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你!”
尖銳的聲音刺激著周以綏的大腦,那響徹醫(yī)院樓道里的哭聲,就像是在眼前。
他攥著壺的手背露出了青筋,整個人如同失神一般。
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如今面色蠟黃,這段日子蒼老了近二十歲。
她笑得猙獰,眼神里帶著無盡的恨意。
“原來你躲到這里來了啊哈哈哈,怪不得找不到你?!彼β曈行┛植?,精神有些異常。
“我找不到你,我兒子找到你了嗎?”她眼下青黑,整個人瘋瘋癲癲的。
見周以綏不說話,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手指觸碰到他的瞬間,周以綏猛地甩開,手里的壺被甩了出去,發(fā)生一聲巨響。
病房里的時蘊臉色一變,連忙起身跑出去,見周以綏臉色慘白,在看到她的那刻他眼神里全是恐懼和不安。
另一頭病房里聞聲跑過來的男人連忙抓住了女人的手,在看見周以綏的那刻動作一頓,眼里閃過淡淡的哀傷。
“別鬧了,回去吃藥?!蹦腥撕宓馈?p> “哈哈哈周以綏!”女人嘴角勾著陰狠的笑,“你以為你能過的好嗎?我兒子一定會來找你的哈哈哈——”
女人的聲音回蕩在走廊里良久,周以綏余光察覺到走過來的身影,連忙喊道:
“別過來!”
他的聲音帶著不明顯的慌張,時蘊邁開的步子立在了原地。
“我收拾一下,你先別過來?!?p> 周以綏走到碎渣旁邊,毫無痛感地捧著碎片往壺皮里倒,地上的碎渣扎了他滿手,刺出了血。
鮮血猶如盛開的玫瑰,點綴在這樣的一片狼藉上。
時蘊連忙跑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背,他的手輕顫,零零碎碎手里的東西重新掉到地上。
“是他害死了我兒子!是他害死了我兒子!他怎么沒死呢?他為什么沒死?為什么只有我兒子死了?”
女人哽咽的聲音有些嘶啞,刺痛著他的耳膜。
“我怎么會生了你這么個東西?跟人打架把人打進了河里,現(xiàn)在人死了,你滿意了?”周運清聲色俱厲地指著他罵道。
周以綏緊鎖著眉心,半跪在地上,耳朵像是隔了一個屏障,周圍的聲音越來越不真切。
他額前的頭發(fā)被汗浸濕,眼睫顫動,滿身的破碎感。
時蘊抬起他的掌心,將那沖不下來的碎片慢慢清理來。
耳邊傳來一陣呢喃聲,周以綏失神地說道:“我沒推他,是他把我拉進去的?!?p> 可是,他們都要我為他的死負責,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難道我活下來是錯的嗎?
周以綏發(fā)紅的眼睛看向時蘊,里面寫滿了不解、怨恨、憎惡、委屈。
許是他的眼神太難過,時蘊不受控制般抬起了手,帶著暖意的手指靠近他的眼睫。
在碰見他眼簾的時候,他睫毛一顫,“周以綏,你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這句話讓他驚醒,張皇失措,身子往后退了下,時蘊抬起的手漸漸放下,看著周以綏滿是防備的看著她。
她跟著護士去給他消毒,看著被扎進肉里的碎片被夾出來,期間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等到出來的時候,他被纏上紗布的手插進了兜里,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和時蘊一起走到萊織的病房外。
“我在門口等著?!彼f。
時蘊眼神落在被他藏起來的手上,點點頭,外婆要是看到肯定會擔心的。
坐在床上忍不住探頭往外看的萊織在看見時蘊的那刻提著的心放下了點。
她伸出手拉過時蘊,不禁問道:“外面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剛才周以綏打水的時候壺炸了,沒燙到你放心,他去買新的了。”
她垂著眼簾,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萊織點點頭,“人沒事就好。”
怕呆的太久破綻越露越多,也有些擔心門外的周以綏,時蘊找了個理由離開。
剛關上門轉身對上周以綏那深不見底的眸,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時蘊偏頭看去,見一身俏皮小白裙的溫瑩踩著六七厘米的高跟鞋匆匆跟在許恒庭后面,眉飛色舞地在講著什么。
“瑩姐?”
“時蘊?”
聽見許恒庭叫著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溫瑩嘴角僵在原處,怔怔地看過來,“你怎么在這兒?”
身旁的男人向前走去,走到時蘊面前停下,用最標準的微笑打著招呼,“來看你外婆?”
時蘊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只得先點點頭,盯著他后面的溫瑩看了半天,兩人用眼神交流了片刻,見溫瑩扯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腦袋嗡嗡作響。
“許醫(yī)生?!睍r蘊視線重新移到許恒庭身上,“我外婆身體怎么樣了?”
“要不,進去說?”他指了指病房的門。
時蘊擺擺手,“我剛出來,也看了檢查結果,好像比之前好了很多?!?p> “嗯對,小毛病的治療還是挺有效果的,心臟方面的問題不能小覷,我們這邊也聘請了上京的一些專家,到時候會給出一個最佳治療方案?!?p> “好,那后面就麻煩許醫(yī)生了,我們先走了?!?p> 時蘊微微點著頭,掃了一眼溫瑩,沒說話,然后拉著周以綏的手腕離開。
看著他們徹底消失在門前,溫瑩才笑嘻嘻地轉過頭,捧著手機道:“許醫(yī)生,微信都不給的人該有多小氣啊,你說是吧?”
“.....”
時蘊腳步匆匆,走的有些快,直到出了醫(yī)院大門,她才覺得那股說不上來的壓抑感消失了。
這里位于市中心,交通發(fā)達,車來車往,兩個人埋沒在人海里。
正當她想打開手機叫車的時候,周以綏那只綁著紗布的手扣在了她的手機屏幕上。
因為太陽光夠大,他指肚都能感受到了屏幕上散出的熱意。
時蘊不解地抬眸,聽見周以綏道:“坐公交吧。”
她應該是被太陽照的頭腦發(fā)昏,隱隱約約記得周以綏握住自己的手腕,帶她一起上了車。
兩個人坐在最后一排靠著窗,他們離得很近,近到她都能很清晰地聽見周以綏的呼吸聲。
前面的一對情侶摟在一起,交頭低語,不知道男人說了什么,他懷里的人臉色羞紅一片。
時蘊有些尷尬地偏頭看向窗戶,忽然耳邊傳來一聲——
“時蘊。”
喬妮兒
周以綏:你猜我為什么要用帶著紗布的手擺在她眼前? 喬:明晃晃的苦肉計?! ?。ㄖ形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