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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人奈何

第四十五章 此路不堪行(二)

月圓人奈何 蔓草文士 3533 2022-05-11 16:35:00

  今年冬天雪來到極早,風極也大,這樣大的風讓林鳳在海上翻了船,差點丟掉性命,但這一次,這風雪卻救了她。因為雪多,山谷里的雪極厚,因為風大,很多雪被卷到了山崖底下,積了一人多高。林鳳墜到松軟的雪堆里,一根頭發(fā)絲都沒傷到,只是被雪埋住了,她奮力爬出雪坑,又挖出了方文修??上Х轿男薏]她那么幸運,他的頭不知在哪磕破了,肩上劃了一道血口子,左面的大腿被一根樹杈刺穿了,黑黝黝的樹杈子從他的大腿里穿出來,鮮紅的熱血染在冰涼的白雪上,看得林鳳觸目驚心,其它小小的刮碰哪里還顧得看?不過他也很幸運,因為他的馬離他只兩步遠,卻已被雪下的樹杈刺成了刺猬。

  “方文修,醒醒!醒醒!修,你醒醒!修……”林鳳拍著方文修的臉呼喊道,但毫無作用,方文修一直昏迷著。林鳳不知道天狼幫的人多久能找到她們,她只好狠心將方文修的腿從樹杈上拔下來,用兜囊里的外傷藥敷上,扯了衣襟包好,又將肩上和頭上的傷口也粗粗的處理了一下,就將他從雪堆里拖了出來。做這些已是讓林鳳累得氣喘吁吁了,可她不敢休息,她只能艱難的拖著方文修一點點的往前移動著。

  雪依舊在下,風也依舊極大,這都在消耗著林鳳的體力,但這些也有好處——她們留下的痕跡很快就被風雪掩埋掉了!林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方文修高大沉重的身體讓她舉步維艱,她先是出了一身的汗,被汗水浸透的衣物又很快被北風吹透,于是她又被凍得硬邦邦的。她耗盡了所有的氣力,終于跌坐在雪地是再也拖不動了,寒冷的風雪在她的頭面上結(jié)著白霜,睫毛上沾著的雪片讓她的眼皮都沉的抬不起來。她在風雪里哭泣著……

  一個兀吉人在這時來到了她跟前。林鳳抬起頭,見不是天狼幫的人便艱難的央求道:“我們迷路了,幫幫我們吧!”

  那兀吉人伸手捏住林鳳的臉頰,在她幾乎被霜雪遮蓋住的臉上端詳了一下,開心的笑了起來,一把拎起林鳳抗到肩上,轉(zhuǎn)身便走。

  他并不打算救人,他只想霸占林鳳。

  林鳳舍命的掙扎起來,她見男人的頭發(fā)編著辮子,就死勁的揪著,男人吃痛,將她摔在了地上。林鳳迅速滾到一邊,拔出匕首——那本是方文修的,她替他處理傷口時用它割衣襟來著,然后隨手就插在了腰間。她把匕首抵在脖子上,對那男人喊道:“若敢逼我,我現(xiàn)在就死!”

  那個兀吉男人顯然不信,一面向她走來一面笑道:“你不敢?!?p>  他懂漢話,這讓林鳳松了口氣,她用匕首在脖子上淺淺的劃了一道傷口,鮮紅的血液立刻從白皙的皮膚上流了下來。男人見她眉頭都不皺一下,知道不是嚇他的,果然收住了腳。

  林鳳一手持著匕首,一手指著方文修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救他,我隨你擺弄,不然,我跟他死在一起,決不讓你得逞!”

  “救不活了?!必<腥说馈?p>  “能救活!”林鳳道,“他不活,我也不活!”

