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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人奈何

第三十一章 怎奈天涼好個秋(五)

月圓人奈何 蔓草文士 3299 2022-05-04 16:35:00

  這日靜王很早便用了早膳,然后立刻親自到訪方家。方家三兄弟未想靜王剛到泠塘就屈尊登門,趕忙一齊出大門將靜王迎入正廳。他們對靜王的態(tài)度很恭敬,尤其是方文佑。他本是京官,跟靜王自然早有接觸,也知道靜王在朝中的作用,因此恭敬得近乎諂媚,只是一提到捐銀子,卻開始哭窮。

  “之前救災時咱們方家虧著本運糧運藥,實是虧空了不少銀子,皇上御賜的匾額還掛在那里,這可不是下官在說空話,此時實在是沒銀子可捐了?!狈轿挠尤缡钦f道。

  靜王見他推脫得如此干脆,就知定是太子跟他通了氣,估摸著還得從方文修入手,也不與他多言,寒暄幾句便告辭了。

  出了方家,靜王對身邊的馮援道:“派人去請范崇仁到館驛,本王要見他。”然后便回了館驛。到了館驛方知,范崇仁已來遞過帖子,見他不在才回了。

  范崇仁被請回來后,直接被帶到書房,靜王已經(jīng)等候他多時了。

  范崇仁上前見過禮,道:“下官本想王爺旅途勞頓,未敢過早打擾,不想王爺一早就去了方家?!?p>  靜王嘆了口氣,道:“皇上等著銀子呢,本王哪里有心思休息?”

  范崇仁道:“王爺不記操勞,下官更要盡力幫襯,有什么需下官配合的,王爺盡管吩咐?!?p>  “嗯,本王就喜歡跟你這樣的人打交道,不像那些人,見了面先是一通有的沒的,有那些功夫還不如多辦兩件實事?!膘o王說著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后問道:“此次出兵的事你怎么看?”

  范崇仁看了眼靜王,猶豫了一下方道:“臣贊同出兵!如今我大臾已不及先帝時的盛景,若不趁著現(xiàn)下還能打給大允一個教訓,待過幾年能中興倒罷了,否則……后患無窮?!?p>  靜王點了點頭,道:“你既已這樣說了,本王也就不與你忌諱了。你本是京官,太子跟五皇子那幫人一向不慕你也知道。太子不愿魏國候再添軍功,五皇子的勢力增長,因此不贊同迎敵,而方家與太子的關(guān)系你也該清楚。適才本王去到方家,一提到捐銀子方文佑便百般推脫,想必是太子的授意。不過本王知道,方家的生意是方文修在管,最終肯不肯捐錢、捐多少,還是在于方文修的態(tài)度。聽說你與方文修關(guān)系不錯,所以想問問你,這事該如何辦?”

  范崇仁在京時對靜王行事也有些了解,對他也有幾分敬佩,但卻并無深交,未想靜王竟毫不避諱的跟自己說起太子與五皇子之間的爭斗,便也坦誠道:“下官與方文修的確相交甚歡,他與他大哥不同,頗有幾分真性情,倒不是對太子言聽計從,下官可勸說一二,想來會有效果?!?p>  靜王聞言大喜,道:“如此甚好!此次募捐是否能成主要看方家,若范太守能勸動方文修,事就成了一半了?!?p>  “下官必當盡力!”范崇仁道。

  靜王點了點頭,又道:“還有一事,卻是本王的不情之請了。”

  “王爺請說?!狈冻缛拭Φ?。

  靜王沉吟了一會兒,方道:“你是因得罪了太子才被貶出京的,對太子的行徑應是知道的!按說他是太子,我不該說這話,可這幾年他有些事也做得忒不像話,本王私下也勸過皇兄約束,可皇兄溺愛,本王也不好多勸。如今你既與方文修交好,私下多提點著他一些,莫要讓他如他大哥那般助長太子,也好讓太子能收斂些?!?p>  “方家領(lǐng)著皇差,跟太子走得近些也是常情?!狈冻缛市⌒拇鸬?。

  靜王看了看范崇仁,嘆了口氣道:“我與范太守推心置腹,范太守倒是不屑?”

  范崇仁忙道:“下官不敢!下官……”

  靜王卻打斷他道:“如今皇兄年歲大了,很多事顧不周全,太子只知一味的弄權(quán)斂財,否則五皇子那般小的年歲能懂什么?如何身邊就聚了一堆的人?還不是對這位未來的儲君寒了心,打著五皇子的旗號為大臾爭一個未來?”

  “原來王爺是站在五皇子那一邊的?!狈冻缛蚀瓜卵劬?,心中略感失望,淡淡說道。

  靜王卻冷哼一聲,道:“怎么,范太守也學著他們排起隊來了?”

  范崇仁又有些驚訝了,抬眼問道:“那王爺?shù)囊馑际???p>  靜王摸了摸胡子,道:“他們這么鬧下去,弄得朝堂里烏煙瘴氣,百官們都忙著站隊,政事懈怠,最終吃虧的還是百姓!本王是希望太子能有所收斂,把心思用在正事上,他是名正言順的太子,若他立得住,自然沒人能跟他爭!說實話,五皇子那幫人里頗有些是可用的,若能把心思都放在為國出力上,那倒是大臾的幸事!本王是希望將來大臾的朝堂上有可用的能臣輔佐!如今大允虎視眈眈,北邊的東敖也不是善茬,雖眼下咱們不懼他們,可若這般鬧下去,離大廈將傾也就不遠了?!?p>  范崇仁動容,忙道:“王爺為天下憂心,下官慚愧!”

