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黃鼠狼給雞拜年
戶部尚書府邸。
大堂內。
趙恒在仆役的帶路下走了進來。
看到沈福旁邊的慕子白時,眼神一縮,莫名覺得有些尷尬。
“他怎么會在這?”
趙恒詫異的想著。
原本準備說出口的話,現(xiàn)在也不敢說出來。
畢竟當初那個提議是自己發(fā)起的。
現(xiàn)在突然跑上門,等于是壞了規(guī)矩,沈福一人知道就罷了。
可慕子白知道,就等于慕子清也知道,他們兩個要是也跟著一起卷起來,大家都卷,不就等于我沒有卷嗎?
“趙兄?!?p> “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此時,見趙恒久久不說話,視線一直盯著慕子白,沈福開口問道。
“沒...沒什么?!?p> 趙恒眼珠子一轉,出聲試探
“這次冒昧前來?!?p> “打擾到你們,真是抱歉?!?p> “你們兩個若是有急事要處理,可以先去做,不用管我?!?p> 此話一出,輪到慕子白緊張了。
當初大家說好了不卷。
現(xiàn)在自己跑過來,萬一讓趙恒知道,會不會也跟著一起卷起來?
然而就在慕子白和趙恒兩人,瘋狂揣摩對方意圖的時候。
沈福的聲音響起。
“不會不會,這怎么能算打擾。”
“子白找我是為了...”
沈福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慕子白的手給捂住嘴巴。
“我主要是在家閑的無聊,所以才來找沈福聊天,不算什么急事。”
“倒是趙兄你,平常也沒見跟沈福說過話,今天突然上門,想來是有什么大事,還請直說,不用擔心打擾到我們。”
慕子白一邊捂住沈福的嘴,一邊笑吟吟的說道。
而被這么一說。
心虛的趙恒,眼神不停躲閃慕子白的目光。
忽然,他想到對方剛才捂住沈福嘴巴時的慌張,心中頓時想到了什么,眼神不再躲閃,抬頭看去,出聲質問道
“你是來找沈福抄錄題目的吧?”
此話一出。
慕子白心中驚了一下,但也不懼,同樣質問道。
“你不也是為了這個!”
一時間,周圍陷入到寂靜當中,氛圍變得古怪起來。
趙恒和慕子白兩人雙目對視。
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畢竟雙方都壞了當初說好的規(guī)矩,也都不好指責對方什么。
而沈福也掙脫開了慕子白的手,看著眼前這兩人,心想他們兩個至于嘛,不就是做題目,整的跟東廠那些探子一樣。
隨即,他剛想出聲打破沉默。
就在這時。
外面又響起仆人的聲音。
“少爺,外面又又來了一位你的同窗,叫做柳詠?!?p> 話音落下的一剎那。
沈福、慕子白、趙恒三人面面相覷,心中已經(jīng)猜到了柳詠的目的。
好啊。
嘴上說好一起躺平。
背地里卻一個比一個都要努力!
......
與此同時。
皇都城北面,衛(wèi)國公府。
慕子清坐在庭院內。
身穿男制長袍,黑發(fā)束帶,氣質清冷,執(zhí)筆在紙上書寫。
好似一位不染纖塵的濁世貴公子。
自從上次女扮男裝,穿過蘇長歌的夫子袍后,她就喜歡上這種扮相,即便是在家中,也會穿成一身男子模樣。
“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p> “蘇夫子的詩才,真是曠古罕見。”
慕子清默寫完蘇長歌在百花樓詠的那首詞,開口輕聲念叨。
與普通女子不同,她并不喜歡談情說愛的詩詞,更不喜歡書生小姐之類情情愛愛的故事話本,覺得那太矯情。
蘇長歌這首詞卻是例外。
她在詞中看到的不是情愛,而是一種與世俗格格不入的落寞。
街道上熱鬧非凡。
那位姑娘獨自立于燈火零落處。
尋常人讀此詞。
只關心詞中之人找到了那位姑娘,可卻不知那位姑娘為何出現(xiàn)在哪?
但慕子清卻是感同身受,因為她也是人群中的異類。
女誡、女訓她都讀過,但她覺得書中講的都是歪理,什么要將丈夫看成主人,屈從公婆,面對責罰要順著,不能爭辯,為了夫妻和諧要忍辱負重。
通篇其實兩個字就能概括。
卑弱。
地位卑賤,愚弱忍讓。
此時,慕子清抬頭看了眼太陽,發(fā)現(xiàn)就快到午時。
“子白怎么還沒回來?”
慕子清開口,心中覺得有些奇怪。
衛(wèi)國公府和戶部尚書府離得不遠,算上抄錄題目,弟弟這個時候也應該回來才對,難道是被什么事給耽誤了?
就在這時。
一陣腳步聲突然響起。
“霍家那頭笨牛有急事來找老夫?”
“難道是邊境軍情有變?”
走廊上,一個滿頭白發(fā),精神矍鑠的老者大步走著,面色疑惑。
老者身材高大,臉頰削廋,眼神銳利,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頭虎豹,給人一種殺氣凜凜,極其不好冰冷的感覺。
看到這一幕,慕子清有些好奇。
“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想到這,慕子清將桌上的紙收入袖中,邁步跟了上去。
很快,老者來到大堂。
霍武看到他,立馬小跑迎了上來,面帶敬意的說道。
“霍武見過慕老將軍?!?p> “別給老夫整這些虛頭巴腦的,你爹讓你來找我干嘛?”
