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喧鬧聲是因兩個男人打了起來。范崇命人將兩人拉開,那兩人一見是太守來了,都嚇得跪在地上。旁邊還有一個女人坐在地上嗚嗚的哭著,一個老太太一左一右的摟著兩個孩子,見了太守也都跪下磕頭。范崇仁細(xì)問了緣由,方知原是那女人的丈夫被大水沖走了,家里的房子也淹了,女人便帶著婆婆和一雙兒女去縣城里的粥場討活路。可是災(zāi)民太多,賑災(zāi)糧根本不夠,聽聞泠塘沒餓死人,便又往泠塘來。期間她們遇到一個男人,死了老婆孩子,同樣往泠塘討活路,見她們老的老、小的小,動了惻忍之心,一路上諸多照顧。那女人見他肯照顧婆婆跟孩子,為活下去便跟了他。不成想她丈夫卻沒死,被人撈了上來,見村子被水淹了,也尋不到老婆孩子和娘,便獨(dú)自往泠塘討吃的。今日女人的丈夫恰巧遇見老婆,卻是跟著別的男人近近乎乎的,怒從心起,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便將那女人打翻在地。另一個男人不認(rèn)得女人的丈夫,見有人打她,自然不允,便與女人的丈夫打到了一起。
弄清前因后果后,兩個男人也知是誤會了,不過一個想到自己的老婆被別人睡了,心里覺得窩囊,另一個見那男人對女人不好,心疼女人,戀戀不舍。范崇仁瞧出女人丈夫心中不滿,道:“你老婆以為你死于洪水,為保你母親和一雙兒女活命才跟了別人,你若心中有怨恨就不是大丈夫的心胸了!若是你嫌棄她,此刻便說,本官便將她判給那個男人?!?p> 女人的丈夫自然不肯平白把老婆送人,忙道:“小人知道她是為老母和孩子,小人不嫌棄她?!?p> 范崇仁點(diǎn)頭道:“如此便好!”又對那女人道:“若你男人因這事對你不好,你可來找我,本官為你做主?!?p> “謝大人。”女人用很小的聲音說道。
于是范崇仁讓眾人都散了,回頭見芙蓉竟還沒走,問道:“芙蓉姑娘還有事?”
“瞧瞧熱鬧罷了。”芙蓉應(yīng)道,又夸贊道:“你這人不錯,不光腦子好使,心也好,我喜歡!若是官再大些就更好了?!闭f罷方撥馬揚(yáng)長而去。
范崇仁看著芙蓉的背影,搖頭嘆道:“江湖女子行事做派果與普通姑娘不同?!笨伤旒扔窒氲椒轿男夼c林鳳,愈發(fā)摸不準(zhǔn)蟬鳴山莊之人到底是如何行事,覺得其中必有隱情,只不知是什么關(guān)節(jié)。
此次洪災(zāi)過后,朝廷因范崇仁表現(xiàn)突出,特意下旨嘉獎,靖王更是親自修書給范崇仁,請他將救災(zāi)經(jīng)驗總結(jié)成冊,形成范本,用以讓其他地方官員學(xué)習(xí)。此外,方家因協(xié)助救災(zāi)有功,也得到了朝廷的褒獎,御賜了一塊“兼善天下”匾額。
方文佑對方文修的不計成本頗為不滿,可他管不得方文修,生意上的事又不能插手,眼睜睜的看著方文修“揮霍”只能干抱怨。方文俊倒不甚在意,反勸道:“四弟這次是弄大了些,不過待年下各處進(jìn)賬都下來,也還還轉(zhuǎn)得來,他是為救人,又不是圖自己樂,二哥就別說他了。再說,皇上不是還賜了塊匾額呢嘛,也算是為祖宗爭光了?!?p> 方文佑亦是無可奈何,只能張羅著收拾地方,將御賜匾額恭恭敬敬的供了起來。又問方文修道:“災(zāi)情已過,這回該好好替太子張羅下太后的壽禮了吧?”
方文修道:“這是自然?!?p> 方文佑問道:“這一次折騰出許多銀子,可還夠嗎?”
“二哥放心,”方文修道:“我都已想好,保管既新奇又不費(fèi)許多銀子?!?p> 方文佑氣到:“你小子,該花錢的時候又節(jié)儉起來了!太子的壽禮必要貴重,方可顯出太子的孝心來!”
方文修笑道:“放心放心,過幾日壽禮便可備好,到時請二哥親自過目,您瞧了可以,便可送進(jìn)京了?!?p> 方文佑見方文修如此說,方放下心來。
太后的壽典辦的很隆重,完全看不出剛剛經(jīng)歷過大災(zāi)的痕跡。皇帝因方文修采辦事物用的銀兩比以前少,東西卻比以前更精致,明明緊巴巴的預(yù)算,讓他一弄,變得綽綽有余,十分高興。知道太子與方家走得近,再三夸獎太子會調(diào)理人。只有太子自己知道,之所以銀子花得少,是因為方文修沒有按以往的規(guī)矩給他拿提成。太子對此自是心中不滿,可方文修的理由冠冕堂皇,什么大災(zāi)之后物資緊缺,比往年都貴;什么救災(zāi)時各路商號都是讓利周轉(zhuǎn),如今有了生意不好價錢壓得太低;什么此時內(nèi)帑空虛,皇上拿不出更多銀子,太后的壽典又必須要辦好……合著人人都不能虧,就他這太子不差錢?難道他一年到頭人情禮往就不需要銀子?籠絡(luò)官員不需要銀子?養(yǎng)那么多耳目不需要銀子?養(yǎng)那些為他辦事的人不需要銀子?可方家剛得了御賜匾額,皇上又一個勁的夸贊方文修得力,方文修則一口一個“太子殿下教導(dǎo)得好”,當(dāng)著皇上的面將高帽子全都戴到了他的頭上,他又不好與方文修為這么點(diǎn)銀子翻臉了,只好暫且忍下。且方文修此次壽禮備得極好,太子很是滿意,覺得他也算是將功補(bǔ)過了。
方文修替太子準(zhǔn)備的壽禮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隊打花藝人,能用滾燙的鐵水打出爍爍金花,屆時搭起高棚,在棚上扎滿煙火,鐵水一打出去,金花迸射如漫天星雨,滾燙的鐵水又會點(diǎn)燃高臺上的煙火,愈加璀璨,十分絢麗壯觀。太后很是喜歡這個禮物,太子本該十分得意的,只是五皇子那邊卻不知在哪弄了個什么水晶鏡,戴到眼睛上,竟能讓眼睛不花!太后亦是很喜歡,帶著五皇子的水晶鏡來看他獻(xiàn)的節(jié)目,讓太子看著刺目。
太后的壽典過后,不知怎么,言官竟將修繕河堤偷工減料才導(dǎo)致潰堤及戶部尚書韋昌德在賑災(zāi)時中飽私囊的事捅到了皇上那。戶部與工部跟太子一向扯得近,這些罪名若是坐實了,太子也干凈不得?;噬蠈μ訑控斠膊皇侨恢椋皇且詾槎际切┬〈蛐◆[,懶得去管。可若太子真連救災(zāi)款都敢貪墨,他可真不能容他這般胡鬧!正要派人查一查,邊關(guān)卻突然傳來軍報:大允犯境。此軍報一來,皇上哪里還顧得上其它,立刻召集百官商討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