  兀吉男人想了想,只好轉(zhuǎn)身去將方文修扛到肩上,對林鳳道:“把刀收起來,走吧?!?p>  林鳳收了刀,疲憊的跟在兀吉男人身后,走了很遠,直到天黑了許久才來到一個小院前。院子里有一間泥胚房,還有一個窩棚,一進院子就有一群狗吠叫著、搖著尾巴向他們圍過來。林鳳嚇得輕呼了一聲,兀吉男人笑道:“沒事,俺在,不咬人?!?p>  他們來到屋里,兀吉男人把方文修扔到火炕的一頭后點亮了油燈。林鳳因他粗魯?shù)膭幼骱莺莸牡闪怂谎郏缓髮λ溃骸叭ヅ崴?,我要把他的傷口好好處理下?!?p>  兀吉男人皺了皺眉,還是照辦了。林鳳就著屋內(nèi)的爐火把僵硬的手指烤軟,然后將方文修的傷口又重新仔細的處理了一遍,外敷內(nèi)服的藥也都給用上了,可是方文修依舊昏迷著。此時林鳳頭上的雪都化了,頭發(fā)濕答答的搭在額前,青紫的嘴唇因溫暖而從新變得紅潤起來,兀吉男人欣喜的看著他的獵物在燈光下變得越來越可人,耐著性子等林鳳弄完,就把她扯到火炕的另一邊,要撕扯她的衣服。

  “先等等……我要餓死了……先給我弄些吃的吧!”林鳳掙扎著央求道。

  兀吉男人不滿的哼了一聲,還是放開了林鳳,出了屋子去一旁的廚房給林鳳弄吃的去了。林鳳知道逃不過,從兜囊里取出小竹筒,倒出一顆梅子吃了下去。

  吃食很快就弄好了,幾個硬邦邦的餑餑、一碗糊糊和一塊肉。林鳳吃的并不多,兀吉男人見她一點一點的半天也吃不完,覺得她其實并不餓,失了耐心,一把將林鳳揪起來,林鳳忙又央求道:“別在這兒,求你了,我不想他醒來瞧見?!?p>  “真是多事兒?!必<腥吮г沟馈K麑⒘著P打橫抱起出了屋子,鉆進了窩棚里。窩棚里一半堆著東西,黑漆漆的也瞧不清是什么,另一半是狗窩,中間用幾塊木板攔著。他們一進來狗就被驚動了,對著板子另一側(cè)的男人搖著尾巴叫著。窩棚的角落里有一個干草堆,兀吉男人就把林鳳扔到了干草堆上。

  林鳳一心盼著方文修快點兒醒過來,可此時又希望他先不要醒,她不愿意方文修撞見她的丑事。但當她終于能回到屋里,見方文修依舊一動不動的昏睡在那里時,淚水又不自覺的涌了出來。她摸了摸方文修的額頭,他發(fā)熱了。

  怎么辦?沒有大夫!她該怎么辦?她忽然想起唐小云曾跟她玩笑說:“你這藥用來治傷是有奇效的,若別人知道你拿它當飯吃,怕是要嫉妒死了?!彼m并不至于拿這藥當飯吃,但每隔一日就要服一粒,的確很奢侈了。

  林鳳取出她的藥瓶,在燈下將里面的藥全都倒了出來,這藥就是她的命,很顯然她的命已經(jīng)不長了。她將藥一粒一粒的裝回藥瓶里,留下兩粒,一粒喂給了方文修,一粒塞進了自己的嘴里。兀吉男人好奇的看著,他不懂那藥是管什么的,為何兩個人都要吃?

  屋里只有一個火炕,林鳳的一側(cè)躺著方文修,另一側(cè)躺著兀吉男人,一個昏迷不醒,一個鼾聲如雷。也許她可以趁現(xiàn)在那勿吉畜牲睡著把他給做掉?林鳳心里暗自算計到,雖然她還沒親手殺過人,但她見過很多次,并不難??伤芸炀屯品@個想法,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她的藥只剩了那么幾粒,方文修又昏迷不醒,殺了這個男人后她能怎么辦呢?

  眼淚一遍又一遍的從她眼睛里涌出來,可其實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比這更不堪的她也經(jīng)過了,不是嗎?

