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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泰民安

第五章 畿南無雙地,薊北繁華城

國泰民安 蕓漁歌 4085 2022-04-28 13:34:10

  余振生去太原之前還特意到縣城里自己讀的那所學(xué)校,他是想和陳先生道個別。放學(xué)時他看到陳先生從校門走出來,在確認(rèn)無人和陳先生同行之后,余振生朝那孤單的背影追了過去,他喊了聲先生。

  陳先生便回過來頭,看到振生時候眼神里滿是驚喜。

  “只可惜是去天津,若是去北平還可以幫先生捎個書信,或是代先生看望下家人?!焙完愊壬v述要去天津?qū)W徒的事之后,余振生略帶遺憾的說道。他那張清瘦俊朗的面容,看上去似乎比同齡人早熟穩(wěn)重許多。

  “多謝你的好意?!标愊壬α耍骸叭ヌ旖虮热ド虾:煤芏啵媳狈轿幕町愡€是很大。首先是就是語言上的南繁北齊,南方語言繁雜,北方語言比較單一。當(dāng)然各地口音也有不同,不過你的新國音已經(jīng)說的不錯,到那邊交流不是問題;其次便是南經(jīng)北政,南方自古多經(jīng)濟(jì)的中心,北方唐首府就是長安,宋有開封,明朝的首都最開始是在南京的后面朱棣北遷還是遷到北平去了,到清朝沿襲的也是明朝,所以南經(jīng)北政就是這么慢慢形成的。第三便是氣候,南方的潮濕北方的干燥都是異鄉(xiāng)人的痛處;當(dāng)然還有最后一點(diǎn)就是,南方的稻作文化和北方麥?zhǔn)蛟缇湍戏饺撕捅狈饺说娘嬍沉?xí)慣不同。咱們北方人還是更喜吃面的.....”

  陳先生還是那么健談,他滔滔不絕的講述著聽得余振生入迷,不知不覺的走到那城墻環(huán)抱著的寧靜門前。陳先生停下腳步,他拍了拍余振生的肩膀:“要是你能繼續(xù)讀書就更好了,不過個人境況不同,原來我是盼著全中國的孩子都能讀書,上大學(xué)??商煜逻@么多窮苦的學(xué)生,這么多貧窮的家庭,各自有各自的難處?!?p>  余振生想不起來自己對陳先生說的什么,可能他什么都沒說,不上學(xué)也可以讀書,他心里是這么想,他只記得陳先生眼中的目光很復(fù)雜,有期盼有遺憾。

  安頓好住處,孫嬸跟他們端來了接風(fēng)的撈面。

  這種細(xì)軟綿長的面條余振生在家時候沒這么吃過,一時間他聽了這面好幾個叫法。撈面,打鹵面,接風(fēng)面.....孫嬸把面端到他們房中的桌上,煮好撈出的面條上面澆上用黃花、肉片、菜木耳打好的鹵子,上面滿滿的冒尖豆芽菜菜碼。

  她嘴里念叨著:“送行餃子接風(fēng)面,兩個娃子來嘗嘗,比不比你們的刀削面好吃?”

  孫嬸是慈祥而熱情的,面做的很好吃,此時正覺得肚子餓,兩個少年便都端起碗禿嚕禿嚕的吃起來。

  院子里的伙計也正進(jìn)了吃飯,崔衛(wèi)邊吃邊介紹他們認(rèn)識:胡大胡二是親兄弟,兩人都是寧河縣的,說話的口音和崔衛(wèi)又不大一樣。前院柜上的伙計叫劉福,比胡大年長比崔衛(wèi)年少。這個院子里平時就他們幾個,另外還有個孫頭是給掌柜趕車喂騾子的。

  崔衛(wèi)沒有特別專做的事,柜上忙就幫幫柜上,院里忙就幫幫院里,自己說就是個小跑兒。

  余振生覺得他不是小跑兒,倒像是個勤快小管事兒。他沖崔衛(wèi)笑了笑,覺得這人倒是也很容易親近。栓子的耳朵聽到騾子就豎來了,他爹就是給雷老爺趕車的,自小就跟著他爹伺候雷府上騾馬。他頭左右環(huán)顧著看著干凈整齊的院子“沒看到這院子有騾舍?。?!”

  崔衛(wèi)很有耐心解釋:原來這院子有三進(jìn),前面是店子堂屋是掌柜接待客人談事的地方,堂屋兩側(cè)是賬房和掌柜的休息屋。中間院子是晾曬場,正房是掛衣間,存放著客人印染翻新的活計。他們住一間,剩下的是庫房,柴房和茅房....

