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來如此
“小師叔??!您要是喜歡這么吃飯,可千萬別叫人看見!”
望石忙合上了門板,正要關(guān)窗。
高幸這才發(fā)覺,自己全身通透,著實(shí)不雅。
但又一想,豈有此理!
我暴露的是別人的身體,為何自己要覺得羞愧?
于是大大方方站起身來,邁著臺步,一走一晃的回到了榻之上。
第一是因?yàn)槔?,第二是因?yàn)樗闹泻錾挥?jì)。
只聽他道:
“師叔要睡個回籠覺,不吃了。”
“小師叔啊,你要是想歇著,也先吃完飯??!”
見高幸也不言語,望石回頭看了眼桌上的食盤。又急著說道:
“您要不吃,這飯就徹底涼透了。咱這皇藏寺積香院的齋飯,雖然比不得那東都洛陽,但是方圓百里也是遠(yuǎn)近聞名的。
如今您是寺主,寺中的三綱之一,積香院天天給咱開小灶。這般飲食您要還不滿意,要師侄我再到何處去尋那?”
高幸抬眼看了看他,輕聲說道:
“師叔不是不滿意,身子太乏,著實(shí)吃不下,你替我趁熱吃了吧?!?p> “小師叔,您多少吃一點(diǎn),您這幾天身子骨虛,再不吃飯就更不成了?!?p> 高幸閉口不語,心理暗道:
很顯然,
這是喊大郎吃藥的節(jié)奏!
你越是勸的殷勤,我便越是不能吃,且看看你怎生收場。
于是忍住腹中,那百指抓腸般的饑餓,咬牙切齒的柔聲說道:
“這幾日,你在我左右,也是辛苦了。看把你都瘦成什么樣了!多吃點(diǎn)吧?!?p> 望石摸了摸自己一尺來高的肚皮,竟然有些哽咽:
“小師叔……”
“快吃吧,再不吃就涼了。幫我留兩塊乳方便好。”
不一會兒,這屋里就充斥著吧唧嘴的聲音。
這“吧唧”聲,與那“嘶嘶呵呵”喘氣聲此起彼伏,偶爾還伴著幾聲嚼蘿卜的脆響。
這三種聲音融會貫通,好似無孔不入,順著耳朵鉆進(jìn)高幸的身子。生生的又擊中了他的腸胃。
高幸暗暗叫苦。
你妹的!
能不能好好吃飯不出聲?
小爺最恨吃飯吧唧嘴的人!
索性轉(zhuǎn)移開注意力,認(rèn)真分析這唐朝寺廟里,給自己下藥的技術(shù)可能性。
自古以來,有神明的地方,從來就沒缺過麻藥。那包治百病的圣水,無論是太平天師牌的,還是西域圣母牌的,除了安慰劑效用,那都是妥妥的帶著麻卉的成分。
至于那麻卉,不僅是印度《阿闥婆吠陀》經(jīng)中五神草之一,更是波斯古籍《阿維斯塔》中神的飲料,也是西教圣香油的重要成分。
到了大唐時期,粟特胡麻汁,早已取代了五石散,成為了居家旅行,親朋聚會的必備良藥。
而這佛門之中,至今都有許多僧侶在鉆研醫(yī)藥之術(shù)。相傳當(dāng)年的麻沸散的主要成分,也是天竺和尚帶來的曼陀羅花。
大唐的寺廟,不僅富裕,而且還是很多學(xué)術(shù)的前沿。估計(jì)給小爺下藥的技術(shù)處儲備應(yīng)該是不差的。
再說有不少的邪門外道,在寺中圈養(yǎng)些豺狼虎豹等猛獸,好在人前盡顯神通。
就比如后世東南亞某國有個虎寺,那寺中老虎與僧人們和諧共處,同食同榻,就當(dāng)真好似個大貓一般。
開始還以為真有些超自然的因素,后來才知道原來是老虎兩餐之中,都加了不少白色的粉末。
先不論那白色粉末到底是個什么成份。
現(xiàn)如今小爺我正享受的,八成就是那老虎的待遇??!
后世那群不良僧,不僅用老虎來接待游客,而且從虎皮,虎骨,再到虎鞭,那可都是充分利用的!
此時此刻,也不知道這群和尚對小爺我是個什么計(jì)較?
想到此刻,耳邊的咀嚼聲,好似直擊靈魂般的揮之不去。
終于忍不住睜開了眼睛,見那夯和尚吃的不亦樂乎。
一口軟餅,一口菜,一口馎饦,一口湯。
兩個腮幫子,鼓囊得渾圓,左邊嚼兩下,右邊嚼兩下。一頓早飯,被他生生吃出了滿滿節(jié)奏感。
高幸斜眼睨之,
你他喵的,怎么不穿越回二十一世紀(jì),當(dāng)個吃播!
……
等過了一會兒,望石吃完,收起了餐盒,只留了兩塊乳方在一個食碟上。
打了個招呼,便把三人用過的餐具,送回積香院去了。
回來的時候,見桌上那兩塊乳方已經(jīng)沒了。
高幸在塌上躺好一陣子,直到午時之前,才合衣起身。
其實(shí)一直都在暗中觀察!
只見這胖和尚,舉手投足,行止如常,一點(diǎn)兒也沒有中招的跡象。
雖然這藥性慢,但前兩天到了這個時候,自己就已經(jīng)開始虛了。
那和尚沒見什么異樣,倒是自己沒吃早飯,此時乏力得很。
不過既然已經(jīng)出招,是與不是,總得見個結(jié)果。
高幸硬撐起身子,走到了門口。
“望石,可還有事做?”
“沒事,沒事?!?p> “既然沒事兒,陪師叔出去走兩步!”
望石見他,這兩步就已經(jīng)走的歪歪扭扭了,趕忙扶著高幸來到了院中。
院中自有一片天地,木閣土墻,石桌石凳。此刻正值陽光明媚,高幸頓覺身上溫暖,舒緩了不少。
昨夜雪地里那條拖痕,依稀還在。
一身腱子肉的望山,正在那里赤裸著黑碩的上身,前后翻舞,耍弄著兩具石鎖。
這石鎖目測,少說也有二三十斤,高幸看得咋舌。
一邊慢慢踱步,一邊頻頻點(diǎn)頭,一邊低聲對望石說:
“這望山好似個金剛羅剎,力道真是不錯!”
望石喃喃的說:“我?guī)熜?,軍將出身,功夫好得很。但若只說力道,呵呵,望石也不輸他。”
高幸眼睛一亮:
“那你也耍來看看!”
望石竟當(dāng)真去討要那石鎖,借到手中,隨手就是那么一扔,這石鎖居然飛起一丈來高。
他二人你拋我接,說說笑笑的玩耍起來,倒好似來回扔的是個繡球。
高幸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算了,
還是,智取吧……
望石又耍弄了好一陣子。
怎么看也不像是個吃了藥的人。
倒是自己這腦子越來越沉,身子也越來越飄。
那股熟悉的眩暈感,竟然提前上了頭。
前兩日都是到了下午,才開始頭暈的。
怎得今天我什么都沒吃,反倒更嚴(yán)重了?
高幸實(shí)在是有些撐不住了,一邊在望石的參扶下,一邊往屋走。沒一會又重新回到了榻上和衣躺好。
腦子里始終在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中的招。
正是百思無解之時。
見他二人,各拿著個羊皮水袋,大口喝水。
心中猛然一顫!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