  第二天早起時,林鳳的眼睛有些腫。但這顯然并不影響兀吉男人的興致,他又將林鳳拖進了窩棚里。這一次當兀吉男人發(fā)泄完后,林鳳并沒有將他推開,而是柔聲問道:“你能送我們?nèi)ザ技{城嗎?我要去都納城。”

  “不行!”兀吉男人回答的很干脆,他哪都不會送她去,他又不傻,這么好的女人自然要留在身邊給自己生孩子。

  林鳳猜得出他的心思,所以說了實話:“我中毒了,去都納城是找大夫解毒的,不去我會死的!”林鳳道。

  兀吉男人并不相信,林鳳看起來很好,比他預期的還要好,從沒有過的好。

  “你看見我吃藥了,那是續(xù)命的,快死的人才需要吃。”林鳳又道,這不算說謊,而且她也不在意自己對他說沒說慌。

  兀吉男人有幾分信了,他瞧見了林鳳和那個快死的男人都吃了同一種藥,他們兀吉人都很強壯,在他們的觀念里的確只有快死的人才需要吃藥。林鳳并不知自己歪打正著,為了讓他幫自己,她又柔聲道:“你若幫我,我會報答你的,我們都這樣了,我還會騙你嗎?”

  “我的藥不多了,晚了就來不及了,你若救了我的命,我以后還不什么都依你嗎?”

  “你該知道,咱們大臾的女人最看重這個,你既睡過我,我也沒臉回去了,回去了,也沒男人肯要我,是不是?只要你肯救我,以后你就是我男人了?!绷著P不停的哄騙著。

  兀吉男人動了心,問道:“要什么時候到?”

  “越快越好!”林鳳忙道。

  兀吉男人道:“最快也要五天,用小爬犁,速度快,我去把那個男人埋了咱們就走,不然等咱們回來他就爛了?!?p>  “不!不能把他扔下,他不會死的?!绷著P忙道。

  “他左右活不了,以后我是你男人,你還管他做什么?”兀吉男人道。

  “不,咱們得帶上他,他不會死!”林鳳堅持道。

  “你騙我,你不想我做你男人!”勿吉男人道。

  林鳳道:“若有一日你也受了傷,我也和別的男人一起把你埋了?我都已經(jīng)被你睡過了,他就是醒了也不會要我了,可我不能害他!”

  “那就得用大爬犁,慢,要八、九天?!必<腥说?,林鳳堅持帶上那男人讓他覺得她還滿有情義,雖然這也讓他不高興。

  八、九天?如果方文修繼續(xù)昏睡下去,她的藥挺不到這么久,但她絕不能丟下他,于是林鳳又強調(diào)了一遍:“必須帶上他!”

  兀吉男人最終還是同意了,道:“一會兒出發(fā)?!比缓箝_始著手準備東西。

  那些狗原來是用來拉爬犁的,兀吉男人將它們套上,帶了足夠的肉和一籃子餑餑,還有露營需要的鋪蓋以及一些路上用到的七七八八的東西。兀吉男人坐在爬犁前面驅(qū)趕著狗群,林鳳則在爬犁后面,讓方文修枕在自己的懷里。她給他蓋了厚實的皮毛,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他。讓林鳳高興的是,方文修的熱退了,看來唐先生真的沒騙人,那藥果真有奇效。

  方文修蘇醒過來是三日后的事了。期間林鳳一再央求兀吉男人快些趕路,但他心疼他的狗,又惦記著林鳳的身子,時不時的就要停下來“休息”。林鳳反復說她快死了,可是兀吉男人見林鳳每日都給方文修喂一粒藥,自己卻隔一日才吃一粒,不再相信林鳳是為救自己才急著趕路的。時間的流逝和迅速減少的藥丸讓林鳳恐懼而絕望,是方文修的蘇醒像一束光一樣照進了她深濃的絕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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