老衛(wèi)國公開口,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聽到這話,霍武自然不可能說,我爹就想在你面前裝嗶。
于是他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老將軍,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爹為什么突然讓我來找您,不過好像跟軍事有關?!?p> 霍武模棱兩可的說著。
這樣就算之后老衛(wèi)國公被他爹氣到,那也不關他的事情。
但聽到這話。
老衛(wèi)國公直接出聲罵道。
“真是廢物。”
“連找我干什么都不知道?!?p> “你出發(fā)前就不能問你爹一句嗎?兩父子真踏馬一個德行?!?p> 老衛(wèi)國公開口,他活了六十多年,早成了人精,自然看出霍武故意如此說,沒安好心,于是索性連著他爹一起罵。
而霍武被罵也不敢回嘴。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著這位老將軍,生怕惹他不高興挨頓毒打。
畢竟他不是自個親爹。
下手沒輕重。
自己當初在他帳下的那段時間,可沒少挨這老將軍的揍。
這時,老衛(wèi)國公又朝霍武吼道。
“還不快說!”
“你爹找老夫到底何事?!?p> 他和霍家老頭爭了大半輩子,誰也不服誰。
現(xiàn)在對方突然讓兒子上門找他,不說清楚緣由就想讓他過去,真當你們霍家了不起,連老夫都可以召之即來?
伴隨老衛(wèi)國公的吼聲突然響起。
霍武身子一顫,有被嚇到。
看到這位殺氣凜冽的冷面老將,已經(jīng)看穿自己的小心思。
霍武知道,要是不透露點消息。
恐怕他不會跟自己走。
但就這樣空手而歸,回去后老爹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心念至此,霍武出聲說道:“是這樣的,我爹新得了一卷曠世兵書,驚為天人,想要請您老到府上一起鑒賞?!?p> “哼,你爹有那么好?”
“當初他第一次上戰(zhàn)場還是老子帶他沖鋒,他什么尿性我會不知道?”
“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是想在老夫面前炫耀?!?p> 老衛(wèi)國公開口,不屑的罵了一句。
見狀,霍武只能在旁邊點頭。
老爹被罵黃鼠狼也沒事。
反正按這話,那慕老將軍就是雞,雙方都是畜生。
又沒罵他。
他有啥好反駁的。
不遠處,慕子清聽到兩人交談。
突然想起,昨天蘇長歌將自己所寫的兵書交給霍從文,
“莫非那冊曠世兵書?!?p> “就是蘇夫子讓霍從文抄錄的那篇?”
慕子清心中暗暗思量。
雖然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畢竟信國公可是跟自己爺爺齊名的人物,能被他稱為曠世兵書,肯定是常人難見的寶物,怎么可能是蘇長歌所寫?
但蘇長歌本身就是個神秘存在。
那么多奇怪的觀點。
言談舉止也跟自己一樣,與世俗格格不入,像是個獨立于世外的人。
若是他的話,寫出曠世兵書也并非不可能。
正此時,大堂內的老衛(wèi)國公罵完后。
他雖然看出了霍老頭的心思,但并沒有拒絕霍武的邀請。
霍老頭他還是知道的,好面子歸好面子,但他說得到曠世兵書,那肯定假不了,否則也不會想在自己面前炫耀。
既然如此,反正不花錢。
正好去見識下他那所謂的曠世兵書。
不行就嘲諷,行的話自己血賺一篇兵書,橫豎都不虧。
就如此,老衛(wèi)國公出聲答應道。
“你爹一向沒眼光,撿塊磚都要拿回去當傳家寶。”
“老夫倒要去見識下,你爹說的曠世兵書長啥樣,要是胡編亂造,老夫非要把你爹打一頓,讓他不敢再說瞎話?!?p> 老衛(wèi)國公開口,嘴上卻不愿服軟。
霍武見此連連點頭稱是。
“那慕老將軍,咱們現(xiàn)在出發(fā)吧,我爹正在家恭迎您大駕光臨,”
“恩?!?p> 老衛(wèi)國公點點頭,準備出發(fā)。
就在這時。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祖父,我也想一起過去見識下。”
話音落下。
慕子清走了出來,向霍武拱手說道:“子清見過霍叔父?!?p> “你是子清?”
“怎么穿上一身男裝?”
霍武看到眼前這男子扮相,清冷俊傲的慕子清,眼中有些驚訝。
在他的記憶里。
雖然和慕家丫頭只見過幾面,也沒說過話,但她不是女的嗎?
正此時。
一道不悅的聲音打斷霍武思考。
“老夫孫女怎么打扮關你屁事?!?p> 老衛(wèi)國公面色不善的罵了句,接著看向孫女,瞬間變了臉色,冰冷的臉上露出和善笑容,輕聲說道“既然清兒你想去,那就一起跟著?!?p> 他和霍老頭不同。
他只有一個兒子,還在戰(zhàn)場上死了。
留下一雙兒女給他撫養(yǎng)。
正因如此,老衛(wèi)國公對慕子清和慕子白十分寵愛。
即使慕子清和別的女孩不同。
好讀書,好騎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唯獨不喜歡女誡那套。
老衛(wèi)國公也絲毫不介意。
這可是自家孫女,喜歡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人管得著嗎?
“恩,謝謝祖父?!?p> 慕子清開口,輕輕頷首。
旁邊霍武見狀,也不敢再多嘴。
反正他爹只說請慕老將軍過去,又沒說不能帶孫女一起。
更何況,以他爹愛面子那德行。
人越多他只會越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