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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吁天錄

第一百五十章天地離心.焚心如我.無妄之災(zāi).禍臨己身

英雄吁天錄 劍南生 10637 2025-01-31 14:45:44

  袁承天見勢不能,自己亦有落敗受厄之險,心想:自己可要打起萬般精神對敵,否則有落敗之虞;自己聲名事小,袁門聲威事大,如果百年袁門毀在己手,自己將來又有何面目見先祖袁督師于九泉,何以見爹娘?當(dāng)年爹爹和娘親是多么企盼自己功成名就,再現(xiàn)袁門當(dāng)年赫赫之聲威,不墜之威名;可是假如自己武功不濟,敗于人手,那么一切都是空談,豈不成了千古之罪人?想到爹爹和娘親在自己懵懵懂懂幼小之時便告知自己世上之人盡不可信,有時人心險于蠱惑,殺人于開形,而笑面如花,尤其有的人大奸不顯,而其人包藏禍心,害人無數(shù),是以夜間行路往往于狼顧,害怕別人背后行刺;所以為人處事便要光明磊落,心不藏奸,以天下為己任,以公道為準(zhǔn)繩,將來有朝一日或可為其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雖然這是為儒家所倡導(dǎo)的人生最高追求,可是也是江湖中英雄好漢所想,因為人活一生,決不能夠渾渾噩噩,一無所成,否則形同槁木,一無是處,所以人處于逆境之中,于萬劫不復(fù)之時,才應(yīng)當(dāng)摒棄生死執(zhí)念,讓信念游走于沉淪桎梏之外,才可以參透生死玄關(guān),人生不過一場大夢,雖然我輩皆在夢境之中,而不自覺醒,那便應(yīng)做那敲鐘之人,喚醒他們內(nèi)心深處尚在的良知與信念,再行踏上那不朽的征程,揚帆啟航,正其所謂: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fù)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這是謫仙青蓮居士李太白的詩,道盡人生艱辛,可是又在困厄之中見真心,又自道盡世上英雄豪杰——不死之心!

  何滅虜呼嘯一聲招呼趙盾和滿人志三人愈發(fā)收緊陣勢,此時三人手中長劍左右穿刺,行成織網(wǎng),只見劍芒寒冷,只刺向袁承天身周!袁承天見他們?nèi)耸囊ё∽约?,甚而還想取之自己性命,他們這樣做也只不過是為了報昔年祖袒之的先人祖大壽殺害義兄何可綱之事,可說原本無錯,可是事過百年,雙方后人各有死傷,如果如此這樣下去,徒有殺傷人命,于事無補,可說是件得不償失之事,所以自己要調(diào)中罷事,不讓他們再這樣自向殘殺,因為目下最緊要的事卻是“反清復(fù)明”的事業(yè),所以道義所在,自己也不可以讓他們爭斗不斷。

  三柄長劍,劍式嗤嗤,帶動寒風(fēng),砭人肌膚,全都招呼向袁承天,不留絲毫情義,在何滅虜看來如果不是袁承天的出現(xiàn),自己已然手刃這祖袒之,大仇得報,——可是他一經(jīng)出現(xiàn),便自破壞自己本來的想法,心中能不氣惱,所以手上便加勁,招呼趙盾和滿人志兩位兄弟,一起共御敵人。

  祖袒之雖身體不能動彈,然見到袁承天于劍陣劍網(wǎng)之中全力施為,于急風(fēng)暴雨之中猶自游刃有余,可見武功不凡,名下無需。他自然明白昆侖派自是宗派一流,所謂家學(xué)淵源自有獨到之處,從來不肯示于外人;今日但見袁承天于起手落腳之下以一雙肉掌抵御何滅虜、趙盾和滿人志三柄砭人肌膚的長劍,尤不落下風(fēng),便可窺見昆侖派的武學(xué)要旨,當(dāng)然更有他的領(lǐng)悟和自身的武學(xué)修為,否則難到此境地,——因為世上之人天分自不相同,所以有時雖一門師兄弟,武功有時參差不齊,以這袁承天——袁門少主看來其骨骼異于常人,而聰明睿智更是不遑多讓,看來他這袁門少主非他而何?至于旁人只怕難以勝任,更有一點心懷家國天下,心系世上蒼生,所以心中著實仰慕于他,心想:這袁承天不墮先祖袁督師之赫赫聲名!

