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入獄

　　一張簡易的案桌前站著一位看起來四十來歲卻自稱已經(jīng)五十有余的寬袍男人，留著稀疏的山羊胡，整個人看起來頗有些仙風(fēng)道骨。

　　啪！

　　跟驚堂木沒有兩樣的聲響嚇得坐的很靠前的楊老三一哆嗦。

　　“前天小老兒講二百年前發(fā)生在青云府的妖災(zāi)，大家說不知道小老兒是否在胡編，所以昨天講了半個前發(fā)生在大度城的妖災(zāi)?！?p>　　自稱蕭天方的評書人滿面春風(fēng)的看向觀眾們。

　　“今天小老兒就細(xì)細(xì)講一番前些天發(fā)生在寒窯鄉(xiāng)的妖災(zāi)，希望各位老鐵...少爺們妹子大姐們多多捧場?！?p>　　“閑話不多說，給諸位一場身臨其境的評書！”

　　“話說，大度城血戰(zhàn)后不久，銅牌斬妖使莽金剛帶著同樣傷勢未愈的三位屬下邊匆匆來到咱們七魚縣。

　　有大度城的前車之鑒，莽金剛和屬下黑旋風(fēng)兩人駐守縣城，另一位屬下筋斗猴巡視諸鄉(xiāng)，由最后一名屬下玉面小郎君獨(dú)自一人去寒窯鄉(xiāng)執(zhí)行斬妖任務(wù)。

　　若問玉面小郎君是誰，就是在大度城妖窟中受到重傷的“獨(dú)孤劍”。

　　因為他在大度城之后遇到了一位鐘天地之靈秀，蘊(yùn)人世之通達(dá)的仙子，他的心他的人都成為了俘虜。

　　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是可以戰(zhàn)到忘卻生死從而用出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獨(dú)孤劍法了，畢竟他不孤獨(dú)了，變成了有了牽掛的玉面小郎君。

　　玉面小郎君深知現(xiàn)在的自己以一己之力平定一個妖窟實屬勉強(qiáng)，所以他不惜放下八品斬妖衛(wèi)的身段去結(jié)交寒窯鄉(xiāng)鄉(xiāng)保--雙面虎李義廉。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李義廉是何等無恥。

　　....

　　妖界之門即將洞開的時候，玉面小郎君終于等到了李義廉的支援，但很快他就陷入了絕望的深淵。

　　因為李義廉那所謂的五十驍勇善戰(zhàn)的鄉(xiāng)卒，基本都是你我一般的普通百姓，若真的上了戰(zhàn)場，必然死傷慘重。

　　....

　　自知兇多吉少的玉面小郎君先是向摯愛的道侶無聲訣別，然后含淚割袍斷義，親手殺了那個試圖通過死傷百姓拉自己下水的結(jié)義兄弟。

　　隨后，他毅然決然的一個人向幾十只兇殘可怖的孽妖發(fā)起了沖鋒，那一刻他仿佛又變回了獨(dú)孤劍。

　　因為在戰(zhàn)斗前，自己的有眼無珠，朋友的爾虞我詐，這個世界的無能為力，已經(jīng)讓他陷入了最深沉的絕望。

　　....”

　　評書人說到動情之處，手舞足蹈，仿佛自己就是那正在做最后的殊死搏斗的玉面小郎君，讓聽眾們也猶如身臨其境。

　　“他拄劍而跪畫面永遠(yuǎn)的印刻在那些被他拯救了的五十村民心中。”

　　評書人蕭天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圍觀的聽眾們也陷入了深深的震撼，旋即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和各種叫好聲。

　　“玉面小郎君好樣的！”

　　“他是英雄！”

　　...

　　楊老三高呼幾聲后突然問道：“既然這是真事兒，那然后呢？玉面小郎君是不是晉升銅牌斬妖使了？他還會來咱們七魚縣城嗎？”

　　蕭天方深吸一口氣，幽幽說道：“他還在七魚縣城，只不過因為重傷未愈，又戴上了腳鐐，自此不再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中了。

　　或許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吧。”

　　人群突然死一般的寂靜。有些人突然想起了前些天吃的一個大瓜，莫非那個戴著腳鐐坐在輪椅上的人就是玉面小郎君？

　　是了。

　　走在前面的想必就是莽金剛黑旋風(fēng)和筋斗猴了，那位推著輪椅天仙般的女修是他的道侶，果真如評書所言那般美麗。

　　“為什么？”

　　“憑什么？”

　　“狗官當(dāng)?shù)?！?p>　　...

