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開皇六式
“阿嚏!”
落水后,不出意外,楊遇安著涼了。
雖然第一次開小灶失敗,但也不能說毫無收獲。
至少他搞清楚了兩件事。
其一,外面的世界對于他當下弱小的身軀還是太危險了。
在足夠強大以前,自己還得繼續(xù)茍在江都后土祠里好好發(fā)育。
是字面意義上的發(fā)育。
其二,雖然澆花所得的記憶是真實可信的,可腦子學會了,不等于身體能跟上。
想要將記憶經(jīng)驗轉(zhuǎn)化為實際動手能力,需要通過反復練習,提高熟練度。
同時,身體底子也得跟上。
就好比記憶中漁戶能輕松溜起十多斤重的大魚,換楊遇安來,多半要反過來被大魚溜進水里……
當然了,這仍舊不損這些“寶物”的價值。
有這些寶貴的經(jīng)驗作為參照,楊遇安今后不管學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別人花大半輩子,甚至是冒著生命危險的習得的經(jīng)驗教訓,能讓楊遇安少走很多彎路。
代價只是花時間重復練習而已。
于是他忍不住聯(lián)想:“若是我能得到某位修行者的記憶,是不是就能按照同樣的思路,學會對方的功法,然后通過重復練習短時間內(nèi)到達對方的境界……”
他很快就搖頭。
眼下他的問題不在于沒有功法可練——師傅第五觀主在祠中本就有傳授,雖然檔次不高。
問題關鍵是因為氣運壓制,他一練就有生命危險。
三腳貓功夫與絕世神功都一樣。
就算讓他澆花收集到大量修行者的記憶,頂了天也只能當個理論強者。
譬如某位不方便透露名字的王姓神仙姐姐。
況且,澆花三日,所得皆是普通人的記憶,也不知是山陽瀆的“水質(zhì)”問題,還是因為他運氣不佳。
“罷了,多想無益。當務之急還是先養(yǎng)好這小身體,否則一切都是空中樓閣?!?p> “既然暫時不能修煉,那就先當個生活系強者吧。”
……
……
轉(zhuǎn)眼一年。
不知從何時開始,過去如同邊緣人一般的謬兒小師弟,成為了師兄師姐們的手心寶。
誰練功摔了,他能找來合適的山野草藥,藥到傷愈。
誰衣服破了,他能幫忙縫補,針腳線頭比官府的織娘還要細密。
誰家具壞了,他抄起小鋸子小斧子一頓猛修,修好能跟新的一樣。
除此以外,他還隔三差五地在水邊撈一些些小魚小蝦回來給大伙加餐。
不說天天都有肉吃吧,只能說這一年大家都不同程度地長胖了一圈。
關鍵是,以上一切,不加收任何人工費!
擱誰誰不喜歡?
“小師弟,今天又給大伙捎來什么好吃的?”
楊遇安笑而不語,對旁邊雜役道:“切兩段蔥,燒一鍋熱水。”
然后便從木桶中提出兩尾肥美的青魚。
師兄師姐們頓時歡呼雀躍道:“小師弟打魚的本領又有長進啦!”
楊遇安回過頭滿臉委屈道:“你們怎能憑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親眼看見你在水溝邊扎魚,一扎一個準!”一位師兄反駁道。
楊遇安便漲紅了小臉蛋,渾身微微發(fā)抖:“那魚不是我扎的……那魚是奉后土娘娘之命,自己撞木尖上的……后土娘娘的賞賜,能算我的本領嗎?”
接連便是更加離譜的話,什么“感謝大自然的饋贈”,什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引得眾人哄笑起來。
后土祠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
第五觀主在閣樓上目睹這一切,嘴角微微上揚。
不愧是至尊的皇孫,學這些坊里鄉(xiāng)間的手藝竟能無師自通。
這份天賦,這份才情,若是用于修行正道之上,將來必定能成為大隋的柱國棟梁。
只是……可惜了。
這時楊遇安將魚交給雜役去處理后,不再與師兄師姐們打鬧,而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院子旁邊的一座小石墩,觀看眾人練功。
第五觀主微微嘆氣。
他知道這個小滑頭仍舊未能放下修煉的執(zhí)念。
但一年觀察下來,小家伙到底也算遵守了當初的諾言,沒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瞎練功。
“也罷,等再長大一些,心智成熟了,想必就能徹底放下了……”
第五觀主搖搖頭,合上窗板。
……
然而第五觀主不知道的是,此時楊遇安的心思根本不在場上練功的眾人身上。
實際上當初觀摩不到一個月,他便已經(jīng)在理論上掌握了這套名為《開皇六式》的軍中功法。
此功是隋皇楊堅根據(jù)前朝軍中基礎功法修改而來,以自己年號“開皇”來命名。
過去軍府中人人皆修習,第五觀主不例外。
當今天子據(jù)說不喜鋪張奢靡,最重實用,所以六式功法的名字也很樸素:拳法一,拳法二……身法一,身法二……
就跟外頭粗糙的山陽瀆河堤一樣樸實無華。
很楊堅,很開皇。
楊遇安表示很憂心。
有這樣一個自律,節(jié)儉,勵精圖治的天子,大隋國運無疑是處于一段蒸蒸日上的上升期,福澤深厚。
而楊廣作為命定的下任天子,冥冥中,這種隋室大運都會加持到他身上。
實際上按前世歷史記載,楊·愛折騰·廣登基以后,不也東南西北折騰了一圈,快二十年,才丟掉江山?
他爸楊堅給他留下的底子實在太好了!
這么一合計,楊廣不倒霉,他楊遇安何時才能修行?何日方可出頭?
……
“澆花一年,生活系技能幾乎點滿,可修行仍舊沒有頭緒。”楊遇安心中輕嘆道。
原本他還指望從山陽瀆中得到大量修行者的記憶,從中找到解決氣運問題的辦法。
但一年下來,所得的記憶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如今“見多識廣”的他也大致想明白原因了。
山陽瀆雖然源自于春秋時期的古邗溝,但江都這段水渠,大體上是五六年前才挖通的,水量不大,“人氣”積累不夠。
若想得到前代已故修行者的記憶,他估摸著,要么北上尋找古邗溝的河段,要么南下長江。
否則只能等到楊廣登基之后,大運河水系徹底打通。
都不太現(xiàn)實。
果然還是要想辦法離開江都么……
“小師弟,在想什么呢?”
一道頎長的身影從場中走來。
“蕭師兄!”楊遇安看清來著面目,恭敬第打了個稽首。
此人名叫蕭閻,是一眾軍戶子弟中最年長的。
楊遇安第一次聽聞此人名字發(fā)音的時候,還嚇了一跳,心道莫非遇到氣運之子?
不過此蕭閻雖非彼蕭炎,但在后土祠這小門小院里,倒也算得上鶴立雞群般的人物。
這不單因為他的族姓源自天下聞名的“蘭陵蕭”,跟總管府里的那位晉王妃蕭氏能攀上遠親;更因為他是眾人中修行最有天賦,也是最積極,以至于有點過于積極的一位。
師兄弟間私下討論,將來師傅百年歸老,這祠監(jiān)一職基本就是蕭師兄接任了。
唯獨楊遇安觀察對方一年,深知這位大師兄的志向遠不止于此。
……
……
太宗問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克己復禮,勤勞思政……雖性非仁明,亦是勵精之主?!薄敦懹^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