  此時場中又起變化,只見何滅虜目眥欲裂,因為他眼見仇人在前,本來大仇得報,偏偏這袁承天自以為是,不讓殺他,壞自己好事,心中焉能不惱,可是說到他們?nèi)寺?lián)袂可以先行殺了這袁承天卻也不近現(xiàn)實,因為以目下來看,袁承天未見衰跡,不見敗象;而反觀他們?nèi)藙t是氣息喘喘,似有不能之勢,心中不免生急,手中長劍也使得不盡自然,甚至于劍招每每偏差了尺寸,不盡人意。他心下懊惱:豈難道我姓何的今日便殺不了他姓袁的不成,豈不是有愧于先人?

  袁承天知道今日若不能讓他們?nèi)溯數(shù)眯姆诜慌码y以善罷干休,看來只有全力施為,否則今日決無幸理。此時何滅虜口中又是呼嘯聲起,三柄青鋼長劍殺聲風(fēng)起,直刺向袁承天左右前后,意思是讓他躲過可躲,避無可避,甘愿伏輸。

  袁承天見他們?nèi)绱耍南耄簛淼煤?。只見他左手二指一指點出,正是那“乾坤一指”中的“又見軒轅”指風(fēng)如刀,正點中那滿人志腕門穴道養(yǎng)老、外關(guān)、會宗三穴道,這是人體手腕處最為緊要的三處穴道,是力之所至,精為所養(yǎng),把握兵器的關(guān)鍵所在。袁承天乾坤一指擊中此三穴道。滿人志受力不住,真氣外泄,當(dāng)?shù)匾宦暿种虚L劍脫手而落。他臉上顯得極為尷尬,心想:自己的武功豈難道如此不濟。他也不敢抬頭看何滅虜何大哥的眼神,正不知他如何看待自己。袁承天一招得手更不遲疑,于旋踵之中點他肋下章門、期門二穴。滿人志本來長劍落手,便欲反手出招,不料袁承天后發(fā)先至,出招竟快得出奇,已然點中他肋處這兩處穴道,接著身體又轉(zhuǎn),點他后背期門穴,這一套手法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滿人志雖心有不甘,卻也無法,只有眼睜睜看著自己受制于人,雖心中著實有火,也只有自怨自艾,再無他法!

  何滅虜見滿人志一瞬間被袁承天所制,心下也是一驚,心想:看來是我們小覷了這袁門少主,自己可要打起精神小心應(yīng)對,否則只怕無幸!趙盾向來和滿人志情交莫逆,形同兄弟,今次眼見這袁承天所制,心下不忿,所以便大吼一聲,道:“你敢傷我滿兄弟?我和你拼了!”說著長劍上下翻飛,斜刺里穿出,已然亂了章法,不顧不愿向著袁承天刺去,誓要為滿人志復(fù)仇,——其實袁承天也只是制他穴道,并未傷那滿人志分毫,何來復(fù)仇一說,只是這趙盾一向脾性暴躁,便和先祖趙率教一般,見不得世上不平之事,如果見了那便拔刀相助,生死置之度外,都是性情中的真漢子,所以今日見了滿人志受制,一時情急,劍法不免走偏,三人劍陣少了滿人志,只剩下趙盾和何滅虜;這趙盾又關(guān)心則亂,橫豎要與袁承天拼命。袁承天顧念他們都是昔年袁督師祖、趙、何、滿四大猛將的后人,所以不欲傷其性命,只愿這何滅虜和祖袒之二人握手言和,冰釋前嫌,莫再提及以往上代恩怨,戮力同心,共踐“反清復(fù)明”大業(yè),可是偏偏何滅虜心中放不下仇恨和執(zhí)念,誓要殺了這祖袒之!袁承天只有行不情之請之事,要將他們一一制服,讓他心悅誠服,明白私人恩怨可以化解,而民族大義不可放棄!

