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陪伴

　　早上七點，裴晚晴按照萬俟里給的地址，帶他去了那家做體檢的醫(yī)院，醫(yī)生一見到萬俟里情緒變得激動起來，趕緊為他安排好了單間病房，又給他做了比之前更加詳細的檢查，結(jié)果出來后，醫(yī)生臉色比之前更難看，而且，萬俟里住進去后，就開始拒絕裴晚晴探望他。

　　一切都突然陷入困境，醫(yī)生覺得自己有可能束手無策，而病房里的萬俟里已經(jīng)猜到了即將發(fā)生在身上的事情，裴晚晴被一道門阻隔看不見他，她天天以淚洗面，她好后悔為什么自己沒有早點說出口，為什么拖到現(xiàn)在，裴晚晴已經(jīng)有一個禮拜沒有見過他了，于是她就每天在病房外等著，每天為他準備一些好消化的細軟食物，心里只盼望著萬俟里同意她進入病房。

　　萬俟里這一個禮拜躺在病床上，也都不怎么下床活動，他緊鎖著眉頭，他的頭發(fā)比之前脫落的更加厲害，頭痛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身體日漸消瘦，牙齒又掉了幾顆，剩下的牙齒也變得松動了，他想掉下來也只是時間問題，他摸了摸自己的臉上，好像都開始出現(xiàn)皺紋了，他想要是晚晴看見，會不會嫌棄自己呢？萬俟里看向窗外，默默地流下眼淚……

　　他的身體內(nèi)部器官開始衰退，帶來的巨痛需要吃下幾倍的止疼藥才能睡下。而且每過一天情況只會變得更加糟糕，沒日沒夜的劇痛折磨，萬俟里吃不下東西，他感到自己的肌肉在萎縮，力量也在消失，吃藥的時候手抖的特別厲害，水杯需要兩只手同時拿住，恐慌開始24小時籠罩在他的心頭。

　　護士推門進來，說：“萬俟先生，裴女士為你帶來了帽子，她說她會一直等下去?！?p>　　萬俟里接過帽子，手顫顫巍巍地舉了起來，給自己戴上：“你讓她進來吧?！?p>　　護士得到指示轉(zhuǎn)身離開后，裴晚晴緊跟著就進來了，帶著一個超大的行李箱，萬俟里看見裴晚晴，心里只覺得心安，眼睛里出現(xiàn)了一點微弱地光澤，用關(guān)心地語氣說道：“晚晴，你瘦了好多?！?p>　　裴晚晴看到他的模樣，一瞬間明白了萬俟里，她眼眶里淚水在打轉(zhuǎn)，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說道：“聽護士說你最近晚上都睡不著，需要吃好多止疼藥，疼的吃不下飯，我把一些你愛吃的東西都帶來了，都打碎了，很方便吃的！”自顧自地擦擦眼淚，打開了行李箱，只有裴晚晴幾件換洗衣服，其他的全是萬俟里的東西。

　　“好啊，我嘗嘗你做的飯?！比f俟里慢慢爬起來靠在枕頭上，他的要求一直很簡單，只要看見裴晚晴就覺得高興和心安，只是希望她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就好了，他一直都愿意為她付出一切。

　　裴晚晴打開保溫飯盒，盛了一點，拿出一根吸管給他說：“用這個吧，比較方便?！?p>　　萬俟里看著她溫柔地說：“頭發(fā)掉光了，好丟臉啊，有了這個帽子，我就感覺自己可以見人了，晚晴你不會嫌棄我吧？”

　　裴晚晴聽了瞬間哭成淚人：“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明明早就知道了，為什么不提前告訴你，害你變成這樣，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資格嫌棄你，你越是這樣我越難受，是你該嫌棄我！”

　　萬俟里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嫌棄你，誰來照顧我呢？就當我自私自利，其他的話不要說了，我現(xiàn)在很需要你，晚晴，喂我吃飯吧，”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這么軟弱，他感到自己時日無多，也許這樣還能和她多呆些時光。