  靜王道:“這些話本不該說,可是皇兄這兩年身子大不如前,若不趁現(xiàn)在把太子引上正途,將來還有誰管得了他?咱們大臾的未來可真就堪憂了。”說到這又看了看范崇仁道:“本王之前與你沒什么深交,跟你說這些,覺得很意外吧?”

  范崇仁也不遮掩了,坦誠道:“的確有些意外?!?p>  靜王笑了笑,又嘆了口氣,道:“本王憂心大臾的將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總期望著朝堂上能多幾個治國的賢才,近幾年更是一直留心官員們的行止,倒真是有幾個不錯的,可惜……”說到這里,靜王又嘆了口氣方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大臾沒這好運,徐進外放途中忽然病死了,王安巡查時溺了水,頭陣子周其海竟在視察工地的時候讓落石砸死了!本王知道,他跟你還是朋友呢?!?p>  “的確,周大哥噩耗傳來時,下官頗是傷心錯愕了一陣?!狈冻缛实?。

  “若不是確屬意外,真要讓人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見不得朝廷里有能臣了。”靜王又嘆道,“如今本王看中的人卻只剩了你?!?p>  范崇仁未想靜王如此看得起自己,忙道:“下官比不得他們,朝中也還是有些正直能臣的。”

  靜王笑道:“正直之士的確是有,有才華的也有幾個,可若論才高志遠卻都不及你。當出周其海與本王觸膝長談,幾次推薦你,本王也暗中觀察了許久?!?p>  范崇仁并不知道周其海跟靜王的關(guān)系如此親近,不禁詫異道:“周大哥竟從沒跟下官提起過。”

  “這倒怨不得他?!膘o王道:“本王不喜別有用心的人指摘本王結(jié)交大臣,亦不喜人攀扯關(guān)系,周其海知本王的忌諱,所以也不跟人提與我交往之事。其實當出太子和姚相是想把你貶去西南瘴痢之地的,也是周其海來找本王,才改在了這里?!?p>  范崇仁聽此言方恍然道:“下官還在奇怪,太子怎么如此大發(fā)慈悲,將下官放在這么個好地方?原是靜王替下官跟皇上求了情?!?p>  靜王道:“其實當出若想留你在京也不是辦不到,只是周其海與本王商議一翻,均覺讓你攪和在那灘臟泥里對你也沒什么好處,還不如將你外放出來,左右你還年輕,再多歷練歷練也好,這樣既能造福一方百姓,又能落得身上干凈。將來政局明朗了,你這邊也做出些成績,再調(diào)回京中,一展抱負?!?p>  此番話當出周其海送他出京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只沒提靜王一節(jié),范崇仁心中感念,忙道:“不想王爺跟周大哥竟如此體恤下官,下官實在是既感激又慚愧?!?p>  “你做的很好,沒有讓本王失望,想來周其海泉下有知也不會失望的?!膘o王道,頓了頓又道:“此番與你說這些話,是不希望你消沉,皇位雖是他太子的皇位,大臾卻終歸是咱們的大臾!朝堂上的爭斗你能不參與便躲著點,只管做好為官的本分,造福這一方百姓。閑暇里多想想將來咱們大臾的路要怎么走,終會有用上的時候。”

  “王爺?shù)目嘈南鹿俑屑げ槐M!”范崇仁道:“只是……若想咱們的好太子迷途知返,只怕是難。”

  靜王沉默的看了看范崇仁,許久方問道:“那該如何?”

  范崇仁苦笑道:“下官若有主意,便是萬死也要向上進言的?!?p>  靜王聞言笑道:“如今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吧,且走一步看一步是了!這次皇上撤換了戶部尚書,新任戶部尚書楊玉筠你也認識,是個能干的,你這邊也提點著些方文修,太子沒了這戶部跟方家這兩個財神,回頭我再勸一勸皇兄,讓皇兄敲打敲打他,許會老實些了吧?”

  “但愿吧?!狈冻缛实?,他并不認為太子還能悔改,但既沒什么好建議,也就不說什么了,左右不會更壞。且他也希望方文修跟太子遠著些,說實話,他是擔心方文修的,擔心他成了第二個方文儒。

  送走了范崇仁后,仇辛忍不住問靜王道:“王爺似乎很看中范太守?為何不干脆把他調(diào)回京城?或是,想些什么法子拉攏拉攏?”

  靜王摸了摸胡子,道:“這種人是拉攏不來的,他們只會為自己的信念做事,若是志同道合,根本不需拉攏,若是道不同,拉攏也沒用!咱們現(xiàn)在還用不上他這樣的人,沒必要把他弄回去,且那烏煙瘴氣的地方他也呆不住。像他這樣的人,不能糟蹋著用!將來咱們成了事,方是用他的時候。”說道這里,靜王的眼睛里閃著希翼的神采,在他心里,大臾應有一個光明的未來,他期望那一天早些到來。

  “屬下懂了。”仇辛垂下眼睛淡淡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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