  劍至,殺氣亦至;趙盾長劍直刺袁承天小腹。袁承天驀然出手,以恰到好處將這柄青鋼劍挾于手指之間,讓這趙盾前進不得。何滅虜見了,手中長劍也是分心便刺,意思迫他放手來自救這趙盾。袁承天二指一松。趙盾不防袁承天會松手,一個吃力不住,腳下不穩(wěn),向后翻滾而出,一時鬧了個出乖露丑,一時臉上一紅,掩飾不住難堪。

  人隨劍走,袁承天身子一轉(zhuǎn)。何滅虜見長劍走空,心下著惱,接著反手一劍,嗤嗤凌厲劍風(fēng)如影隨形迫至。袁承天見三人劍陣只剩一人,已不足為慮,便右手食、中二指并攏,向著何滅虜眉心點去。何滅虜長劍回式圈轉(zhuǎn),想要化解其招。袁承天見他就范,心中一喜,忽然以指變掌,啪地一聲擊在其肩臂,接著又點他下臂穴道。何滅勞右手便不聽使喚,長劍當(dāng)?shù)芈涞?。趙盾此時已起身見何大哥落敗,以為袁承天要殺他,便不顧傷痛沖來,舉劍以上而下削來。袁承天耳聽背后風(fēng)響,知這趙盾偷襲,更不回頭,左腿反踢,以風(fēng)辨位,啪地一聲正擊中這趙盾的手腕寸關(guān)節(jié)。當(dāng)?shù)匾宦?,趙盾長劍落地,還要出手,袁承天欺身而近點他穴道,讓他稍安勿躁。趙盾只有眼睜睜看他出手,而自己無能為力,心中哀嘆一聲:今日我們兄弟三人一敗涂地,只求速死,以免受辱,夫復(fù)何求?

  何滅虜眼見無望,左手撿起長劍,雖不甚靈便,但還可以行動。他仰天長嘆一聲,眼中有淚,叫道:“何氏列祖列宗,滅虜無德無能,眼見不世仇人便在眼見而殺他不得,滅虜真是無能,只有以死以謝天下!”他說完目光下意識瞥了一下袁承天,見他也正向他看來。他說完便手起劍落向自己的脖頸砍下,似乎要尋短見。袁承天很是吃了一驚,心想豈能讓他自盡?他可是忠義之后,何氏后人!他思之至此,更不遲疑,躍身而近,口中叫道:“何兄弟不可如此?”

  他剛剛躍進,本意出手阻止這何滅虜自殺,——可是他終究還是大意了些,在這生死關(guān)頭,依舊婦人之仁,心不藏奸;他以仁義對人,而別人偏偏拿他這為軟肋,以為可欺,今日他雖顧念別人親情,可是別人卻不念舊日先人之情分,所以袁承天便身處危境之中。何滅虜見他前來,手落之勢便緩。袁承天奪去長劍,心中這才放下,可是忽覺小腹一痛。他低頭一看,不知何時何滅虜不可轉(zhuǎn)動的右手正將一柄匕首刺入自己小腹,血流了出來。何滅虜冷冷發(fā)笑。袁承天左手翻轉(zhuǎn)將他推出,質(zhì)問何滅虜為何如此?何滅虜冷冷笑道:“你以為你是古之大俠,還想排難解紛,以為這是義所當(dāng)為的事?可是你也不想想現(xiàn)在世道變了,人心不古,已然不是從前的世界,天下人盡可殺,而仁義蕩然無存,你給人家講仁義,天公地道,人家看你如傻子,以為愚不可及;少主,你莫怪我何滅虜出手狠毒,因為在這世上你若仁義,必不久長,因為虎狼在伺,時刻要噬其肉,所以只有全無心肝之人才活得更長久,所以少主……”

  袁承天后退幾步,匕首在小腹,此時不可拔去,否則命在頃刻。他戟指何滅虜?shù)溃骸澳闶呛问虾笕耍趺醋兊眠@樣離經(jīng)叛道,違背江湖道義?”何滅虜眼睛忽然通紅,看情形有些顛狂,大聲道:“我離經(jīng)叛道?你看天下的江湖門派多少為了功名富貴殺父害兄,比比皆是,更有為了投靠朝廷不惜做出欺師滅祖之事,違背初心,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他們宗派先前宗旨可是反清復(fù)明,可是他一旦上位,便置之不理,非但置之不理,更加棄之敝履!你說他是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可是而今卻大位獨在,守衛(wèi)京都,做了九門提督,少主你說他不是大奸大惡之徒那誰又是?”