  在院子西北角那拱門后面的是內(nèi)院,掌柜一家住在里面。這城里的地界寸土寸金,沒有安置牲口的地方。針市街后面靠著北浮橋南的運(yùn)河邊那有個小院,是老孫頭的家,能放車養(yǎng)騾馬。

  一頓面吃完,三人起身到水池那洗碗,看著水龍頭里嘩嘩流出來的水,栓子盯著那豎起的水管又摸又看,還把頭朝沏起的石頭水槽的下水眼里瞅,似乎想弄清這水從哪來又到哪去。

  “這叫自來水....”

  “自己來的水?”栓子嘴巴張的老大。

  崔衛(wèi)指指西北方向:“那邊有水塔,水是水廠出來的?!?p>  栓子撓撓頭,顯然他不明白,為什么明明那么多河水,還要水廠水塔做什么。

  原來這就是自來水,余振生恍然大悟,他聽陳先生說過,北平的水是自來水,北平的燈用的是電燈。汾州也有電燈,他們學(xué)校就有,六叔家也有。

  現(xiàn)想到雷府的大煤油燈已經(jīng)夠氣派,村民民大多還是用著燈火如豆油燈呢。

  可自來水他們那里沒有,縣城里的學(xué)校沒有,雷家更沒有。

  堂屋門上傳來清脆的鈴鐺聲,崔衛(wèi)趕忙將自己的碗房子水池上,將手在身上擦了幾下。又聽到里面的劉福從鋪?zhàn)哟舐暢骸皦圬S面粉場翻新艾綠十套工服取件。”便小跑著去那間掛衣間,不多時手上捧著個一摞簇新的比綠色淺些的衣服朝前面子快步走去。

  崔衛(wèi)回來的時候手上又托著幾件半新不舊的衣服,他將交給正在廊下端著大茶碗歇著的胡大。

  崔衛(wèi)見余振生和栓子還穿著棉袍,便又回去找來兩套店里伙計的工服,然后挎上個籃子,讓他們帶上自己的毛巾牙刷等洗漱之物。

  出了門崔衛(wèi)先到他們走到街邊,找了個剃頭匠讓兩個人理了頭發(fā),然后便來到街后的一間大眾浴池。

  余振生記得上一次洗澡還是年前,嘰里咕嚕的用燒熱水擦了擦身子。在家的時候,夏天可以去河里,冬天就沒那么方便,到縣城雖然也有浴池,但那都是老爺們偶爾去的地方。這還是他和栓子第一次到公共浴池洗澡,兩眼看到的都是新鮮。

  浴池休息室里那些只隨便抓個毛巾遮羞的漢子們橫躺豎臥的,有的嘎吱嘎吱的啃著青皮蘿卜喝著熱茶,有的側(cè)躺著咕嚕咕嚕的抽著大煙,還有的口沫橫飛的侃大山,混著煙火氣煤火氣喧騰著很是熱鬧。

  崔衛(wèi)拿了籮筐,讓他們把衣服脫下都扔到筐里,然后拉扯個熟人把筐子塞他腳下,便帶著兩個人進(jìn)了里間的熱水池里。

  洗了澡人就清爽了許多,余振生看到眼前的栓子剃了頭洗了澡再換上一身新衣,一張被熱氣騰的紅彤彤的臉,深眉大眼虎頭虎腦的精神百倍。

  直到出了澡堂子,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

  電燈!余振生看到了街上的電燈,一根根高桿子上懸掛著明亮的白色的燈球,沒有火心卻各位照眼,燈上還頂著個圓圓的帽子是用來遮雨的。

  和電燈同時亮起的是萬家的燈火,大樓招牌上的霓虹,不時經(jīng)過的甲殼蟲一樣小汽車前瞪著眼睛的車燈,還有男人噗嗤點(diǎn)燃的香煙紅光,女人的珠寶光澤。

  畿南花月無雙地,薊北繁華第一城正在夜色中展開它的繁茂。

  不遠(yuǎn)之處繁華是估衣街,估衣街不只是賣舊衣,還有很多像謙祥益、敦慶隆、元隆、瑞蚨祥等老字號的綢緞莊。一街筒子的店鋪,琳瑯滿目。當(dāng)年從運(yùn)河里來的四面八方的商賈(主要是鹽商)、漕船、舟子、官宦、百姓人家,行走、訪親、見面、會客、過年、辦節(jié)、喜慶、奔喪,總要扯件服裝,做點(diǎn)體面事情。