　　裴晚晴眼淚汪汪，端起了剛才的碗，把吸管遞給他，看著他吃了點東西，裴晚晴心里多少好受一些。

　　“做的很不錯，也許能發(fā)展副業(yè)呢！”萬俟里笑著夸獎了她做的飯。

　　裴晚晴看著他臉色比剛才好了一些，說道：“要不再吃一點吧，”其實他只吃了一口。

　　萬俟里搖搖頭說：“有點困，我想睡了?！迸嵬砬绶畔峦?，扶著他躺下，蓋好被子。他瘦的可怕，皮膚上出現(xiàn)了一些淤痕，青一塊紫一塊的，裴晚晴看著眼淚又止不住的流出來。她輕輕地走出了房間，在洗手間哭的撕心裂肺，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在走廊上坐著，看到幾個護士嘴里說萬俟里吐血了，需要趕緊轉(zhuǎn)入重癥監(jiān)護室。

　　裴晚晴嚇得眼淚一下子止住了，跟著護士跑進了病房里，只見地上一灘血，混合著剛才吃的東西，房間一股濃烈地血腥味，裴晚晴嚇呆了，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幾個醫(yī)生圍在萬俟里的床邊忙碌著，還有一堆剛才沒有的儀器，只聽他還在呼喊著：“晚晴，晚……晴……”，裴晚晴上前一步牽住他的手：“我在呢”，他睜開雙眼，看到她來了，一下子又疼的昏了過去。

　　其中一個醫(yī)生對著裴晚晴說：“請您松手！我們現(xiàn)在要把他送入ICU！”

　　裴晚晴心驚肉跳地松了手，看著幾個醫(yī)生把萬俟里推走了，裴晚晴站在房間里，楞在原地，一股難以名狀的痛苦籠罩在全身，她感覺自己好像被勒緊脖子，差點忘了呼吸，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流不出眼淚了，看到地上的血又反應過來，跑了出去……

　　走廊盡頭就是ICU，裴晚晴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墻邊，她的內(nèi)心好恐懼，一種恐慌席卷她的內(nèi)心，原來死亡讓人如此害怕，裴晚晴抱住自己，掐住自己的胳膊，指尖都泛白了。

　　看著icu的門過了好久，門再次被打開，醫(yī)生看見她，語重心長地說：“他的生命體征剛剛平穩(wěn)下來，暫時不能離開icu，還要觀察幾天，器官衰竭導致他全身劇烈疼痛，今天是他第一次吐血，意味著……”

　　裴晚晴皺著眉頭，神色緊張地看著醫(yī)生，問道：“意味著什么？”

　　醫(yī)生說：“如果他能撐過今晚，就還有一個禮拜的生命了?！?p>　　聽完醫(yī)生說的話，裴晚晴瞳孔放大，萬俟里的生命進入倒計時！這一刻，她感到自己掉入了一個無底洞，看著洞口離自己越來越遠，她想起來，或許她的爸爸周明望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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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裴晚晴去看守所，這是第三次探望周明望，兩個人一見面不再像之前那樣哭的聲淚俱下，周明望低下頭，問她：“你媽媽她身體還好嗎？”

　　裴晚晴哽咽了一下，回道：“媽媽她吃不下東西，一直悶悶不樂，不哭不笑，前天在家暈倒了，我送媽媽去了醫(yī)院，醫(yī)生說是低血糖加營養(yǎng)不良，給她打了營養(yǎng)液，媽媽已經(jīng)好了很多。”

　　“好。”周明望低著頭，眼淚流了下來，小聲地啜泣著。

　　簡單的家常對話以后，裴晚晴鼓足勇氣直奔主題，她問周明望：

　　“爸爸，萬俟他昨天已經(jīng)開始吐血了，醫(yī)生說他還有一個禮拜的生命，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救救他？！求求你了！”

　　周明望看了他的女兒一眼，沉默很久，抬起頭看著女兒說道說：“你去求阮警官，藥在她那里，一共有兩顆，給萬俟里吃一顆?！?p>　　裴晚晴好像得到了希望，眼睛亮了起來：“他吃了病就能好嗎？”

　　周明望看著女兒殷切的眼神，答非所問地回道：“下次記得把咱們的全家福帶來讓我看看?！闭f完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和旁邊的獄警一起走了。

　　裴晚晴回憶著剛才她爸爸說的話，看著周明望的背影，思緒一片混亂。走出看守所，裴晚晴托人要到了阮凌恩的聯(lián)系方式，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阮凌恩，請務必與她見一面。阮凌恩得知對方是裴晚晴時，答應了她的請求。