  袁承天知他說的是自己大師兄傅傳書,可是他說得句句在理,似乎也無可辨駁,因為大師兄確實德行有虧,實在不堪掌教昆侖,可是他可是師父的兒子——雖然這是秘而不宣的事,可是這終究是事實,雖然迫死爹娘,但是自己也不能清理門戶,因為現(xiàn)在自己雖可尊他一聲大師兄,可是自己和他身份有別,現(xiàn)在自己的身份可是袁門少主,怎么可以越俎代庖?所以這件事只有昆侖派門人弟子自行清理門戶,自己卻不可以插手,那樣無疑會引起袁門和昆侖派之間的莫大風(fēng)波,那樣實在得不償失,所以自己不能做,這樣一來便會朝廷得利,江湖門派受損。所以自己要權(quán)衡利弊得失,不能因一時沖動做下錯事,因為有時一失足成千古恨,有時會將自身置于萬劫不復(fù)之地步!

  何滅虜?shù)皖^見袁承天的創(chuàng)口還有血流出,不禁心中有愧,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對,人家仁義對己,自已卻暗行這下三濫手段,實在不是江湖人物所為,更況且他可是袁門少主,更是袁督師后人,自己怎么可以做下這事。此情他的思緒趨于平靜,才覺得有些悔恨。袁承天見他這樣子,說道:“何兄弟,你現(xiàn)在一定后悔吧?那也無妨,我有個不情之請,你一定要答允我,否則我死后做鬼也決不饒你!”

  何滅虜見他說得中肯,心中不覺酸楚,淚水流下,因為他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所以也有惻隱之心,眼見袁承天似乎也活不太久,心中自是難過不已,因為世人多是放不下執(zhí)念,因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所以異于禽獸!

  袁承天微聲道:“如果我的一死可以換取你們何、祖二家世仇冰釋前嫌,握手言和,休再提及以往種種情事,那么我死又何妨?何兄弟,人生世上,總是要死的,你也不必悲傷!緣起緣滅,物起物生,一切生死,皆有定數(shù),不必縈于心懷,只要無愧于天地也就是了!只是世人苦難方深,不知何時才是太平之時?”他臨歿前還念念不忘于世人苦難,而不留戀于自身安危。當(dāng)場的祖袒之、何滅虜、趙盾和滿人志聽到這位袁門少主的肺腑衷腸之言都不禁地淚如雨下,心想:我輩私心太重,和這袁門少主一比,簡直不值一哂!人家心懷天下,念念天下蒼生,哀哀百姓之苦,從來不念自己安危,為了江湖道義,盡可舍身取義,殺身成仁!此種高風(fēng)亮節(jié)世上之人幾人能夠?

  何滅虜聽這袁承天說話愿意以死換取何、祖二家的和解,不可謂不良苦用心,但是見到袁承天血流不止,心下不由的惶急,便要出手點他穴道,以防鮮血再出。袁承天心中卻是無知無覺,并不覺得痛苦,反而有些喜樂,因為他樂見祖、何二家合解,以釋前愆,否則他便死也不甘,所以他覺得心中不再有任何留戀,可是心中依舊放不下那清心格格,又想起那婉兮格格因他們袁門而死,不覺心中難過。其實豈止如此,恐怕那忠孝堂主溫如玉的心情更加痛楚,只因婉兮格格為救他們袁門而命喪當(dāng)場,只怕這是他一生之中的痛楚,余生只在回想中度過,也許除此只外再不心系于人,因為執(zhí)念在心,不可忘卻!

  袁承天來到穴道被制的祖袒之面前,出手解他穴道,說道:“祖兄弟你和何兄弟你們二人握手言和吧!”祖袒之見袁承天身明大義,又見他小腹之中中了暗中偷襲的匕首——這可是制命所在——何滅虜以君子可欺,暗算于這袁承天,可說不是江湖中英雄好漢所為;可是袁承天卻不念舊惡,依然想著他們兩家和解,放下仇恨,共同反清復(fù)明,只是為了民族大義,而置自身安危生死于不顧,而反觀他們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地爭斗,心目之中只怕從來沒有想過民族大義之事,由此看來,當(dāng)真汗顏,無地自容!