　　“慎言！”蕭天方高聲道，“知縣無錯，若說有錯，那也是因為他同情玉面小郎君，從而允許他保外養(yǎng)傷?！?p>　　“玉面小郎君殺人屬實！違犯了人庭天規(guī)屬實！”

　　“因為...鄉(xiāng)卒不歸地閣管，鄉(xiāng)?？梢圆环臄匮秊榈闹笓]，鄉(xiāng)卒到底怎么定義也不是地閣該管的事兒?！?p>　　“這是人庭千年以來的規(guī)定！”

　　人群中一位頭角崢嶸的年輕人突然高呼：

　　“千年以來就是對的么！”

　　…

　　玉面小郎君含淚怒斬李義廉的故事在寒窯鄉(xiāng)，在七魚縣，在建安府，在整個玄州被講述著傳播著。

　　只是故事中的主角或者叫玉面小郎君，或者叫慈悲劍客，或者叫辣手圣心…充當(dāng)背景的或者是李義廉，或者是李人屠，或者是李假面…

　　全憑各地的地閣分堂信使以及其身后斬妖衛(wèi)同僚的取名水平。

　　若論講故事的精彩程度，這位名為蕭天方的評書人的水平大概在中等偏下左右，畢竟...游若愚自己吹自己還是有些放不開。

　　講述心理波動以及戰(zhàn)斗場面的時候基本遵循了寫實的原則，而其他地方則徹底貫穿了玄幻仙俠的風(fēng)格，山崩地裂，天河倒懸，空間崩潰等高階詞匯信手拈來，讓人如癡如醉。

　　“玉面小郎君...莽金剛...莽金剛...呵呵”

　　劉德駐念叨著這兩個名字越想越氣，砂鍋大的拳頭緊緊攥著盡顯心中的委屈。

　　他不要臉的給他自己起一個那么詩情畫意的綽號，憑什么給自己取這么一個一看就活不過開頭的綽號？

　　“呔！玉面小郎君，老子莽金剛來幫你養(yǎng)傷了！”

　　游若愚心頭一陣惡寒，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神特么‘養(yǎng)傷’，我跟你一個糙爺們養(yǎng)個屁的傷！

　　他轉(zhuǎn)身走回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

　　等劉德駐“邦邦邦”的敲開門后，他看到的是一個身著囚衣，戴著腳鐐的游若愚，他雙目無神渾身散發(fā)著頹廢的氣息。

　　“這么多天過去我身體上的傷也該痊愈了，就不勞劉旗幫忙養(yǎng)傷了?！庇稳粲薜?，“現(xiàn)在我的人設(shè)是感覺這個世界不值得的失意英雄，是心傷?！?p>　　劉德駐像是一記猛拳打到了棉花上，差點(diǎn)憋出內(nèi)傷，他訥訥道：“心傷就心傷唄，你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兒？”

　　“做戲就要做全套，既然我身體上的傷好了，就該去我該去的地方了。各地信使也陸陸續(xù)續(xù)將收集到的情報送到了千戶那里，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p>　　游若愚幽幽說道，“接下來的幾天我要在牢獄里，以待罪之身等待二審?！?p>　　“也是，接下來的二審估計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方會審，裝傷是瞞不過那些大人物的，反而會弄巧成拙敗壞了印象。”

　　游若愚提醒道：“劉旗，這幾天看好那小子，別讓他自殺或者逃跑了?！?p>　　“你放心?！?p>　　這次游若愚沒有坐輪椅出行，跟著他前往縣衙的也只有云逐月一人，盡量避免給外界一種地閣以勢壓人的印象。

　　遠(yuǎn)遠(yuǎn)的跟在后面的百姓們也不再切切私語，而是高聲對地閣，對斬妖衛(wèi)以及游若愚個人稱贊，或者咒罵鄉(xiāng)保的瀆職貪贓枉法。

　　看著游若愚那頹廢不堪的狀態(tài)，甚至有一些人高呼著要去縣衙請愿。

　　就在一片紛紛攘攘中，游若愚再次來到縣衙，縣衙的典吏等人如臨大敵，如芒刺背，打掃好客房謹(jǐn)慎的接待了這位來賓。

　　游若愚被安置在仙一房。

　　所謂仙一房，便是仙獄一號房，仙獄是專門為修士和還未被收回敕封的靈官設(shè)立的牢獄。

　　縣衙的仙獄除了干凈整潔以及相對比較清凈外，最大的特點(diǎn)是能禁錮鑄靈期及以下修為修士的力量，體內(nèi)的真氣真元完全被禁錮。

　　當(dāng)然這點(diǎn)對補(bǔ)天殿的修士就顯得雞肋了，仙獄設(shè)立之初就沒考慮過仙獄還有接待補(bǔ)天殿修士的一天。

　　而實際上禁法領(lǐng)域就很少動用過，像游若愚這般主動從家里來到這里的人，冉通儒就更懶得懶得動用官印啟動禁法領(lǐng)域了。

　　當(dāng)游若愚進(jìn)入大獄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了一種異樣，隱隱約約是一種熟悉的氣息，但又極為隱蔽，若不是他靈識超乎尋常的敏銳，根本不可能察覺到。