  晨市更有很多人拿了舊衣服拿來買賣,慢慢行成了氣候,也就有了估衣街這個名字。

  白天這里是天津衛(wèi)最繁華之地,晚上更是熱鬧,八大莊在這地方有五個,小吃攤子排滿街,戲園子,茶樓,歌舞場子還有洋人開的西洋館子鱗次櫛比。

  栓子盯著一輛輛經(jīng)過的小車恨不得擦口水:“老子啥時候也能開這鐵家伙,可比騾子馬有趣的很?!?p>  三人在路燈下一個賣糖葫蘆的推車前停下,車上擺著一盤盤的紅果粘子,山楂糕,還有些果脯栗子。車頭插著一根草編的柱子上面插滿了掛著糖脆皮的一串串亮晶晶的糖葫蘆,紅的是紅果,黃的是小山藥。一個老漢收了買主的錢,就用草紙在手中卷個紙筒,用小鏟將紅果蘸子朝紙筒滿滿鏟上一筒遞給買主,又伸手拿糖葫蘆遞給孩童。他身后一個爐灶,一個男子正在一串紅果在鍋里一圈一蘸,然后一抖手甩在一個光滑的板上,只聽清脆的啪的一聲,接著他捏下面留出的竹簽輕輕一拉糖堆上邊頂著一片兒誘人的糖皮。

  “德子哥,來個糖多的!”崔衛(wèi)將一毛錢遞給老漢并朝他身后年輕男子說著。

  “又買個你家蕊小姐的吧!”德字從那一排糖堆里抽出一個上面脆糖皮最高最胖的遞給崔衛(wèi)。

  吃了晚飯店里上了門板,張記院子里還留著一盞燈,那盞掛著正房廊下的燈雖沒有街上的耀眼,卻也將院子照的通明。

  房間里的人都睡下了,院子的燈光還亮著,振生見崔衛(wèi)還沒回屋,便披了件褂子來到院子中。

  他見崔衛(wèi)正閉著眼靠著廊柱,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唱的什么:“崔哥,你還不睡嗎?”

  “等收污水的咧!”崔衛(wèi)咧嘴笑了笑,又指指廚房旁不起眼的一個小門:“這城里規(guī)矩多,污水有人拉,咱們是用水大戶,洗衣水和染缸里廢水都不能亂倒,再說掌柜的還沒回來.....”

  話說時那院處門外響起碰碰碰的敲門,一個沙啞確有渾厚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笆諒U水!”

  收水的人挑著擔(dān)子一桶一桶的拎出院子,那人只管收水拿錢,院子里難免哩哩啦啦的落下些污穢。等他走了崔三和余振生便一起刷洗打掃了茅房,沖干凈了院子。崔衛(wèi)見余振生干活實(shí)誠,心里對這個小伙也生了些好感。

  收拾干凈院子兩人洗了手又回廊下,余振生坐在崔衛(wèi)對面,抬頭望望那盞映在繁星下的院燈,想著之前看到的繁華。

  崔衛(wèi)打破沉默:“林二是個精靈鬼,城里玩遍了就跑到那租界玩,人來了快一年,天津話沒學(xué)會,到學(xué)會了什么哈羅啊,鼓搗貓啊一嘴的洋屁.....”

  余振生沒看崔衛(wèi)的神情,卻能想到他對林二的調(diào)侃以及對洋人的不屑:“他這么玩不用做事的嗎?師傅不管他?”

  崔衛(wèi)撇了一眼余振生噗嗤一笑:“你們來了只要自己手頭錢夠花,盡管玩,掌柜才不管你們做不做事了。”

  見振生不解,便又說道“但手藝上的事那得靠機(jī)緣靠悟性。林二貪玩就算了又太關(guān)心柜上的進(jìn)項,咱掌柜嘴上不說心里膈應(yīng)。你想還能收他當(dāng)徒弟?”

  他看了一眼余振生,眼睛瞇著卻沒有笑:“咱們掌柜可是有些本事的,像天水碧,藕荷謝謝色,這整條街的染坊就咱家的鮮亮。不過他收徒的要求也高,我就不夠格?!彼f著略帶了一絲苦笑,接著像是寬慰又像自嘲:“說到底咱也不是那塊料,我這人就喜歡張羅點(diǎn)閑事,正經(jīng)學(xué)東西是學(xué)不來的?!?p>  院外傳來車馬聲和掌柜打發(fā)老孫頭回去的說話聲,接著一個四五十歲高瘦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走進(jìn)后院,他似乎沒有看到余振生只是和崔衛(wèi)點(diǎn)點(diǎn)頭,

  想必這人就是張記的掌柜張春明吧。

蕓漁歌

本章已修改,我自己改的都覺得,我的天啊,難不成是輸入法有問題?或者碼字軟件粘貼過來的時候被施加了魔法。怎么這么多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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