  何滅虜此時縱使心中不愿,也不能拒之,因為眼見袁承天便命在傾刻,所以也只有和這祖袒之冰釋前嫌。袁承天見他們不再執(zhí)念以往之事,心中自是歡喜。他見此間事情已了,便欲轉(zhuǎn)身要走。忽然黑暗之中有人陰惻惻笑道:“怎么?小師弟你這便要走了?”只見大師兄傅傳書從陰暗中轉(zhuǎn)身出來,身后并無官兵,只是他一個人前來;看來他藝高人膽大,有恃無恐,眼看眾人仿佛死人一般,這也是他心高氣大,自升任京城九門提督一來便自威嚴(yán)盡出,更加不把旁人放在眼中,看誰都覺得不值一哂?!袼鋈怀霈F(xiàn),未必好事。

  袁承天見他笑得不懷好意,透著殺人的意味,便道:“大師兄你要干嘛?”傅傳書道:“我已來了好久,見你們出手也不好阻攔,現(xiàn)在我現(xiàn)身只為要拿他們——”他一指何滅虜、趙盾和滿人志三人,又說道:“你們可是反清復(fù)明的亂黨,朝廷緝拿的對象,我身為九門提督,效命朝廷,所以職責(zé)所在,不得不出手拿下他們,還有……”他話鋒一轉(zhuǎn),看了一眼這統(tǒng)領(lǐng)祖袒之說道:“你身為步兵統(tǒng)領(lǐng),緝拿反賊本為你職責(zé)所在,可是你現(xiàn)在倒好,都與敵人握手言和,真是豈有此理,按軍規(guī)律法輕則革職,重則通敵授奸,罪在不赦,非但褫奪官職,更可當(dāng)下獄問刑,祖袒之你知罪么?”祖袒之身為統(tǒng)領(lǐng),豈有不知這罪名,不由得心中一慌,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橫豎是死,莫如和他拼了,或有機會!他更不答言,忽然腰刀出手向著傅

  傳書肩頭斫去。傅傳書不意他膽敢出刀傷害上司,心中有氣,心想:你好大的膽子,非但不求饒,反敢負(fù)隅頑抗,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今兒若不顯露自己的手段,你們也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袁承天本意出手對付傅傳書,讓他們四人快走,可是此時身體已虛,因為失血過多,便有所不能,所以想要阻攔也是不能,只有任他們相互廝殺,自己只有伺機而動,也不能忠義之后落到朝廷手中,因為那樣只怕攝政王多鐸便格殺毋論,置人于死地,他是知道這位攝政王最恨天下的反清復(fù)明的幫派和組織,從來下手不留情,事事斬草除根,是以天下的正派江湖大士都伺機而動,想要刺殺于他,以免他以后更加肆無忌憚地殺害好人,可是每次行刺總是功敗垂成,仿佛他命不當(dāng)絕,總能化險為夷,這樣一來他便更加痛恨這些反對朝廷的江湖門派。

  何滅虜知道今日不能善罷干休,所以呼哨一聲,招呼趙盾和滿人志,共御強敵,因為他知道如果這傅傳書沒有真實能為斷然做不到九門提督之職,所以現(xiàn)在也不講什么江湖道義,所以紛紛持劍出招,將這傅傳書圍在垓心,形成垓下之圍,要效仿當(dāng)年漢兵圍困那楚王項羽故事,因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各人都是全力施為,誰也不敢稍有大意。

  傅傳書見四人形同合圍之勢,心中冷笑:便是你們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他的眼角余光看了一下小師弟袁承天,只見他血濕衣衫,而神情依舊俊郎,又且不失堅毅倔強之態(tài),眼神之中透著救世的情懷。他心想:袁師弟從來以為他可以濟世為懷,救天下蒼生脫離苦厄,可是從來不關(guān)心己身安危,以為天下英雄!其實別人也未必念你的好處,因為世上之人多是少恩寡義,不知天公地道為何物?而這位小師弟便如其先祖袁督師一般不知進退,一味盡忠報國,結(jié)果是天不佑好人,徒讓天下英雄扼腕長嘆!

  四人齊攻傅傳書,意在今日殺了他,以免以后禍臨己身。傅傳書長聲道:“好,好的很!祖、何、趙、滿昔年袁督師手下四大猛將后人今日又自齊聚一起,好的很!今日本座便要拿下你們四人交于攝政王發(fā)落,以儆效尤!”何滅虜性情一向桀驁不馴,便如先祖何可綱般寧死不屈的角色,所以聽了這傅傳書說話,格格笑道:“只怕你還沒這本事!你以為你是九門提督便可以為所欲為,只怕也不能夠吧!”傅傳書道:“且看今日誰生誰死!”趙盾忽地一劍刺向傅傳書肩頭,口中大叫道:“凡是朝廷的鷹犬都該千刀萬剮,死不足休!”滿人志心中也痛恨清廷,因為蠻夷占我大好河山,我輩皆為奴役,不得自由,又且時常見到窮苦百姓為有司衙門所迫,流離失所,哀哀于道路,可說是生民涂炭,天下同悲,正如那:唱不完的悲歌,訴不完的人間衷腸,行不完的世間路,殺不完的惡人頭!今日眼見傅傳書身為昆侖一派的掌門,卻心甘情愿效力于攝政王,與天下英雄為敵,只是為了功名利祿,而置民族大義于不顧,全然忘了自己的本來身份和面目,徒然墮了昆侖派的大好聲名,竟而將堂堂昆侖派置于萬劫不復(fù)之地步,可說是做下欺師滅祖之事,行為不堪,讓人齒冷!然而他卻并不覺得,反而以為自己擢任九門提督,是為榮耀之事,反而沾沾自喜!