　　當(dāng)他進(jìn)入仙獄所在區(qū)域后，那股氣息就更加明顯了。

　　等押送他過來的衙役離開后，游若愚雙指抹過雙眼，瞳孔變成淡金色，朝著四周望去卻一無所獲，直到他抬起頭看到房頂?shù)倪吘壋瞿且荒ㄓ陌怠?p>　　游若愚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冥域！

　　那是冥域的邊緣一角！

　　這處冥域便是被那位龍虎門修士以陣法封禁的冥域之一，也正是因為被陣法覆蓋，所以其傳出的氣息才如此微弱。

　　但讓游若愚所擔(dān)憂的也是這泄露出的氣息。

　　只是看到這邊緣一抹，他不確定這氣息的泄露是因為當(dāng)初那龍虎門修士本就沒能完美覆蓋，還是之后的這些時日里陣法出了問題。

　　亦或是，這處冥域正處于蛻變中朝著更高等級的冥轉(zhuǎn)化。

　　倘若如此，還不是游若愚最擔(dān)憂的情況，若這一方冥域即將轉(zhuǎn)化為妖界之門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在牢獄中出現(xiàn)妖界之門并不是沒有先例。

　　這里可是縣城中心，縣衙所在，一縣人道之力最濃郁的地方，一旦出現(xiàn)妖界之門，所形成的的妖窟必將黃階起步，如大度城那般，甚至更可怕。

　　雖然即便出現(xiàn)妖界之門也不會立刻洞開從而危急到游若愚的生命，但作為青云府駐地的斬妖衛(wèi)，最終還是他和他的同僚們來面對，屆時還是生死難料。

　　游若愚輕輕地敲了敲牢獄的鐵門，很快鐵門上一扇小窗被打開，外面有衙役應(yīng)聲。

　　“游大人，您有何吩咐？”

　　“我現(xiàn)在是戴罪之身，直呼我名便好。”游若愚頹廢的說著，“第一次坐牢，難免有些無聊，衙役老哥陪我說說話吧。”

　　衙役劉義愕然，你說這游大人擺官架子吧，人家都讓你直呼其名了，但他又提出話療的要求。

　　衙役的服務(wù)欄里向來只有水療，火療，鞭療等服務(wù)，但凡敢點(diǎn)像是話療這種特殊服務(wù)的，他們都免費(fèi)贈送一套其他服務(wù)。

　　“游公子您說，我聽著?！?p>　　“你說我是倒霉蛋兒嗎？”游若愚問道。

　　衙役沉默，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唉，是我唐突了。”游若愚嘆息道，“整個七魚縣像我這樣的倒霉蛋兒都不多吧？老哥，其他兩間仙獄也有人入住嗎？”

　　這個問題倒不算超綱，劉義痛快的回到：“目前仙獄中關(guān)...住著兩位，除了游公子外還有巡檢吳大人，他在仙二房。

　　說起來從在下當(dāng)差這些年，仙獄好像就沒有住滿過?！?p>　　游若愚倒是覺著這很容易理解。

　　畢竟真正需要羈押在仙獄的人大都有辦法避免入獄，而辦法失效的那就意味著他沒資格享受仙獄的特殊照顧了。

　　落水狗，不挨痛打還能怎的？

　　修士廢除修為，靈官收回敕封，讓后被扔進(jìn)臟亂差的普通牢獄去悟道吧！

　　“哦？”游若愚故作驚訝，“說說這些年仙獄都住過哪些大人物吧。”

　　“咱們昌谷縣是小地方，大人物本就不多，哪能都關(guān)進(jìn)這里呢？”劉義半是恭維半是玩笑的說道，“游公子已經(jīng)是仙獄關(guān)過的最大的人物了。”

　　“除了您二位之外，也就是三年前也是關(guān)在這仙一房的前縣丞大人。

　　當(dāng)時，前任知縣事假，縣丞代知縣事，做了不少天怒人怨之事，新任知縣也就是咱現(xiàn)在的冉知縣上任后清算了那縣丞。

　　但那縣丞有些后臺，最后也就是被罷官了事兒，總共在這仙一房關(guān)了沒半個月，后來咱們縣也就沒設(shè)置縣丞。

　　還有個本地為富不仁的富商半年前才從仙二房出去，這位就慘了。

　　出去后被送入普通牢房服刑，沒過三個月就因為不適應(yīng)，被其他獄友善意的挑釁等等多種原因郁郁而終?！?p>　　說到這里，劉義贊嘆道，“要說咱這冉知縣真是不多見的正吏，硬是頂住了那富商的各種金銀和關(guān)系辦了他。

　　那仙二房還關(guān)過一位修士.....”

