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和真懷身旁的那名弟子,露出愜意的表情,緩緩說道:“他察覺到我們的異常,就這樣出去,確定沒有問題么?”
“沒事,外面的那些蠢貨不會相信他,只要我們裝的足夠像,而且他也有把柄在我們手里。”余明腦袋后仰,張開嘴,大口吸著湖水,可古怪的聲音從未知的地方繼續(xù)冒出:“而且……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根本拿他沒有任何辦法,這種情況下,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p> 真懷的口中咕嚕著氣泡:“我們的暴力……還沒到能夠解決所有問題的地步……”
露出愜意表情的紫極宗弟子,很隨意的說道:“出去就好了……這破地方困了我們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自己是誰……”
余明表示同意的在湖水中點點頭:“……是太久了,也不知道打造墓穴的林家還在不在……”
“應(yīng)該不在了……”真懷的臉上露出回憶的表情,嘴角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們……已經(jīng)數(shù)十萬年,沒有在這里出現(xiàn)過了……數(shù)十萬年啊……”
那名紫極宗弟子怔了一下,跟著重復(fù)道:“數(shù)十萬年啊……”
“數(shù)十萬年……多么漫長的歲月,那么強大的林家,也不過幾萬年的傳承……”
咕嚕~~
氣泡不停從水中翻涌,只是再沒有了談話聲。
數(shù)十萬年……足以讓任何宗門家族,消失在歲月中,足以讓山川變幻,讓河流改道,讓天地大變,可他們留下的造物,卻傳承至今,似乎任何東西,只要牽扯到了大荒,就能永恒存在。
……
“這特么的……怎么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翻騰的云海上,阮逸揉了揉被雷電劈的皮開肉綻的肩膀,已經(jīng)探了數(shù)十個云洞,里面全部都是混亂的雷電,若不是軀體足夠強悍,早就被劈成了飛灰。
“云洞里的雷電越來越濃稠!有不少已經(jīng)糾纏凝聚成了電漿,真怕再找到個云洞,里面是一片雷?!`花已經(jīng)用干凈了,在沒有新的靈花凝聚前,得小心才是……”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肉體上的痛楚,已經(jīng)很難讓他的情緒波動特別大,難道是因為煉體導(dǎo)致了神經(jīng)衰弱?他不明白,也不清楚,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和地球的人有什么區(qū)別,是不是細胞構(gòu)成的都不知道,畢竟這個世界……沒有科學。
這些都不是重點,現(xiàn)在讓阮逸在意的是,云洞中的雷電越來越多了,是在自發(fā)的增多,同時這云海間,也不是沒有變化,盛大的光芒,在慢慢減弱,云海盡頭似乎有紋絡(luò),散發(fā)著昏黃的光,這光從遙遠的云海盡頭,照射過來,如同真正的傍晚時分。
在傍晚后……是什么呢?是夜晚。
黑暗總是讓那些在白天生存的生命們,感到不適,甚至恐懼。
被一圈圈畫卷包裹的土地中,清雅正站在元初湖的外圍,看著枯黃干燥的土地,不停從湖中汲取著養(yǎng)分,這湖泊的水位,也在瘋狂下降,似乎要不了多久,就會干涸,當然,消失的湖水并不是白白消失,就這會功夫,元初湖的附近,已經(jīng)有了肥沃的土地,甚至幾根嫩芽從土中冒出來。
這明顯是不符合常識的……來自凡間和修仙界的常識,清雅很好奇的撥弄著嫩芽,干枯的土地是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的,在沒有種子的情況下,此刻卻長出了嫩芽,很離奇,哪怕是宗門里的靈田,也需要播種才能長出植物。
這離奇的一幕,引起了她的好奇,盡管她明白,自己可能永遠沒辦法探究出原因,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很好奇,好奇這些脆弱而堅韌的生命,是如何誕生的,這些脆弱的小綠植,甚至讓她想起了曾經(jīng)聽過的神話,天地在混沌中,被莫大的偉力分開,在土地從混沌中凝聚后,堅韌的生命便從土地中一個個爬起,它們無一例外,都非常弱小,甚至沒有名字,不被辨認,可這些小小的綠色東西,比任何先神,任何長生仙,都要活的久遠,存在的久遠。
點化大荒的祖神,已經(jīng)只存在于神話傳說中。
號稱掌控三界的古老天庭,也在歲月的力量中分崩離析,就連傳下大道的道祖,都已經(jīng)死去,這小小的綠植,卻伸展著兩片綠葉,驕傲而倔強的生長著,從天地之初,從所有能生長的縫隙間,探出了葉子。
清雅注視著這一根根嫩芽,沒有名字的嫩芽,忽然陷入了空靈的狀態(tài),良久后才發(fā)出輕聲疑惑:“為什么呢……難道你們用自己的名字,向蒼天換取了,在任何地方都能無畏生長的力量?”
