層,清雅天賦異稟,修為也達到了練氣九層。
李癡雪的死靈根并不完美……因為她本就是被阮逸用靈花救活的,因此,她的丹田時刻都在潰散,每過一年都需要阮逸用靈花花瓣來凝聚丹田。
可她即便丹田有問題,修為也依舊達到了練氣五階,一方面得益于李長老敞開的靈石供應,一方面她的心思純潔空明,利于修行。
而且,只要布置陣法時遇到了修為瓶頸,她就會日夜不停歇的提升修為,只要是有利于陣法之道,她就會做到異常的完美。
對了,阮逸還從師姑那里聽說了這種天賦,叫……赤子之心!
灌了幾口烈酒,他正暈暈乎乎的盤算著禁足還有多少天時,庭院外忽然響起叫喊聲。
“阮師弟在嗎?”聲音年輕自然,阮逸也頗為熟悉,這是經(jīng)常來送赤楓域大事記的那位師兄。
在這枯燥乏味的禁足生活里,能排遣寂寞的除了兩位師妹外,就剩下那每月一份的赤楓域大事記,當然,他不是為了看“自己”的冒險故事,而是想了解外面正在發(fā)生的一些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