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秘少年
十六七歲的少年,披著格外寬大的袍子,因此顯得瘦弱,不過敞開的前襟可見肌肉緊實,加上他身上有薄弱的靈氣波動。
洛錦瑤斷定他也是修士,該是在煉氣期。
他已經(jīng)醒來,滿臉臟污,渾身血痕,但依稀可辨眉目清秀,尤其是那一雙眼,眸子里透著寒光,傳遞著生人勿進的信息。
他扶著桌子站起來,薄薄的唇抿起,看著洛錦瑤的眼神不僅是防備,還有……殺意?
即便他現(xiàn)在還傷得很重,竟勉強抬起手來,仿佛是要捏訣。
洛錦瑤感覺深受打擊,方才她都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話了。
“不是我傷了你,我們都是被人傷了,昏迷在同一個泥坑中?!甭邋\瑤耐心解釋,努力學(xué)著四師兄的溫柔語氣,“你回憶回憶?說不定是風(fēng)嶼白?”
誰偷襲了她,為什么她失憶了,這少年大概是唯一知道的人,她多少要從他嘴里問出點東西,因此才格外溫柔以待。
少年沒說話,防備中帶著一絲意外。
“我醒來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在我身下了。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可沒有將你如何,就是順手把你扛回我家。這是洛清山莊,我是洛錦瑤,你……”
洛錦瑤的話還沒說完,那少年突然跟回光返照似地,不顧渾身傷勢,手上動作快得驚人,結(jié)印捏訣,金光乍起。
只有金丹才擁有金色靈氣?。?p> 洛錦瑤目瞪口呆,她現(xiàn)在不過練氣,不對,經(jīng)過四十八年,她肯定筑基了,但哪兒會是金丹對手?
不待她反應(yīng),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勾起與他年紀極不相符的冷笑,殺氣四溢,攜著金光一掌拍向洛錦瑤。
近在遲尺,洛錦瑤反應(yīng)的余地都沒有。
千鈞一發(fā),金光忽然啞火、、、、、、
“滾!”洛錦瑤的聲音地動山搖地。
她下意識地狠狠一巴掌拍向少年,少年瘦弱的身體撞飛了門板,飛出幾丈遠,摔落在院子里,沒了動靜。
哎呀,唯一的知情人,不會被她拍死了吧?
洛錦瑤連忙跑出去,確定他沒死才松一口氣,她將他拖回屋子,想了想,決定換個方式問他。
一刻鐘后,洛錦瑤端起一盆冷水,對著被她結(jié)結(jié)實實捆在椅子上的少年兜頭兜臉潑下去。
少年睜開眼,沒有懵懂迷茫的過程,眸中寒光迫人,死死盯著洛錦瑤,仿佛有深仇大恨。
洛錦瑤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兇神惡煞:“對,我是惡人!說,你是誰,哪兒來的?怎么傷的?若是不從實招來,我便挑斷你手筋腳筋,叫你生不如死!”
少年一扭下巴,力氣竟大得驚人,加上有水,愣是從洛錦瑤的手中掙出,并且一咧嘴咬住了洛錦瑤的指頭。
“放開!”洛錦瑤感覺他尖銳的牙齒咬破了皮膚。
甚至有種感覺,這狼性少年能將她手指頭咬斷,她也來不及細想,操起水瓢,狠狠砸在了少年頭上。
他再一次昏迷過去,洛錦瑤看著鮮血淋漓的手指,又看看少年血淋淋的腦袋,扶額嘆氣。
在她手上都暈三次了,多少可能有點過分?
不過她被輕薄了,還被咬了,扯平了!
罷了罷了,晚點再說,莊子里還有很多事情呢。
她放棄了審問,翻出藥箱,簡單包扎了被咬破的手,走出房門,慢步在莊子里。
熟悉的家,可真的一夜之間變得如此陌生。
沒有人煙,沒有生氣,入目破落凄涼,偌大的莊子仿佛鬼宅一樣。
陽辭予說,爹娘是和一群進犯的兇獸同歸于盡,連帶大師兄等數(shù)十個門中弟子都沒回得來。
而二師兄秦驍戰(zhàn)七日守孝都沒滿,便帶著門中剩下精壯搶了洛清山莊最為重要的靈犀劍法出走,自創(chuàng)靈犀劍派。
幾年后護山大陣被破,鎮(zhèn)天鐘受損,門戶大開,名門正派紛紛來薅羊毛,自此洛清山莊一落千丈。
洛錦瑤看著物是人非的山莊,想著四師兄告訴她的種種,鼻子發(fā)酸,淚水噙在眼眶里。
分明昨日這里熙熙攘攘,門庭若市,而她有爹娘寵愛,眾位師兄師姐護佑,可現(xiàn)在……
她不敢想象,這幾十年間她是怎樣艱難撐著,但她真的也不相信她會性情大變,真的就任人欺凌了。
她,洛錦瑤,絕不是會妥協(xié),會躺平的人!
“阿瑤?”正思緒萬千,有個穿著素白衣袍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迎面走來。
洛錦瑤定睛一看,立刻認了出來。
眼前樣貌清冷秀美、宛若嫡仙的女子,正是她七師姐顧清歡,從前總帶著她去山下玩,無論她對錯,七師姐都最維護她的!
“七師姐!”洛錦瑤沖上前去,撲向了顧清歡,眼淚吧嗒吧嗒涌出幾大顆。
顧清歡差點被她撲倒在地,勉強才站住了,不過手中提著的藥罐摔出去,藥湯撒了一地。
“誰特么欺負你了么?是不是邱云劍那雜碎來了?老娘替你弄死他!”顧清歡一面拍著洛錦瑤的背,一面出口成臟,“這雜碎在哪兒?”
清秀的面龐,花瓣似地嘴兒,爆出滿口粗話,七師姐這熟悉的配方,更讓洛錦瑤淚水憋不住。
“爹娘、爹娘沒了……”她哽咽著說,“山莊敗落,我沒臉見他們,我也對不起師兄師姐們……”
顧清歡愣了愣,粗聲粗氣道:“說他娘的什么傻話呢?誰特么敢怪你,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有師姐在,別難過?!?p> “是,師姐最疼我?!甭邋\瑤聞著她身上熟悉的氣息,覺得又有了力量,“師姐陪我一起,重振山莊好不好?”
有七師姐在,還有四師兄,還有人留在這里,她不該傷春悲秋。
“呵,大小姐這是哪根筋兒不對?”旁邊屋子飄出個青年男子,幽幽說道。
他很瘦,袍子在他身上空蕩蕩的,他很白,白得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
他走得很慢,走出了一種扶風(fēng)弱柳的美,尤其配上他嫵媚精致的五官和一頭隨意披散的烏發(fā)。
若他不說話,便是一個病嬌美人,只要眨眨眼,那長長的睫毛和含情的秋水剪瞳能迷死一片男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