　　阮凌恩是受到了神秘人的幫助，逮捕了周明望加快了案子的進度，而且監(jiān)控了裴識馨和裴晚晴都一無所獲，看來周明望對家里人守口如瓶。

　　周明望每次都是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說出線索，每次的線索不一定都有用，她明白周明望的心思，這項計劃復雜漫長，每個參與者都投入了那么多的時間和心血，眼看著就要成功在即，怎么會輕易說出來？！何況他背后還有個龐大的外國組織在支撐他，領(lǐng)導告訴她已經(jīng)聯(lián)合國外的警方一起偵查這樁案子，現(xiàn)在周明望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別過分，就盡可能滿足他，不要逼得太緊，盡可能套出更多地線索出來。阮凌恩感覺好像進入了迷宮，明明知道有出口，可她沒有上帝視角，只能無像頭蒼蠅一樣去試每一條路。

　　裴晚晴約了阮凌恩在一家茶館喝茶，

　　裴晚晴早早到了茶館等她，阮凌恩隨后就到了，一見面，阮凌恩開門見山地說：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快點說，我還有案子要處理?！彼吹阶郎嫌械购玫牟杷伙嫸M，心里感嘆茶香濃郁，味道不錯。

　　裴晚晴看著對方如此直接，干脆就不繞彎子了，開口說道：“你應該知道萬俟里對吧？”

　　阮凌恩點點頭，表示知道，萬俟里這么著名的航天航空學家誰不知道呢。

　　裴晚晴又給她點了茶點，一邊說道：“萬俟里就是新基因工程計劃里生下的孩子之一，他也是實驗對象之一，”

　　阮凌恩睜大眼睛看著裴晚晴：“什么？！”

　　裴晚晴又繼續(xù)說：“當年我無意中看到那份新生兒登記名單，其中有二十一個人的名單被刪除了，我靠著剩下的名單信息找到了二十一個人中的十來個人，其中就有萬俟里，”裴晚晴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如果不是我爸爸太過貪心，加快了計劃的進度和強度，導致他現(xiàn)在身體嚴重衰退器官衰竭嚴重，每天痛不欲生，已經(jīng)到了吐血這一步了，醫(yī)生說……他還有一個禮拜的生命！”

　　阮凌恩聽了表面上云淡風輕的，心里對周明望的厭惡又加深一層，說：“那你今天來的目的是？”

　　裴晚晴聲音顫抖地說：“萬俟里就剩下一個禮拜的生命了，昨天去探望我爸爸，他說藥都在你那里，能給我一個嗎？就一個！我現(xiàn)在急需那顆藥才能救他！另外的藥你們研究也好作為證物也好，我想肯定是足夠的！”

　　阮凌恩聽了心頭一顫！沒想到事情這么嚴重，沒想到這項實驗里的孩子竟然要遭受這么痛苦的結(jié)果！這時她的心痛的說不話來，茲事體大，她閉上眼沉思了一會兒，又睜開眼，鋒利的目光帶著力量看向了裴晚晴：“這是非常重要的證物，我只能和領(lǐng)導申請，你先回去好好照顧他，我現(xiàn)在就回去處理這件事情，你等我消息！”

　　裴晚晴被她的目光震懾到，心怦怦跳，緊張地回答：“謝謝你?！?p>　　————————————————————

　　審訊室里，

　　阮凌恩和周明望————

　　“周明望，你知道萬俟里嗎？”

　　“你把藥給他吃下就行?！?p>　　“算我求你了，周教授，你告訴我這藥到底是什么做的，我們的技術(shù)不如你們的先進，有一個成分始終檢測不出來，還有，你把張心遙帶到哪里去了，你家里，基地，研究院里，我們都搜了無數(shù)遍，也找不到她！你知道她家人每天到警局里來哀求我們，我也要求求您！”

　　周明望沉默不語。

　　阮凌恩看著他的反應，血壓噌地又要上去了，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惡狠狠地語氣說道：“周明望！你知不知道萬俟里現(xiàn)在有多大的痛苦！而你自己只是失去了自由，你能不能想想別人，你的愛人，你的女兒，你的功名成就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知道你為什么現(xiàn)在沒有報應嗎？是因為你的家人在代你受過??！”

　　“夠了！”周明望被阮凌恩的話刺痛，他又說道：“你告訴我女兒，家里有一張是她剛出生時拍的全家福，把那張帶來?！?p>　　阮凌恩乘勝追擊，繼續(xù)問他：“全家福里有什么？”

　　“帶來，要完整的帶來，你們的技術(shù)打開不了，必須是我女兒帶來，不然我從此保持沉默?！闭f完周明望就不說話了。

　　阮凌恩表面上說“沒問題?！钡切睦镆呀?jīng)想象著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頓。