“這……真是有趣的想法?!遍L蕭震動了一下,魅姬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這聲音帶著一絲輕微的震撼,“奴家沒想到,小姐你竟然有如此……古怪而新穎的想法,上次聽到這么有趣的想法,還是從奴家那尊貴的主人口中。”
清雅只是淡淡打量了一眼長蕭,語氣平淡如水:“……如果你不打我?guī)熜值闹饕?,本姑娘還能和你這傻鬼聊幾句……對了,傻鬼,你在那霧山憋的不輕吧……那么久的歲月,都只能和一個失心瘋的女鬼自說自話。”
“……額,小姐的言辭真是犀利,那歲月沒帶給奴家別的優(yōu)點,讓奴家的忍受度,提升了不少。”
“謝謝夸獎,但是我并不想和你說話?!?p> “好吧……真是遺憾?!遍L蕭震動了幾下,便沉寂下來,許久后,從里面又傳出了聲音,這聲音柔軟了很多:“其實清雅小姐,您沒必要擔心奴家,奴家只是想回家,回到地府而已,除此之外,任何事情,奴家都不關(guān)心,也無意打擾?!?p> 聽到這里,清雅才微微點頭后道:“傻鬼,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話……而且我也不想你有任何利用師兄的想法?!?p> 長蕭忽然彎曲,像只蟲子一樣,一拱一拱的,鉆到元初湖中,湖水開始被長蕭攝取,就這樣躺了一會,魅姬才滿足的說道:“放心吧……你的師兄,沒有人能夠傷害,他可是御天圖錄的主人,在仙界不顯,地府不現(xiàn)的情況下,沒有人能殺死他,你擔心他,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別在無盡歲月后,你的師兄只能在你那坍塌的墳前看望你。”
“和你聊天可真不是什么開心的事,雖然本姑娘知道你活的久,知道的多。”
“這就是修仙,這就是長生,清雅小姐,這大千世界,像這樣的生離死別,太多太多了………奴家所愛的那人……早已在記憶中模糊,奴家連他的面貌都已經(jīng)記不清了,如果不是曾經(jīng)用秘法刻在記憶深處,興許奴家都記不起有這么個人了?!?p> 長蕭中的聲音平淡如水,似乎這段話描述的是別人,而不是她自己。
清雅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閃過光芒,她的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難道……長生的盡頭,就是別離?”
“長生……有長生嗎?奴家不知……奴家知道的是:任何人,都會在追求長生的路上,看著自己所愛的人死去,看著自己最親的人,老去,化為枯骨,哪怕是曾站在這條路盡頭的生靈。”
“那本姑娘可要好好想想,不能讓師兄孤苦無依……想到師兄每年到本姑娘的墳前燒紙,就覺得殘忍……”清雅似嘀咕的說道,一幅仔細思考的樣子,隨后搖搖頭道:“算了算了,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我可沒那個本事算計那么多,努力提升修為,活的更久就好了?!?p> 躺在湖水中長蕭翻了個面,似乎是“臉朝下”,然后才傳出聲音:“確實如此,就目前來說,你們至少還有幾百年相伴?說不定在那之前,你們就膩歪了呢?”
“閉嘴!你這個傻鬼!”