  袁承天此時也不便插手,這才打息而坐,點住創(chuàng)口周邊穴道,抑止血液流出,再以昆侖派的內(nèi)功心法護住元神,不讓自己經(jīng)脈走亂,否則氣息一岔,便有性命之憂。他于五人爭斗視若不見,再以雙掌交錯,氣息互通,只見頭頂發(fā)際有白氣冒出,面色由白轉(zhuǎn)紅,于生死關(guān)頭又自回轉(zhuǎn)。這也是袁承天元神護體,天命該此,如若換作別人流血過多,縱使內(nèi)息武功再好也不過延遲性命不長,終究歸于本位,而袁承天則不同,因為天煞孤星的命格便是遇兇化吉,于不可能之時化為可能,于無生之處化有生,這也是他與常人區(qū)別,便如那身為紫微星座的嘉慶皇帝雖時也有危機,但是總能化險為夷,平安無事!

  祖袒之手中腰刀橫斬豎斫,但是總是近身不得,傷傅傳書不得;而何滅虜和趙盾、滿人志三柄青鋼長劍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夾刺傅傳書,也總是不見成功,收效甚微,因為這傅傳書總能于不可能之中滑去身形,躲過要命的招數(shù),所以四個人雖自聯(lián)手,可是不見成功,不免人人心浮氣躁。傅傳書只是冷笑,心想:就憑你們四個人也異想天開拿下我,可不是癡人說夢?

  袁承天雖性命無礙,可是說到要他助拳于祖袒之他們也是不能,目下緊要的是找一個僻靜所在好好調(diào)息體內(nèi)經(jīng)脈,以免再自走火入魔,到那時便會經(jīng)脈俱廢,精盡人亡,所以他雖可以行動,但是說到出招殺人卻有所不能。傅傳書不愿與四人多所糾纏,所以手腳便自以決無可能的方向?qū)⑺娜似鹊眠B連后退。何滅虜見狀大吼一聲道:“趙兄弟、滿兄弟,咱們加把勁將這朝廷鷹犬殺人,以免以后害人!”

  趙盾和滿人志二人聽何滅虜?shù)脑?,便又自強打精神,二柄長劍向著傅傳書的前心和后背雙雙刺至,二個人也是前后夾攻,意思要他防不勝防,躲無可躲,只有受戮的份。傅傳書見狀,于百忙之中,竟以二指夾住趙盾手中長劍,然后一圈一引,竟將這趙盾的長劍刺向那滿人志手中的長劍,只聽嗆地一聲響。兩個人的長劍重重相交。傅傳書趁二人一怔之間,正不明所以,心中納罕:明明長劍刺敵方,怎么經(jīng)他這么一圈一轉(zhuǎn)便讓兩個人自相殘殺,自己好收漁翁之利!何滅虜知道這是傅傳書以移形換位之時,再以巧妙手法將長劍引向另一邊,讓兩個互相傷害。他心中不由有氣,心想:好你個傅傳書!今兒我何滅虜便不信拾掇不下你?

  這是祖袒之身形轉(zhuǎn)來,手中腰刀看似很尋常,實則不是一般兵械,乃是上好的天上隕石練其之鋼,堅銳無比,世上之尋常兵器難以與其匹敵!再行讓人鍛煉成一把腰刀,——雖然不可以和軒轅神劍相提并論,也是為神兵利器,所以腰刀所到之處皆是威力所至,生人避之;避之不及,有身家性命之憂!

