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民風淳樸
高澤花了5秒鐘來理順自己目前的處境。
天色昏暗，太陽西沉?，F(xiàn)在是黃昏。
遠處是連綿的群山。
周圍是被開墾出來的一塊塊農(nóng)田，田與田之間坐落著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平房的窗戶內(nèi)沒有一點光透出來，顯得黑洞洞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處臥于深山之中的村落。
整個村落安安靜靜，給人一種無形的壓抑感。
看著周圍的一切，高澤瞬間明白過來，為什么之前的造夢師都找不到這個世界的邏輯核心。
邏輯核心是夢境世界運行的基本邏輯，但…
這個夢境與其他夢境相比，看著實在是太過于正常了。
正常到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高澤竟恍惚間覺得這只是啟辰市某個偏遠地區(qū)的封閉村落。
摧毀夢魘的第一部是找出夢境的邏輯核心，但這個夢境卻正常得就像現(xiàn)實。
而現(xiàn)實，往往是不怎么需要邏輯的。
“這個世界明明看起來和現(xiàn)實的世界沒什么區(qū)別，但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滲得慌…是因為負面氛圍嗎……”
高澤暗自沉思著。
此時的他正站在一條泥濘不堪的鄉(xiāng)間小路上，偶爾有歸巢的烏鴉落在他的面前又飛走，但同樣也不發(fā)出一點的聲響。
他左右環(huán)顧，準備進到村中仔細探索一下?？删驮谒_的那一瞬，高澤猛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驚動了村莊里的什么東西，
一瞬間，整個村莊都發(fā)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黃昏之下，身著破舊衣服、滿頭臟亂的男男女女，從黑洞洞的平房中推門而出，幾十個人將高澤團團圍住，都沉默地看著他。
他們的每一個人都不完整，有的少了一條胳膊，有的少了一只耳朵。每一個人都靜靜地看著高澤，眼神麻木而空洞。
不完整的人……
高澤看著這些缺肢少腿的村民們，立馬反應了過來。
這些人，既不是如怠惰事件那樣被拉進集體夢境的他人意識，也不是像月亮事件那樣被抽取出來的記憶體。
他們是夢境根據(jù)宿主記憶，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他們可能是宿主現(xiàn)實中的好友，也可能只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也正是因為只是單靠記憶創(chuàng)造，所以每個人才會不完整。記憶越模糊，缺失的部位也就越多。
在人群之中，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頭擠了出來，他的臉上滿是皺紋，戴著一個無框眼鏡，看樣子是這個村莊的村長。
但令高澤震驚的是，村長不是宿主，但卻有著十分完整的身形，沒有任何部位的缺失。
這表明，宿主在現(xiàn)實中對于這個人有著強烈而深刻的映像。
“你有什么事嗎？外來者？”村長打量了高澤幾眼，冷冷說道。
高澤猶豫了一下，有些緊張地說道：
“我來借宿?！?p> 此語一出，所有的村民臉上都下意識地閃過一絲驚愕，他們沉默地看著高澤，只是麻木的眼神里儼然多了一絲敵意。
高澤咽了口唾沫，微微后退了兩步，暗自調(diào)動著體內(nèi)的黑觸，時刻準備應戰(zhàn)。
就在這般沉默的對峙中，村長突然緩緩說道：
“留下吧?！?p> 所有的村民都驚恐地看向村長，可他們的眼神中沒有憤怒，而是滿滿的怯懦。短暫的沉默后，所有包圍的村民都退到了一邊，給高澤讓出了一條路。
村長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平房，簡短的說道：
“空屋。明早就離開?！?p> 高澤有些錯愕地點點頭，慢慢地朝空屋走去。在他身后，那幾十名村民重新回到他們黑洞洞的平房，緊緊關(guān)上了門。
一瞬間，整個村莊又回歸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靜。