　　游若愚靜靜的聽著，時不時的附和著，劉義也越講越有興致。

　　“哦，我想起來了，六年前那仙三房曾關(guān)押過一位修士，曾是青云府靈院的學(xué)生，當(dāng)初他鬧出的動靜可不小。

　　我猜估計是走火入魔了，要不怎么能在村里大開殺戒？殺了好多人，聽說染紅了半個街。

　　被關(guān)到這里的時候還瘋瘋癲癲的，狂呼著他沒有錯，那些村民該死等等，那也是我任職期間第一次見禁法領(lǐng)域啟動。

　　但我們這些衙役都不太敢靠近，誰知道走火入魔的修士能干出什么事兒？萬一中了他們的天魔解體大法那就冤枉了?！?p>　　游若愚聽得一臉懵逼。

　　天魔解體大法？他作為靈運(yùn)的高才生，作為稍微了解一些天閣的人閣修士，他可沒聽說過什么天魔解體大法。

　　“后來呢？”

　　“后來他死了。

　　某一天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但又沒完全清醒，沒有向往常那般大吼大叫，只是抱著腦袋喃喃自語。

　　我們也不敢靠得太近，聽不清楚，只能聽到什么‘悔啊’‘不應(yīng)該啊’‘該死啊’等等字眼。

　　半天后，就聽到甲三房內(nèi)傳出一陣咚咚咚的聲音，然后就發(fā)現(xiàn)他撞墻而死了，墻上還有一個很大的血字--悔。

　　血赤糊拉的特別嚇人，從那以后，仙三房也就沒關(guān)過人，但凡知道此事的人寧愿被關(guān)到普通牢房，也不愿進(jìn)仙三房?！?p>　　“有什么可怕的？還能鬧鬼不成？”游若愚不屑的說道，“便是鬧鬼又如何，隨便請來幾個驅(qū)鬼仙師就能降服了?！?p>　　“您還別說，那事兒半年后前任知縣還真請了一位龍虎門的高徒來作法了?！眲⒘x興奮的說道。

　　“那動靜...不瞞您說，那是在下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高修，揮手間跟打雷似的，電閃雷鳴的，還有那看不懂的符文什么的，嘖嘖嘖?！?p>　　“多謝老哥，聽了這么多倒霉蛋兒的事兒，游某心里好多了?！?p>　　“游公子客氣了，要是來著仙獄的大人物都能跟您這樣和善好說話，那我們這些衙役們可就謝天謝地了?！?p>　　旋即劉義話音一轉(zhuǎn)。

　　“游公子的事兒在下也聽說了，游公子做的是大好事，只不過礙于咱人庭律法啊，冉大人不得不暫時讓您成為戴罪之身。

　　不是在下多嘴，我要是游公子，我就在家里等到脫罪之日，何必主動來這里受罪？”

　　“多謝老哥體諒，冉大人秉公執(zhí)法又照料到游某的情況，游某也不能讓冉大人落人口實，傷好了還是在這里的好?！?p>　　“不愧是玉面小郎君，游公子高義?！?p>　　“老哥過獎了?！庇稳粲掭p輕一笑，然后歉意的說道：“游某精神不濟(jì)，需要暫時入定休息一番，還請老哥多多擔(dān)待?！?p>　　“哈哈，游公子客氣了，您且休息?！?p>　　游若愚基本可以確定這里的冥域確實是那個靈院學(xué)生所化，但目前來看這位的死貌似沒有什么冤情，至少不是跟判罰有關(guān)。

　　大肆殺戮普通百姓，死罪無疑，沒有絲毫回旋的余地，而且他還是自殺。

　　但既然能讓人道有感，其中一定有其他內(nèi)情，只是單憑這衙役的只言片語，游若愚完全沒有頭緒。

　　另一個可以確定的是，這處冥域大概率是冥火冥域，因為只有冥火冥域才有可能在五六年間發(fā)生異變，屬于目前他可以擺渡的冥域。

　　最重要的是當(dāng)初這里發(fā)生冥變是上一任知縣任期的事兒，這一任知縣大有可能并不知情，他悄悄的收走這一處冥域的話，應(yīng)該不會被察覺到。

　　唯一讓游若愚憂心的是他對那個靈院學(xué)生完全不了解。

　　不知道他背后有著什么樣的故事，又牽扯到什么樣的勢力，自己有沒有能力完成最基本的渡冥條件。

　　貿(mào)然納冥后發(fā)現(xiàn)完成渡冥最基礎(chǔ)的條件是弄死一個法身真人，那他豈不是很可能永遠(yuǎn)無法完成渡冥，修行之路自此斷絕嗎？

　　思慮一番后，游若愚決定先給那尊冥域騰房間，至于要不要請新房客視情況而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