  傅傳書眼見他們四人愈加圍攏,都是懷著殺人的心,心想:你們想要殺我,只怕未必能夠!他見自己情勢危迫,嗆地一聲抽劍在手,刷刷挽了幾個劍花,迫退前來搶攻的趙盾和那滿人志,手中長劍劍走乾坤,又行施展昆侖派的劍招,立時情形大有改觀,只見劍氣縱橫,凌厲的劍氣迫得四人不能近身半尺之內(nèi),此時傅傳書已決意將四人盡數(shù)拾掇而下,再行對付那小師弟袁承天——因為小師弟身受重創(chuàng),所以武功便有所不能,不足為慮,反倒是這四人是為大敵,尤以何滅虜、趙盾、滿人志為最,他們可是反清復(fù)明的主干,至于祖袒之量也成不了氣候,他只是為勢所迫,才不得已與這三位握手言和,至于實在情形,卻是心有不甘,并非實情實義,所以不足為慮。

  眾人見這傅傳書不再以雙掌對敵,而是抽長劍應(yīng)敵,只見劍招縱橫,透著隱隱殺氣,眾人這才感到此人不是等閑易欲之輩,萬不可以掉以輕心,否則無幸。所以何滅虜、趙盾、滿人志和祖袒之三人不再各自為政,各行各事,而是合力圍攻于這傅傳書,意思再也明顯不過,兄弟齊心,必可斷金!只是他們還是太小覷了這傅傳書,因為如果他那么不濟,只怕也得不到攝政王的青睞,也絕然做不到九門提督一職,因為這九門提督位高權(quán)重,守衛(wèi)京師的安危,職責(zé)重大所大,自然不能掉以輕心,所以如要委以武功見識俱在人上的人,這人還必須是萬中人選,否則難以勝任!

  傅傳書長劍到處,已然將那武功稍次的滿人志和趙盾擊敗于地。滿人志和趙盾長劍落地,受制于人。傅傳書出劍如風(fēng),更不遲疑,長劍到處,嗤嗤聲響,已擊中二人的肩頭穴道,不能動彈,委頓于地。何滅虜眼見趙、滿二位兄弟落敗受制于人,大吼一聲揮劍直上,勢要拼命。傅傳書心中冷笑,你們?nèi)绱宋涔σ蚕敕辞鍙?fù)明,真是清秋大夢,自不量力,可笑之極。他的臉上不免露出不屑的神情,看別人在他眼中盡是死人。何滅虜心中不免生惱,心想:你也只不過是九門提督,又何必瞧人不起!手中長劍忽地挽了個劍花,又自平空刺去,向著傅傳書哽嗓咽喉刺去,想著出奇不意,攻其不備,殺他個措手不及。可是傅傳書又豈是易與之輩,手中長劍忽地變招,劍招由先前輕靈變做凌厲,一招“劍指天南”殺氣盡顯,刺向何滅虜?shù)募珙^。何滅虜只有回劍來格,豈料傅傳書劍到中途,忽又變招,刺向他的下肋。這下變招來得甚是突兀,著實出乎何滅虜?shù)囊馔?,所以再要回劍擋格已是不能,只有硬生生受他一劍。傅傳書手下更不留情,一劍洞穿其肋下,劍式不衰,一劍釘在地上。何滅虜雖身體巨痛,然而并不出聲,汗珠雖滾滾而下,但是呻吟一聲也無。傅傳書欺身而近,點他穴道,讓他不得動彈,又自拔下長劍。何滅虜創(chuàng)口鮮血淋漓。傅傳書見狀,伸手又點創(chuàng)口周遭穴道,不讓鮮血流出,這倒不是他心懷仁慈,因為他若死在當(dāng)場,便成了死人,不好向攝政王交代,所以目下還不能讓他死,好為王爺有賞。

  祖袒之見何滅虜、趙盾和滿人志三人盡落敗,而且生死操于人手,可說一敗涂地,自己身處危境,但是也不可以退卻,只有面對生死?戰(zhàn)。傅傳書斜睨一眼袁承天,只見他臉上沒有喜悅憂愁,只因看透世上之事,不過貪、嗔、癡、念,恨。所以萬物不縈于懷,才是武學(xué)最高境:有我無我!