清雅有些惱怒,甚至想掰斷這可惡的長蕭,可那長蕭在這之前,已經(jīng)向遠處飄過去了。
這片寬闊的空間,此刻依舊十分貧瘠,土地貧瘠,靈氣稀薄,在一開始,甚至沒有靈氣,這還是開啟這么久,從外界吸納而來的靈氣。
而吸納的方式,就是通過那道紋絡(luò)。
阮逸低頭看向胸口,大量靈氣不斷涌向胸口,這紋絡(luò)每一息所吸收的靈氣量,比他十年所吸收的靈氣還要多,以至于周圍的這一片云海上,靈氣已經(jīng)稀薄到一種極致,甚至這紋絡(luò)的龐大吸力,已經(jīng)在從更遠處的地方,在瘋狂掠奪。
這也讓他在找出口之余,盡量往靈氣濃郁的地方竄過去,山海間能夠自己掠奪靈力,再好不過了,在里面種田的時候,別搞的像在末法時代進行生存游戲就好。
作為一名看過許多網(wǎng)文的穿越修士,在這遵守大部分物理法則和數(shù)學規(guī)律的修仙世界,剛得到山海間時,他就考慮過能量守恒定律和物質(zhì)守恒定律,當然,他不確定這個世界一定會遵守這兩條定律,可至少在這低階的修士境界,他所見過的一切,暫時都是遵守的。
靈力不會憑空消失或者出現(xiàn),戰(zhàn)斗后需要吸納靈氣,吸納靈石中的靈乳,血肉的力量不是無窮無盡的,需要食用大量含靈力的食物或者丹藥,來維持身體所需,戰(zhàn)斗時,將敵人碾成飛灰,也是真的有灰飛走的。
所以,在看到山海間貧瘠的情況后,就已經(jīng)在考慮這方面的情況了,如他所想的一樣,即便是掌中洞天,也不能自己就莫名其妙產(chǎn)生靈氣,貧瘠就需要外界來補充,而且這山海間如果不會自己從外界掠奪靈氣,他都打算去哪個地方偷條靈礦,埋在這里。
現(xiàn)在讓他擔心的就是,這靈氣的掠奪會持續(xù)多久,他可不想自己走到哪,哪就像被邪魔外道雁過拔毛一般,吸個干干凈凈,如果回到宗門,九峰那個破聚靈陣,光是供給山海間,就壓力山大,說近點,等找到出去的路后,自己身體上的劇烈靈氣波動,是一定會引起注意的,那些大佬甚至只需要用鼻子問問,都能判斷出靈氣出了問題,然后將目標鎖定到自己身上。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想到這,阮逸忽然覺得找到出路,也沒那么急迫了,先嘗試控制這紋絡(luò)才是重中之重,這紋絡(luò)本就是像肢體的延伸,操控起來,并沒有那么困難,很快他就讓這紋絡(luò)停止了吸取靈氣,可還沒高興起來,紋絡(luò)又開始強行自動吸取靈氣,就像……自己控制自己不呼吸一樣,身體的本能總會突破自己的控制,強行呼吸。
“這就有點麻煩了……”他撓了撓頭,也不管云海下的云洞是否有出口,直接向著靈氣濃郁的地方狂奔而去,“如果不能控制好……那就讓它吸個足。”
于是,他便像個靈氣黑洞,跑到哪吸到哪,還是以最大的功率,這甚至讓他產(chǎn)生了呼吸不暢,胸悶的錯覺,身旁濃郁的靈氣,不斷向紋絡(luò)涌去,這瘋狂掠奪靈氣的速度,超過他目前所見識到的一切聚靈陣!
“就是這樣……努力吸吧?。?!”阮逸露出沉醉的笑容,在云海上奔跑,被濃郁靈氣包裹的感覺,讓他全然忘記了自己腳下是云,而不是大地泥土。
而這……明顯是危險的。
隨著腳下一空,阮逸睜大眼睛,失重的感覺籠罩全身,緊接著身體便透過云海,向下落去,他身子一顫,急忙取出飛劍,企圖御劍飛行,可雙腳踏上飛劍的那一刻,似乎跌落的更快了,耳旁呼嘯的聲音,幾乎完全屏蔽了聽覺,落下云海后,周圍便是雷電和濃稠的黑暗。
云海像一道分界線,分開了兩個世界,上面是光明,是溫暖,下面是黑暗,是深淵,很快,粗壯的雷電在他眼中,從水桶粗變成頭發(fā)絲細。
恐怖的加速度和重力,讓他臉色發(fā)青,發(fā)白……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周圍是沒有風,沒有氣流流動的,自己很可能就這樣一落到底!
怎么,突然就變成了意外事故?
“呼……?!?p> 張開的嘴被氣流灌滿,說不出話來,慘烈的感覺突然彌漫心頭,自己……恐怕是第一個被摔死的穿越者吧……真是恐怖的死法,摔成一團肉泥。
即便這時候,胸口的紋絡(luò)還在兢兢業(yè)業(yè)的工作。
等等,我這時候不是可以進山海間嗎?
一道微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