高澤輕輕地推開了空屋的木門，屋內(nèi)昏暗無比，沒有燈也沒有窗戶，散發(fā)著一股巨大的霉味。借著由門照進的落日的余暉，高澤才勉強看清，屋里鋪滿了一地的稻草。
高澤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關(guān)上了門，但又受不了屋內(nèi)的昏暗與異味，想了一想，又用黑觸在屋頂開了個洞。
高澤盤腿而坐，開始思考起如今的狀況。
“負面氛圍…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大影響?！?p> “整個村子，除了有些安靜以外，看不出什么異常?！?p> “但很明顯能看得出來，他們很怕生……或者說，排外？”
“村長似乎有著至高的權(quán)威，但這種權(quán)威似乎是建立在…他人對他的恐懼？”
“另外剛剛那幾十號人就是村民的全部了嗎……但為什么沒有見到宿主？”
“宿主是在某個村民的家中嗎？他們家里還藏著什么別的東西嗎？”
“邏輯核心……會不會也與他們的屋子有關(guān)？”
在高澤的不斷思考期間，星光逐漸替代了夕陽的余暉，灑進了高澤的屋子。
高澤抬起頭，透過屋頂那個被他開的洞，看到了一輪皎潔的明月。
他側(cè)耳傾聽，周圍仍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
“時間也是正常流逝的…”
“想再多也不如親眼去看看，還是親自去村民的屋子里確認一下吧?！?p> 高澤這般想著，站起身，向木門走去。
他將手握在腐朽的門把上，輕輕扭動，然后腦袋“嗡”地一響，瞳子劇烈地顫動起來——
他還并沒有拉開木門，門便被什么人搶先一把推開。
緊隨其后，一把鋒利的鐵叉從門后的黑暗中向他的腹部捅來。
高澤的黑觸在瞬間噴涌而出，擋在了他的身前。鐵叉插在層層的黑觸上，頃刻被吞噬殆盡，高澤借機猛地后撤，與木門拉開了一段距離。
然后他借著微弱的星光，看到屋子外，站著密密麻麻沉默的村民。
戴著無框眼鏡的山羊胡村長從人群中擠到前排，看著屋內(nèi)的高澤，眼神里滿是冷漠。
他從口袋中摸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輕輕劃燃，彈進了屋里。跟隨著村長的動作，村民們也紛紛掏出各種引火物，將它們?nèi)贾笕尤胛輧?nèi)。
而屋內(nèi)，除了高澤外，還有滿屋的稻草。
“親愛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看來我能名正言順地調(diào)查你們了。”
“你們不是他人的意識，只是宿主的記憶，卻還那么壞，我只是來借個宿，你們還想殺我……
所以…我殺掉你們，也沒關(guān)系吧？”
高澤看著逐漸蔓延上來的火勢，冷冷一笑，數(shù)十條黑觸在他背后蓄勢待發(fā)，仿佛數(shù)十條饑餓的黑蛇。
“發(fā)射?！?p> 高澤冷冷說道。
下一秒，在轟隆一聲巨響中，每一根黑觸的前端，都如同發(fā)射火箭炮般發(fā)射出一道道純黑色的炮彈。
這是他在月亮事件中「消化」來的招式。
半屋子的火焰在頃刻間熄滅，厚實的墻壁被一秒內(nèi)被直接洞穿。村民們本就羸弱的身軀在炮彈面前更是毫無招架之力，幾秒之內(nèi)包括村長在內(nèi)的所有人便被擊倒在地，失去了生命特征。
高澤看著滿地的尸體，雙手微微合十，想了想，又有模有樣地鞠了個躬，輕聲說道：“是你們先要殺我的，請不要怪我殺了你們，好好安息吧，如果你們也有靈魂的話?！?p> 然后卸下了心理負擔一般輕吁一口氣，準備出門查看村民的房子。
可剛踏出一步，高澤便突然感覺空氣開始扭動，視野內(nèi)的萬物開始不斷扭曲起來，無數(shù)的馬賽克鋪滿了他的視野，頭腦產(chǎn)生了巨大的眩暈。
一股窒息感儼然而至。
…
…
…
“嗡……”
高澤猛地回過神來，大口地喘著氣，然后花了5秒鐘來觀察周圍的一切。
黃昏。
村落。
泥濘的小路。
以及圍在他面前的，密密麻麻的沉默著的村民。
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后背，他下意識地后退兩步，臉色有些慘白。他意識到
一切又都回到了最初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