  祖袒之搶攻幾招,見不奏效,也只有棄之不用,改用以慢攻快。傅傳書長劍在手,婉轉(zhuǎn)如意,心想:今日將他們送給攝政王發(fā)落,那么攝政王多鐸該當(dāng)喜不自勝,因為近來傅傳書發(fā)覺攝政王看自己的神色之中充滿期許,更多是器重,因為世子多福安已不堪大用,因為他神志不大靈光,有時清醒如常人,可是有時渾沌如癡兒,雖不十分顛狂,卻也行不達意,讓多鐸甚為苦惱,心中便有意收這傅傳書為義子,只是礙于側(cè)福晉晚晴的情面沒有表達出來,可是這情形又豈能瞞得過傅傳書,他知道自己事事不能急于求成,所以佯裝不知,以免生了嫌隙。

  至于婉兮格格的死,攝政王多鐸更是遷怒于袁門,尤以這忠孝堂主溫如玉,因為婉兮格格是為了救他才至于命喪箭下,只是有一節(jié)他不知道,傅傳書那一箭才是要了婉兮格格一命,否則何至于此,可是這情形只有當(dāng)事人知道,傅傳書不提及,誰又會知道?多鐸一向視婉兮格格為掌上明珠,今時一旦命殞,自是心中震怒和傷感不已,便下令京城的守衛(wèi)清兵長官嚴(yán)加盤查進入城中之人,誓要將袁門逆黨緝捕歸案,為婉兮格格復(fù)仇。只是他這行為有違婉兮格格初心,如果她在天有靈知道阿瑪要將袁門毀滅,只怕死也不能瞑目,她之所以心甘情愿去為忠孝堂主溫如玉而死,只是兩情相悅,奈何天佑好人,空讓世上有情人不得眷屬,留下遺恨在人間?

  袁承天眼見這祖袒之力有不逮,身陷危境之中,不由得心中生急,因為他知道大師兄是要擒拿他們獻于攝政王闕下,以期得到他的更加重用,所以對付天下的反清復(fù)明的英雄好漢,則不擇手段。忽地傅傳書凌空而躍,手中長劍嗤嗤下沉,刺向祖袒之的頭腦。祖袒之以腰刀相格,本意將其迫退,知難而退!可是這傅傳書招式凌厲之極,似乎到了堅不可摧的地步,所以他手中的腰刀竟為其斫為兩斷,長劍去勢不衰,竟而撲地刺入他的肩臂。傅傳書本來可以一劍殺了這祖袒之,但想到如果將死人獻于攝政王那么意義便不大,所以還是保全其性命為重,那樣對于攝政王更為有用!

  祖袒之受了這一劍,身子不由趔趄,幾乎倒下去。傅傳書伸手要點他穴道,讓他不得動彈,自己好將他們一一拿下,獻于攝政王。祖袒之見了豈能讓他得逞,于百忙之中奮力踢出一腳。傅傳書不意他受傷還有反擊的機會,再者距離又近,避之不及,下腭被踢,雖然他于倉卒之間身子后仰,勢圖避過敵人的招式,但是要是完全避開已是不能,還是被踢及,只聽啪地一聲輕響,下腭骨裂,雖不嚴(yán)重,但是也是痛及。傅傳書眼冒金星,心中氣惱,左手翻出為掌,重重的一掌拍中這祖袒之的肩頭之上,琵琶骨立時盡碎,他以后再也習(xí)練不得武功,成為廢人,對一個習(xí)武之人來說這是比死還難受的事,可是事已發(fā)生,再無回旋余地。

  一旁的袁承天傾刻間見到大師兄傅傳書將這四位忠義之后制服,心中不禁凄涼叢生,心想:自己該當(dāng)如何阻止大師兄行兇殺人?只是他目下雖然保全性命,但說到武功一道,只是難能,體內(nèi)經(jīng)脈方始?xì)w于正道,沒有亂走亂撞,否則經(jīng)脈氣息逆轉(zhuǎn),那么自己便有經(jīng)脈俱廢,走火入魔的風(fēng)險,到那時只怕自己瘋癲不智,成了廢人一個,所以他眼見祖袒之他們一一受制,也不能出手制之的原因所在,——不是不出手,而是不能,否則非但救不了別人,自己的性命也要搭進去,得不償失,所以只有另謀其路,再無他法。

  傅傳書見自己大功告成,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神情說不出的從容,仿佛自己是君臨天下的今上!袁承天心中則是長嘆一聲,大師兄走上邪道,只怕師父有知也要后悔!自己眼見大師兄舍正求邪,身入魔道,卻又無能為力,也是無能之極,難道自己便這樣眼看大師兄置身于萬劫不復(fù)之地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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